不多時，一樓二樓就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些學子，楊文婉聽著旁邊這些個文臣家的女兒嘰嘰喳喳說著哪位有才學哪位有賢名，聽得不亦樂乎。楊文婉正尋思找點兒什么吃食呢，就聽一樓二樓喧鬧聲都小了。
“輔國將軍家的這位怎么也來了?！敝苕死谡f話的錢家嫡長女錢茱。
“這位公子哥兒傳聞最是不喜文人書生的酸腐氣，在國子監(jiān)里頭不是與學子們打了好多架么？一個月里頭得有半個月被靜慧長公主關在家里頭罰禁足呢。”王貴妃娘家的這位王姑娘倒是一點兒也不懼這位，大聲的在三樓上頭說笑著。
“王姑娘這話兒怎么說的，連人家楊國公府的公子少爺都能來，咱們輔國將軍府的少爺來詩會逛逛怎么了？”楊文婉叫不上名字的一位姑娘遠遠地附和著王姑娘。
“是皇后娘家的李六，李三公子的嫡親妹子?！睏钗逆嚎礂钗耐裱壑新冻隽塑S躍欲試的光芒，趕緊攔著自家這個沒規(guī)矩的。
“喲，原來皇后娘娘家的姑娘與貴妃娘娘家的姑娘關系這樣好呢？幸虧本姑娘眼睛沒花，不然還以為這二位姑娘是哪家要攀親的呢。是吧周姑娘，二姐?！睏钗耐裾f完原是想跟著楊文婧回雅間里頭的，想了想又轉回頭沖著李六說道“李六姑娘，你哥哥小李三兒這都臥床兩個多月了吧？我哥哥們挨了家法都好利索出門了，你哥哥還沒出門呢？不會是殘了吧？”
“楊四！你哥哥才殘了！我哥哥好著呢，小小年紀就這樣刁鉆..”
“李姑娘慎言，家妹兩個月前剛得皇后娘娘賞，夸得我家婉姐兒恭順守禮，李姑娘該不會覺得皇后娘娘賞錯了？”楊文婧果然在外頭還是偏疼自家姐妹的。
李家其他姑娘扯了扯李六的袖子，這才免了一場嘴架。倒是樓下輔國將軍府的這位小公子居然直接上了三樓去了五公主所在的雅間，令在場眾人微感訝異。要知道，這位靜慧長公主是嘉武帝的嫡親妹子，出嫁輔國將軍府一生只有兩子，長子在三十歲領兵入太原府御匈奴時戰(zhàn)死，另一子并無大作為。長子留下三子一女，都是靜慧長公主的心尖尖。就連皇上對這位小公子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申飭輔國將軍幾句罷了。
楊文婉前一世倒是對這位長房嫡出的小公子知道的頗多。靜慧長公主死后這位小公子直接領了兵去了太原府，不過三十歲出頭就立了赫赫戰(zhàn)功。不過看這情形，果然，這文臣武將不同道啊。
不多時，國子監(jiān)祭酒與四門學博士便紛紛帶著各自得意弟子來了翠蕓樓。柳彥環(huán)跟在一個老者身后垂首進門。楊文婉估摸著，這位定是被強拉了來的。畢竟這位不喜歡天天出風頭，就喜歡一出風頭就是大風頭，萬人矚目那種的。這種詩會把他拉來出風頭，等風頭出多了將來便是一路中三元估計也不會讓人有太大的震撼了。
楊文婉這點倒是想錯了柳彥環(huán)，是三皇子的人已經派國子監(jiān)祭酒與柳彥環(huán)通上信兒了，若是愿意，就拜入國子監(jiān)吳祭酒門下，將來仕途自然有人為自己鋪路。只是柳彥環(huán)更想拜入公孫懋門下，可這位楊四姑娘已經幾月了都不曾有信兒，這讓柳彥環(huán)心中對這個六七歲的小姑娘產生了不信任之感。
楊文婉也是直到看見了柳彥環(huán)才想起門下省侍中公孫懋的事來。這公孫侍中今日也不知道來不來，能不能看見柳彥環(huán)這番表演，若是看不見豈不是錯過了一次良機？楊文婉也是暗暗垂惱自己怎能忘了柳彥環(huán)這樣的大事。
楊文婉趕緊與書畫低語了幾句，書畫趁著人多就下去找了柳彥環(huán)。附耳在柳彥環(huán)耳邊說了什么后又從柳彥環(huán)手中接過什么拿了回來。楊文婉在三樓與柳彥環(huán)對視一番，微微笑了笑，卻被柳彥環(huán)冷眼撇了回去。
沒點子心胸！楊文婉挑了挑眉。隨隨即轉身回去摸了把核桃仁兒。哎，這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容易餓，自己這又是六七歲正長身體的時候，還真是得多吃點兒。
錢家那位嫡次女微微笑紅了臉遞給楊文婉一塊兒酥糕。“家中幼弟年紀尚小，養(yǎng)在母親膝下，慣是愛吃些個零嘴，便帶習慣了。讓四姑娘見笑了。”
楊文婉接了酥糕笑著搖了搖頭“不會，錢姐姐著實是個好姐姐，我弟弟可沒這樣好的事情?！睏钗耐裥澚嗣佳邸＿@些個文臣家的知理貴女哪有一個簡單的啊。
不多時就聽著樓下一聲鑼響，詩會這是開始了？這排場怎么和軍隊里頭比武似的，說好的高雅呢？楊文婉看著自己幾個姐姐都站在回廊上，便起身讓小二去抬了幾張椅子出來。
“楊四姑娘怕是不知，這臺上文人都詩論賦，臺下頭的女子與身份低于學子者，必站著聆聽，咱們這是學子之間斗詩會，可不是咱們姑娘家自己開的小斗詩會，不分尊卑說坐著就坐著的?！币膊恢悄募业墓媚锍靶χ鴹钗耐駴]甚見識。
“楊四姑娘乃是楊家既定家主，皇上親認的，也不知誰家姑娘敢和楊四姑娘這樣說話?！边@個李六果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樓下李家?guī)鬃泳前櫫嗣碱^。
“楊家果然是人丁單薄，居然由女子任家主位?！?p> “噗，一個家主位，我當是國公位呢，更何況這小小年紀也不知張狂在哪里?！?p> ...
“姑娘，您別同她們一般見識?！睍嫽厣磉M了雅間倒了杯水出來遞給楊文婉暖身子。
楊文婉喝完水直接將杯子摜在李六面前?！袄盍?，你該不會以為我哥哥揍了你哥哥受了罰，我不敢揍你吧？楊家位列超一品世襲罔替國公位，能在我跟前兒叫囂的我還能忍著的，怕也就是公主了。你算個哪門子的高府貴女？”
二樓里楊文延與楊文杰見楊家?guī)着樕跏遣缓?，便也上了三樓里來。倒是李家那幾位小公子，見著李六被人摜了一群擺的水也只是臉色漲紅，卻并未從一樓二樓上來。
“武將家的閨女就是這樣無理！我要告訴姑母，讓她撤了給你的封賞，我要讓姑母申飭你！”李六被眾人看得面皮漲紅，又看見楊家二位公子帶著人上來了，一跺腳躲回了自己的雅間。
樓下眾學子看著樓上一場鬧劇紛紛搖頭，倒是主持詩會的那位長者，波瀾不驚地重又敲了鑼，說起了詩會規(guī)則。
楊文延與楊文杰見家中姐妹無大礙，就又帶著暗侍回了二樓自己的雅間內。誰知這一切也不知被哪個御史看見了，竟是回去后連夜寫了份申飭楊國公府教女無方的折子遞上了皇帝的書案上頭。惹得當夜皇上雷霆震怒，找了五公主與幾家貴女，入了宮。五公主原還想向著李六說話，與御史一道編排些楊文婉的過失來，卻被嘉武帝一頓申飭并被禁足，出閣前這兩個多月一步也不得出自己的宮門。
“都是些廢物！皇后娘家養(yǎng)的兒女是廢物，把朕的五公主也教成個廢物！”五公主與皇后哭哭啼啼回了宮后嘉武帝將桌子上的折子全都揮掉了地上?！半尢幪幹赜脳罴遥o楊家榮耀，她們竟是一次兩次的忤逆朕！一群蠢貨！明日下旨，申飭李顯夫婦教育子女無方，著自行禁足半月！”
于德福擦了擦額頭的汗，領旨下去了。這皇后的娘家人，總是這樣蠢。哎，可也就是蠢才能安穩(wěn)坐住后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