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呂曦到了汴州之時,楊文婉已是與七皇子一言不發(fā)地用過了晚食,他若是如往常一般坐著馬車趕來的話,怕是楊文婉已經(jīng)睡下了。
呂曦見楊文婉面色鐵青,七皇子也是面露不虞,機(jī)警地轉(zhuǎn)身去了楊文杰處探探口風(fēng)。熟料眾人皆是不知這二人為何就突然結(jié)了仇。
楊文婉如今只是看見皇族就覺得厭煩,再想想如今江南大部分都在大皇子與皇后手中,看見七皇子就額外地不耐煩。楊文婉前世畢竟是做慣了垂簾聽政的太后的,對皇族之人并無太多敬畏之心,是以就在臉上表現(xiàn)了出來??善呋首邮菑男”娦桥踉聭T了的,這兩年又是已經(jīng)大了,開始跟著父皇兄長們學(xué)著理事了,連自家皇長兄對自己都是和顏悅色的緊,自然受不住楊文婉這樣冷臉。偏偏自己又是哄又是解釋汴州刺史的事兒,這讓楊文婉又想起這七皇子連著出賣自己的事兒,更是怒火中燒。七皇子這頭兒哄著楊文婉,可抬眼見她竟然還是鐵青著臉不做聲,臉色便也陰沉下來了。
楊文婉陰沉著臉就要跟楊文杰回善堂收拾個屋子將就一下,偏七皇子居然也陰著張臉找楊三叔安排住下。
“楊三叔,你派人去與鎮(zhèn)南王世子通個信兒,咱們明日里還要合計些個事情,本殿今日就住你那里,明日一早再同你們一道過來。不然本殿獨(dú)自留在這里的話,你們也未必放心本殿的安全。”
楊文婉回了善堂,看著善堂修葺的已是差不多了,終是露出了連日來的頭一個笑。后頭跟上來的七皇子看著楊文婉在笑,反倒是躊躇著不上前。
“我說楊四,你剛剛給七皇子冷臉了吧?論理兒他是君你是臣,你這樣兒不給他面子,怕是說不過去吧?!眳侮匦÷晝旱母皆跅钗耐穸厓赫f話。
楊文婉白了呂曦一眼后施施地行了個半禮“呂家表哥,按理兒我也是你表妹,雖是年紀(jì)小了些,可你也該避嫌吧?說話就說話離得這樣近做什么,我又不是聽不見?!闭f完楊文婉誰也不搭理轉(zhuǎn)身上了二樓,獨(dú)留下瞠目結(jié)舌的七皇子與氣的肝兒疼的呂曦。
“她這是說誰呢?”七皇子轉(zhuǎn)頭問向跟著他來的隨侍,“傅青,你告訴本殿,他這是說誰呢!”
傅青這幾日倒是看多了七皇子在這位楊四姑娘身上生悶氣,雙手抱拳回道“應(yīng)當(dāng)是呂公子?!?p> 得,這又把竹青說得眉眼一跳趕忙哄著自家這位小爺“少爺,四姑娘這是心中憋著邪火兒沒地兒撒呢,對您這純屬是遷怒,遷怒。”這話不說倒還好,說完這二位爺更是心里不順。
“呂公子若是無事就趕緊找地方歇著吧。本殿還有事,就不奉陪了?!闭f罷七皇子居然追著楊文婉上了二樓。
遠(yuǎn)處冷眼旁觀著這三人的楊文杰對自家三叔說道“三叔,得虧了婉姐兒還小,這要是婉姐兒再大些,我還以為這二位在爭風(fēng)吃醋呢?!?p> 楊家三叔眼睛瞇了瞇笑著拍了拍自家侄子的肩膀“眼力見兒不錯,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能跟人爭風(fēng)吃醋一回?!?p> 三位當(dāng)事人本人倒是都不覺得是在爭風(fēng)吃醋,畢竟楊文婉才是個六歲孩子,雖說聰慧的過了些,可畢竟年歲是實實在在放在這兒的。
楊文婉進(jìn)了屋子找了個隨侍要了些茶水,就坐在桌子前不動了。反倒是旁邊住進(jìn)了七皇子,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連熱水太熱了都要喊叫一陣兒。煩的楊文婉把門惡狠狠地關(guān)上了,隔壁這才消停了下來。
如今看來江南居然在十余年前就和遼東有了瓜葛,可想要證明江南的杜懷恩王中進(jìn)與遼東有聯(lián)系就必須查清十年前梁氏一族的慘事。這其中梁川又成了關(guān)鍵人物。必須保住梁川甚至是沈彰。沈彰是和利縣縣丞,他對江南道官員的了解一定不少,梁川能收集到的證據(jù)也一定是通過沈彰。沈彰為何要跳進(jìn)民變這個大泥灘?他與杜懷恩王中進(jìn)也有仇?現(xiàn)如今迫在眉睫的一定是民變這件事,皇上現(xiàn)在對江南道的諸多不滿不過是賑災(zāi)不及時造成民變,若皇后與王貴妃為了保住自己的后方在朝堂和后宮之中聯(lián)手壓住這件事,就怕是這事兒如石沉大海了??墒腔屎笠埠猛踬F妃也好,這二人的不合早已不是一日兩日,為何在江南的事情上居然能聯(lián)手?江南的利益真的這樣大么?若周衛(wèi)是三皇子的人,那在他來之前必須由七皇子解決民變的事情,否則怕是等三皇子的人一插手江南道,什么皇后貴妃都得讓路了。也不知上一世三皇子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破了皇后和貴妃的聯(lián)手。如今看來,江南不論放在皇后手中還是貴妃手中也都不能放到三皇子手里。畢竟上一世是周衛(wèi)認(rèn)了江南道都督之后臨關(guān)才出了事。還是要抓緊文石仲,看看他到底與周衛(wèi)有沒有瓜葛。若是有,有的又是什么瓜葛。
現(xiàn)如今必須想辦法保下沈彰與梁川,梁川倒好說些,畢竟身體有疾,不曾多露面在人前,沈彰怎么辦?而且沈彰身上的事與江南關(guān)聯(lián)多少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保他?
“來人?!睏钗耐翊蜷_房門叫了一聲。
隔壁七皇子手下的人很快出來“四姑娘有何吩咐?!?p> “你是誰?”楊文婉皺眉,自己想叫的是楊家的暗侍。
“應(yīng)七皇子吩咐,二樓已全部換上了皇宮暗侍,您有什么吩咐屬下定當(dāng)竭盡全力?!?p> 楊文婉二話沒說就越過這個侍衛(wèi)向樓下走去。
七皇子在內(nèi)室聽見外面的聲響一直到后面楊文婉下樓的腳步聲,氣的將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傅青看了看還跪在外頭的下屬,轉(zhuǎn)身對七皇子說道“殿下,您是不是..”
“傅青,本殿記得你不是個話多的性子,當(dāng)年是你當(dāng)著父皇的面兒選了本殿做主子,你還記得吧?!逼呋首用嫔幊恋卮驍喔登唷?p> 傅青不再言語,后退到一邊。
另一邊楊文婉下樓在一樓找到楊文杰與楊康,表達(dá)了明天想見沈彰的想法。
“婉姐兒,我瞧著七皇子待你不錯?”楊康這個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
“三叔,皇家的人誰敢說待誰好?”楊文婉皺緊了眉頭“沈彰與梁川都不能死,尤其是梁川,我有大用?!?p> “梁川倒還好辦些,可這沈彰同進(jìn)士出身八品縣丞,帶頭民變,怕是不誅九族已經(jīng)是法外開恩了。保不住的?!睏钊逡裁碱^深鎖說道“不然與七皇子通個信兒,李代桃僵,就說沈彰自知愧對皇上信任,自戕了?然后將沈彰暗地里送走?”
“不行,沈彰可以隱姓埋名,但是名義上必須活著,起碼對峙杜懷恩等人時,他必須要活著出面。而且我要將梁川摘出來?!睏钗耐袢丝葑季?。
“婉姐兒,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與三叔再想想,小小年紀(jì)莫要思慮過重?!睏钗慕芘牧伺臈钗耐竦念^,起身送她上樓。
楊文杰路過七皇子屋子時,發(fā)現(xiàn)七皇子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身側(cè)的楊文婉,與自己視線對上時嘴角上揚(yáng)。
楊文杰安撫了楊文婉幾句就關(guān)上了楊文婉的房門,發(fā)現(xiàn)七皇子的房門緊閉。想了想,楊文杰還是敲了門。
傅青開門后站在門側(cè)低聲對楊文杰說道“莫提四姑娘?!?p> “七殿下?!睏钗慕芟蚱呋首右姸Y。
“不必多禮,不知楊二公子這深夜來訪所為何事?”七皇子也不知是想明白了還是如何,竟是半分晦氣也無了。
“只是待我家婉姐兒給七殿下請個罪,婉姐兒年歲尚小且剛回京城不久,規(guī)矩上差了些,若有得罪之處還望七殿下海涵?!睏钗慕苌钌顝澭┝艘欢Y。
良久七皇子未曾叫起楊文杰?!皸罴叶伤貋硪灾?jǐn)慎自持出名,沒想到這聰慧上是半分也不差楊家大郎。”七皇子站起身扶起楊文杰“文杰啊,楊文婉早晚會入皇家,你這個當(dāng)哥哥的心,可能得懸著半輩子?!?p> “七殿下說笑了,楊家已是定了婉姐兒做下一任家主,自江南回去后婉姐兒就該入內(nèi)府學(xué)事了。七殿下,婉姐兒的將來誰都未必能說了算?!睏钗慕苷酒鹕砗笳f道“楊家明明可以兩不相幫,可若是有人非要拉著楊家下水,怕是我楊家眾人不服啊。”
“楊四姑娘如今才六歲,父皇身體康健,這日后的事誰又說得準(zhǔn)呢?!?p> “七殿下,婉姐兒雖與楊家一體,可楊家世代只忠于皇上,婉姐兒若是與楊家不一心,那可不是得不償失?”楊文杰終是陰了臉色。
“聽說楊家還有位三姑娘未曾許配人家,不知我那五哥六哥可有這等機(jī)會?”七皇子居然轉(zhuǎn)頭說起了楊文娘的事。
“七殿下,文娘沒有那樣好的命。且楊家不會讓兩個女兒入皇家的。我楊家有女百家求,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平安順?biāo)??!睏钗慕芙K是抵不過七皇子的試探“婉姐兒已是楊家的不得已,若不是為了補(bǔ)償婉姐兒,如何會讓七殿下有機(jī)會這樣與她相處。”
七皇子覺得能把楊四的哥哥惹急了也不錯,便滿意地?fù)]手讓楊文杰下去了。
另一頭兒楊文婉可并不知道為了自己這么個六歲奶娃娃,自家二哥已是與七皇子唇槍舌戰(zhàn)過一回了。還在那里翻來覆去地想如何保下沈彰與梁川。想保下他倆就必須通過七皇子。楊文婉頓時頭如斗大。
這一夜就在楊文婉的夜不思寐和七皇子的心滿意足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