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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傳說之萬界傳奇

第一篇 幽御(4)

異界傳說之萬界傳奇 林天斗羅 12751 2020-08-10 09:18:25

  一圈已經(jīng)幾乎成形的月亮,絕望又孤立無援地掛在天空上,四周沒有星辰,只有一片黑暗。

  夜風(fēng)從遙遠(yuǎn)的它處飛來,吹到天橋邊,吹動她的頭發(fā),吹動她的黑風(fēng)衣,吹動她的心。

  在那一天之后,只有在夜晚,她才能出來走動。

  她逐漸懼怕陽光,她逐漸喪失理智,她望著人類就像望著她的食物,她渴望殺戮,她渴望血,她渴望咬破他們的頸項(xiàng),讓紅色的液體從肌膚的黑洞中涌出,涌出,涌入她的唇瓣,涌入她口中。

  她知道自己,或許已經(jīng)不是人類了,她逐漸變?yōu)楹谝沟纳?,偶爾,她也會聽見一些同樣身處黑暗的人對她私語。

  “等我殺死你,我的復(fù)活,就再無意義。”

  千代沙紀(jì)望向夜色,喃語。

  也許,那時我會選擇死去,這本就是一次,不該有的復(fù)活。化為異類的她,也不愿在繼續(xù)以這樣的身份,活在這個她曾經(jīng)熱愛、卻給予她絕望的世界。

  她感受沒有血腥味的風(fēng)帶給她寧靜的感覺,直到她發(fā)覺,自己身旁出現(xiàn)了一人。

  那是一位少女,在黑暗中影影綽綽。

  千代視線轉(zhuǎn)到那人身上,眼前模糊得可怕,讓她根本無法看到那人的容貌和一切特征,但她知道那人是誰。

  “我記住了你的味道,我是聞著味道找到你的。”黑影里,那位少女輕輕地說。

  “我感受到了你身上的黑暗,它吸引了我。”她的目光縈繞著千代,她似乎很喜歡這個女人身上黑暗的氣息。

  死亡,血腥與黑暗,原本就是她所喜愛的。

  接著她眼神一黯道:“只是,你為什么一定要?dú)⑺浪麄兡???p>  千代用復(fù)雜的眼光打量少女,低低地冷笑起來:“小姑娘,你還不懂,這世上有取死之道的人太多,只是他們都沒死。反而是那些弱小的人,像螻蟻一樣活著的存在,無辜受害的,不知有多少?!?p>  淺見琉璃提著丸江的衣領(lǐng)把他拖到大廳時,信田的眸中開始燃燒起仇恨的怒焰。

  丸江一瞥見這個穿著紅姬衣裳的男人,就嚷嚷道:“你們沒捉到幽御前?我都做出這么大犧牲了你們還沒捉到?”

  丸江明白湊舜會保護(hù)著他,心已經(jīng)安放下許多。

  丸江虛胖的身體堆疊在座位上,肥肉縱橫的臉上,充滿了不愉快,他一坐下就絮絮叨叨地表達(dá)他的不滿,“你們是怎么保護(hù)我的?整天把我鎖在小黑屋里,早晚兩頓飯,還有,那飯是人吃的嗎?豬食吧?你看都把我餓瘦了。今晚你們還把我當(dāng)成誘餌,陷我于險境,要不是老子逃得快,早就變成鉤下亡魂了。還有,你這小姑娘,剛才怎么提著我領(lǐng)子拖我來啊,你當(dāng)我沒有腿嗎?”

  湊舜微微一笑,打斷他的話,“您要是不樂意我們的保護(hù),也可以現(xiàn)在出去啊。死了可別怪我們?!?p>  丸江一噎,“那你們也該優(yōu)待被害者啊?!?p>  “胖子,你怎么知道我們沒捉到幽御前?”淺見不客氣地道。

  湊舜勾起唇角,悠悠盯著丸江說:“還是說,你本來就知道幽御前是個女人。”

  丸江肉一顫,轉(zhuǎn)移視線,有些不自在地繼續(xù)坐著,他把頭一昂,想要強(qiáng)辯。

  “沒錯,他是知道的?!毙盘锖蘼?,他仇恨的視線緊緊纏繞著丸江,盯得丸江不得不垂下頭,“他們,都知道幽御前是誰。但他們不說,他們也不敢說?!?p>  湊舜垂下眸,若有所思,手指輕輕敲擊。所有的線索在他心中串聯(lián)。

  當(dāng)時夜已深沉,好色的板垣跟朋友一同離開夜店,女子孤身行走在巷子里,他們犯了不可告人的錯誤……夜晚,又是一切罪惡的掩護(hù)所,讓陰我在自由的黑暗中暴露無遺,惡魔從心中破除桎梏,呼嘯著沖向遠(yuǎn)方。

  他忽然想明白了讓信田仇恨,幽御前絕望的原因。

  湊舜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停止了敲擊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望著這一切,慢慢問:“為什么?!?p>  信田壓抑地閉上眼,以痛苦的姿態(tài)喃語,“因?yàn)樽?。因?yàn)殛幬?。因?yàn)槔p繞在人類身上的,與生具有的欲望?!?p>  當(dāng)他再次睜開眼時,他開始靜靜地述說,那個痛苦的夜晚。那是個雨天,他以為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雨天。

  他穿著侍應(yīng)生的制服,端著酒盤,穿行在享受夜晚的自由的人群中。

  夜世界的燈光,永遠(yuǎn)繁華而令人迷惑,燈光曖昧、奢華又明亮。女公關(guān)華麗的禮服,如蝶展露的美麗的翅膀,酒水溢出酒杯,她們或優(yōu)雅或熱情地勸酒,而客人盛情難拒,在享受著快樂的同時,更是杯杯見底。

  這里是夜生活的國度,而他只是這里卑微的一員。

  進(jìn)入包廂的那一刻,信田在心里默念著念過千百遍的名字,“千代小姐?!?p>  沙紀(jì)正陪著五個男人喝酒,即使以一敵五,但她的眼并沒有混沌。她是南方之海的臺柱,酒量早已練得極好。

  她臉上雖笑著,笑容卻有些勉強(qiáng)。信田的眼神,忽然凝固了。只見男人的咸豬手,正不斷向沙紀(jì)進(jìn)攻,沙紀(jì)以客氣的微笑婉拒,但臟手依舊恬不知恥地往她身上湊。

  “板垣先生,請你不要這樣?!彼蛔栽诘卣f。

  男人瞇著眼睛笑,笑得色氣滿滿,“千代小姐,我們也是老常客了,你何必拒絕呢。要知道,只要我們舒服了,小費(fèi)少不了你的?!?p>  “那邊送酒的,傻站在那干什么,還不過來。”

  信田想像英雄一般,沖上去拯救千代小姐,他全身憤怒地顫抖,無法抑止。但他沒有沖上去,因?yàn)榕c客人口角或斗毆,很容易讓他保不住自己的工作,他也并無膽量與口才,能夠獨(dú)自一人,撂倒這么多壯年男子。

  他只能默默地,把酒送過去。

  “您的酒?!彼麎阂种榫w,扯出僵硬的笑容,把酒送出后,快速地離開包廂。

  他心里痛斥自己的懦弱,為自己感到可恥,他揪著自己的頭發(fā),坐倒在走廊里,以憤怒又無可奈何的姿態(tài)。

  俱樂部關(guān)門時,已經(jīng)是凌晨,只是秋冬夜長,太陽還未升起。

  “吶,我有兩把傘,給你一把。”她微笑說。

  雨嘩啦嘩啦地落著,他呆呆拿著傘,默默無語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夜晚空寂無人的天橋上,只有夜風(fēng)獵獵地響。

  “我本來只是想還完父親的債,然后就離開俱樂部的。我盡心盡力地工作著,希望可以多掙些錢,然后等待這哪一天,找到一個心儀的人,跟他過一輩子?!彼吐暤溃凵裼行┰S恍惚,似乎沉浸在久遠(yuǎn)的記憶里。

  風(fēng)一吹,少女身上,有什么發(fā)出清脆的歌響。

  黑影少女微微抬頭,眼眸清澈,輕輕道:“現(xiàn)在,你,離它越來越遠(yuǎn)了?!?p>  沙紀(jì)沉下臉色,眼里涌出仇恨,以及壓抑的血紅的殺意,“這一切,都是因?yàn)槟且惶?,那一夜?!?p>  那個雨天,她如往常一般,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何時雨漸息漸止,她收了傘,孤身一人走在小巷里,她走得極快,也極為謹(jǐn)慎,因?yàn)檫@里是全途最危險的地方。

  信田君已經(jīng)安全回到家了吧,真好。她這么默默地想著。

  此時本該靜謐,她卻忽然聽到,背后有一連串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尾隨著她。她有些心慌地轉(zhuǎn)身,身后空無一人。她又向前走了幾步,凝神靜聽,那似有似無的輕微腳步聲再次響起:嗒嗒,嗒嗒,嗒嗒……

  “是誰?”她轉(zhuǎn)身張望,小聲問。

  她望見陰影里有人側(cè)身,有人暗暗發(fā)出陰險的笑聲,卻依舊藏在黑暗里,一動不動。

  沙紀(jì)忽然恐懼起來,她向巷子的盡頭逃去。身后的腳步聲不再掩飾,緊緊跟隨,似乎是男人,不下三個。她拼命奔逃,終于望見遠(yuǎn)處巷子有光芒隱約,她仿佛望見希望,但下一刻,希望化為絕望。

  ——有兩個人影,忽然從光芒里走出,擋住了唯一的光線。

  她被堵在巷子里。

  “你……你們是誰?錢都給你,讓我走?!鼻Т懔︽?zhèn)定。

  有人淫蕩地笑起,語氣極為曖昧,“沙紀(jì)小姐,我們不劫財,我們,劫色?!?p>  他們向她走近,一步步逼近,一步步把她夾在黑暗巷子里。

  迎面一股酒氣,近了,她才發(fā)現(xiàn)那人的居然是板垣。她跟他們大聲爭辯,或者利誘他們,她想找機(jī)會逃走,但他們推攘著她,不顧她的掙扎,把她帶到巷子最陰暗的角落中。

  沙紀(jì)記不得那時,他們面目多么丑惡,也不想再回憶。這種記憶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想接觸,卻又刻骨銘心。

  她只記得,她很痛,她流了很多血。

  雨忽然再次磅礴起來,她就這么,靜靜地躺倒在雨水中,在陰暗的小巷里,等待著血從身體內(nèi)盡數(shù)流去,她感到越來越冷,感到死亡的逼近。

  紅色的血溢出,溢出,隨著雨擴(kuò)散,然后染紅整個巷子。

  ——在她的尸體之下。丸江垂著頭,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再也無法隱瞞自己的罪過。

  琉璃握著電棍,朝著他一晃一晃的,笑呵呵地威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蓖杞活?,咬牙喃喃,下了決心。

  他抬起頭,蓄了蓄勢,眉目間頓時閃過一絲悲慘,開始述說那天的事。

  他接到了老同學(xué)的電話,他們做東,邀他去南方之海消遣,他想著,老同學(xué)幾年不見,去見一見也好,就赴宴了。

  他們喝醉了,酒精麻木了神經(jīng)。

  吉永如今是大老板,經(jīng)常點(diǎn)南方之海的臺柱陪酒,也是??土恕E_柱姓千代,長相自然不俗。他醉了,千代美麗的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晃得他心里發(fā)癢。

  板垣想跟他一般,但更膽大,開始對她上下其手。

  千代勉強(qiáng)地笑,多次以規(guī)矩為由,委婉地拒絕,他沒得手。

  等到宴飲結(jié)束,千代離開。

  板垣想必是心中不爽,狠狠地把外套摜在桌子上,“這小妞,給臉不要臉?!笔敢巴嵩谏嘲l(fā)上,醉醺醺地勸他,“哎呀,不就是一個女人嘛,值得你生這么大氣?”吉永不說話,點(diǎn)了支煙吸了一口,才道:“這個女公關(guān),我是相中很久了?!?p>  藤間哈哈笑了幾聲,意思有些不屑,他勾了勾手,示意他們圍過來,“想釣上手?來來,我教你們辦法……”

  他出了個餿主意,其他人利令智昏,有些動心,加之酒壯慫人膽,就都同意了。

  “我只是被他們硬拉過去的!他們也是醉了,就約定了干一場。我一個老老實(shí)實(shí)的本分人,哪想摻和這事,剛想走,他們非拉我去,我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就去了。后來……后來我就……”

  毫無疑問丸江是在美化自己,稍微給自己的罪行披上一層遮羞布。

  他們尾行她,在小巷里,本是只想玩玩,想來那女人因?yàn)樾邜u也不會到處亂說。

  卻沒料到,她死了。

  是藤間,一時張脈僨興,拿刀剖傷了她的腹部。那刀本來是逼迫她就范的。

  不久她就沒了氣息,他們再無法無天,也被嚇呆了,沒料到會死人,他們趕忙逃走,畢竟若被人發(fā)現(xiàn),就麻煩大了。

  他們分頭逃走,各回各家,本來以為很快就會有報紙登上她的死訊,等了幾天卻泥牛入海無消息。就在他們的心漸漸放下時,幽御前卻橫空出世,追殺的,正是他們。

  “我躲了起來,被你們發(fā)現(xiàn)了,事情,就是這樣?!?p>  信田說:“我在附近徘徊了很久,心中始終不安。雨停了一陣,我想把傘還給她,就默默放在她家門口就好,可是又有些怯于見她,在我最終決定去找她時,雨忽然又下大了,我舉著傘,走向了到千代小姐家的必經(jīng)之路,一處狹窄的暗巷?!?p>  雨再次潑下,四周悄寂,他默默向前走,進(jìn)入了巷子。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破曉。

  當(dāng)黎明的第一抹陽光灑入巷中,他的身體忽然僵直,怔怔地望著前方,傘失手落下,落入滿地紅色的雨里。

  一只蒼白的手,浸在血雨中。

  赤裸的肩頭,蒼白的皮膚上,遍布紫青的痕跡,以及被割傷的血痕,她全身亦是。腹部是一處剖開的傷口,血從中噴薄而出,此時卻已流干——她已經(jīng)死了。

  “沙紀(jì)小姐……”他不敢相信他所見的。

  他像瘋了一樣沖向她,把她的尸體抱在懷中。雨潑向他,與他的眼淚混在一起。他搖著頭,不斷地說著:“這不是真的,沙紀(jì)小姐,這不是真的……”

  她蒼白的臉被雨打濕,眼睫卻忽然顫動。

  千代沙紀(jì)睜開雙眼,仇恨地望著世界,眼眸在這一瞬間,化為血紅。

  “我從未想過,她會忽然復(fù)活。我只能捂著她的傷口,帶她回家,然后用繃帶圍裹住她的傷口。她的血很快再次染紅繃帶,卻沒有之前那么多,她的臉色逐漸有了血色,兩天后,她的傷就好了?!?p>  湊舜淡淡道:“想必在她死之后,你來之前,她就已經(jīng)被沃爾夫的吸血蟲侵蝕了?!?p>  信田默默無言,重復(fù)地向他確定,追尋一絲希望:“你是能救她的,是吧?”

  這次白衣少年卻沒有回答,他定定地垂眼看著他,然后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無人看清這時他的神情,也沒人知道他的眼神是如結(jié)霜般的冷漠殘酷。

  信田失望地望著湊舜的背影,頹喪地低下頭,連這個人,都無法救她么?

  這時,一抹風(fēng)輕云淡的句子,最終,向他傳去:

  “是的,我會救她?!薄拔乙詾椋視?。”沙紀(jì)低低道。

  雨后滿地的血紅,成了她記憶里最深刻的一幕,這也成為她殺人時最血腥的一部分。

  “但是我沒有死,我醒來后,傷好得很快。但是這是有代價的?!?p>  她逐漸開始渴望血液,望見血,她會忍不住想要飲入喉中。她的復(fù)仇計劃浮出水面的同時,她愈發(fā)渴望人類的血液,這讓她發(fā)狂,也讓她加快了計劃實(shí)行的速度。

  但現(xiàn)在,無論她對血多么渴望,但面對這位少女時,她并無食欲。

  因?yàn)橹庇X告訴她,這位少女身體里,流著的并不是血,也許是光,也許是影,也許是一些其他的物質(zhì)。這個少女不是人類,或許是野獸,或許是其他,但這些都只是有可能。

  “他不殺人,你不殺人,不是更好嗎?”黑影少女輕輕地說,“會有人懲罰那些人,不必你動手。”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事情呢?”千代沙紀(jì)低低地笑出聲,“這世上,無辜被害死的人太多。誰又能保證,你一定能懲罰得了所有的惡人。如果我想要他們死,最快的方法,就是我先殺了他。這世上總會有心底的陰暗,準(zhǔn)備破殼而出,當(dāng)它出現(xiàn)的時候,邪惡就會產(chǎn)生,沒有人能保證,這個亂象紛紜的世上會毫無怨恨。”

  黑影少女望著千代,她只是不希望任何人死去,她也認(rèn)定,殺來殺去并不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只會增多仇恨和悲傷。

  但她無法撼動千代的仇恨和欲望。

  “我會殺了他?!鼻Т臣o(jì)凝望黑夜,對自己立下誓言,然后轉(zhuǎn)頭對少女說:“明天的戰(zhàn)斗,你不要出現(xiàn),也不要阻止?!?p>  這是,我一個人的戰(zhàn)斗。

  那位黑影中的少女不知何時離開了。

  明天,就是月圓之日了,那將會是她離黑暗最接近的時刻,也將會是她力量最強(qiáng)的時候。

  “我一定會殺死你,依靠這種力量。”千代沙紀(jì)仰望皓月,心中默默發(fā)誓。

  風(fēng)很靜,夜已很深,她身邊已經(jīng)沒有黑裙少女的蹤跡,只剩千代一人,孤獨(dú)地站著。

  她低頭打開手機(jī),定定地看著,屏幕上藍(lán)色的“發(fā)布”按鈕,然后,她點(diǎn)下它。

  “您的視頻已發(fā)布?!逼聊簧蠠o聲地閃出這樣的字幕。

  她放下手機(jī),再次抬頭,望向明月。那近于圓的明月很美,透露著留戀的意味。

  “那個人是對的,我殺了人,就要有被殺死的覺悟?!鼻Тp輕道。

  今夜,可能是她最后能享受的寧靜的時光了。

  一則視頻在外來者的隱藏網(wǎng)上火爆起來,播放量一夜之間飆升至數(shù)千萬,次日便上了網(wǎng)站首頁。

  宣傳封面上,蒼白的骷髏以詭異、扭曲的姿態(tài)躺在紅布上,眼眶黑洞洞的,背景也是一片漆黑,并且有紅色的鮮血如雨滑落。風(fēng)格極具哥特風(fēng),十分陰暗華麗。

  幾乎所有外來者都興致勃勃地刷著它,一排排的彈幕把視頻里三層外三層地遮起來。

  視頻的主角是一具凈琉璃人偶,它被放置在黑色幕布前的一把木椅上,面無表情,只有口形隨著聲音而不斷張合。

  它說:“明晚十一點(diǎn)半,云厝川上,橋中心?!币曨l很短,配音的人是變聲過的,有些沙啞古怪,但顯然透出一股殺意。

  這是一則向城市管理人約戰(zhàn)的視頻,發(fā)表者,是幽御前。

  湊舜倚著沙發(fā),抹著一把軍刀,姿勢甚是嫻熟,仿佛練過千百次一般。他看了視頻幾眼,漫不經(jīng)心地道:“她下了決心。這次不是丸江死,就是她死?!?p>  “舜,今晚,我們要去嗎?”

  “當(dāng)然要赴約?!睖愃错杏辛鞑书W逝,“她想殺了我這個絆腳石,或者今夜直接殺死丸江。但這也是我殺她的機(jī)會。”

  那就等夜晚來臨。

  這注定是一個轟動的夜晚。

  消息以光速在外來者的圈子里穿梭,然后引起一輪又一輪的爆炸。所有外來者都期待這場震古爍今的戰(zhàn)斗來臨,更有外來者,大清早就在天橋周圍埋伏著搶位置,尋找最好的視點(diǎn)。

  “讓你放的微型錄像儀你放了沒有?這可關(guān)系到我們節(jié)目的收視率??!”

  “放了放了,你沒看在天上飛著的嘛?!?p>  “去去,這么小誰看得見啊。對了,這次節(jié)目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

  嘈雜的議論聲在黑暗中傳播,以上兩個弗克星人的對話,只是各種神秘音波中的一小支。

  今夜會是誰勝誰?。?p>  有安分的宇宙人,希望城市管理人捉住幽御前,那樣他們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繼續(xù)隱藏并生活下去。

  當(dāng)然,也有外來者希望幽御前弄死城市管理人,免得自己犯事會被追殺,城市管理人一死,他們就自由了,歡欣鼓舞啊。

  太陽即將落山時,瀛川的相關(guān)部門人員,終于行動了。

  在距中心三十里的地方,他們把標(biāo)著“緊急修路”和“禁行”的黃色交通牌子,排成一道,把道路封阻,管理交通的巡查,迅速驅(qū)散橋上的行人和車輛,這是人類為保守黑暗中秘密唯一能做的事情。

  萬眾矚目下,天幕逐漸暗了下來,一盤圓月懸掛天空,夕陽落入地平線后,它便愈發(fā)明亮。

  云厝橋中心乃至附近數(shù)里,光能照到的地方已是空無一人,直到深夜,都是一片悄寂。今日的夜,將雨未雨,帶著潮濕的氣息。

  云厝橋共有四層,周圍被茂密的植被覆蓋,名叫云厝川的河從橋底流過,河川上的公路橋,圍成四層圓形,圍著底層一個白色的大平臺,平常有居民在此閑逛,此時夜幕下卻空無一人。

  河川上,白色平臺穩(wěn)穩(wěn)矗立,它被市民們親切地成為和平盤。

  一只上藍(lán)下白的眼球,漂浮在和平盤上,緊接著在它下方,一扇白色的矩形光圈,出現(xiàn)在空間的一個面上,像是一道門。

  雪白色的長靴,從容地自這扇門中邁出。

  踏出門的,是位白衣少年,他慢慢踱著步,他很年輕,五官卻很普通,普通到令人觸目即忘,沒有出奇之處。只是他一出場,四周便愈發(fā)肅靜起來,因?yàn)樗麄冎?,城市管理人來了?p>  暗中的外來者,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片雪白,卻心生敬畏。這也是弱者,對強(qiáng)者的第一感覺。

  湊舜的身家永遠(yuǎn)很簡單,一身白衣,一把劍,便可以走天下。

  “你要保護(hù)好丸江,不能讓他踏出秘密基地一步?!睖愃锤凹s前,再三叮囑,“也不要讓信田知道這件事?!?p>  琉璃向他再三保證,為方便他出行,把門直接連接在和平盤上。臨走時她大力拍著他肩膀,差點(diǎn)沒把湊舜拍死在地,信心滿滿:“放心吧,舜,我會替你搞好收尾和后勤工作。在外頭好好干,不要辜負(fù)我對你的期待哦!”

  白衣少年撫著差點(diǎn)被震碎的肩頭,愈發(fā)無語。

  他微微一瞥,掃視黑暗。

  湊舜發(fā)現(xiàn)這里隱藏了許多外星人,個個借著黑暗掩飾看熱鬧。天上似乎分布了不少空中錄像儀,還有些宇宙人浮在低空隱藏著。天橋附近已經(jīng)被圍了個遍,基本能蹲踞的地方,都已經(jīng)被占滿了。橋下的河流里,也鉆滿了會水的外來者。

  他們兵分三路,海陸空齊聚,緊緊地圍繞著天橋底。

  為了,這一戰(zhàn)。

  遠(yuǎn)方森林,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聲音。很奇異,似輕嘯,卻更似女聲幽柔的輕吟,在月夜中一曲悠悠。

  “那是禍纏的嘯聲吧。”有人在黑暗里說,“它竟然也在附近?!?p>  有獸類自西林出,見則有禍于世,逢望則嘯于林,名之禍纏。它總在災(zāi)厄之地逡巡。在外來者和異人中,禍纏都是災(zāi)難的象征,有它在的地方,必有厄運(yùn)降臨。

  “今夜不太平,連禍纏也叫了起來,不知道它的厄運(yùn)會報應(yīng)在誰頭上,是幽御前,還是那個人?”

  外來者低聲議論紛紛,卻沒有結(jié)論。

  月圓是黑暗最喧囂的時刻,今日便是月圓。

  湊舜負(fù)手而立,悠閑地等待著,踱著步,偶爾望望月亮,偶爾看看隱藏的觀眾,沒什么表情。

  他在等,等十二點(diǎn)鐘時的那一瞬,黑暗最盛的時刻。

  黑暗似乎變得濃郁起來,橋上的燈不知何時滅了,一片漆黑,使他無法再確定窺視者的位置。他伸出手,甚至看不見自己的手指。在黑暗里,只能靠感覺。

  “嗒?!睍r鐘的秒針,輕輕一撥。

  湊舜終于選擇一處站定,然后感受著這個角度的風(fēng)。

  “噔——”市中心的巨大尖頂塔樓上,傳來宏大的鐘聲,昭示著午夜十二點(diǎn)的來臨。

  一陣勁風(fēng)從側(cè)后方襲來,利刃刺破空氣,幾乎瞬間刺上他的心臟。幽御前提前突襲!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的身影詭異地連閃,卻仍然不及,破空聲落,他雪白色的肩膀多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這一瞬間,他們已經(jīng)對過一招。

  幽御前不會硬扛,她會找機(jī)會,接著黑暗的掩飾偷襲。而湊舜不知她會從哪個角度偷襲,他踱步,也只是為了尋找,那個最能在突襲時兼顧四方的那個角度。

  一擊未中,幽御前再次穿刺,如長江三疊浪般,一層層地襲向他,發(fā)招極為迅敏,瞬間連環(huán)三刺。

  他沒有拔劍,只是不斷地后退,身上被劃破了幾道傷口,卻沒有見紅。

  幽御前在這波爆發(fā)后,突然后退,重新隱入黑暗,尋找機(jī)會。

  “你以為你還活著,其實(shí)你已經(jīng)死了?!睖愃吹?,音質(zhì)在寂夜里顯得極為清冷,“你不是超能力者,也算不上外來者,只是被異化了的尸體而已。那種生物已經(jīng)占據(jù)了你的頭腦,暫時讓你的身體繼續(xù)運(yùn)作,等到它完全長成后,你也會徹底死去?!?p>  黑暗中,沒有回答,她依舊隱藏。

  “不回答?好?!睖愃丛谝黄诎抵刑郑荒ɡ淞恋陌咨饷氖种芯`放,他似是握住什么東西,然后慢慢抽出。從始至終,他都一直在角落里遠(yuǎn)遠(yuǎn)注視著沙紀(jì)。

  他從沒有奢望過她會發(fā)覺自己,只是為她的快樂而快樂,為她的沮喪而沮喪。不知何時,沙紀(jì)逐漸作為他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刻骨銘心地存在著。

  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安穩(wěn)的生活,他擁有的只剩下她,他也絕對,不要她死去。

  “你承諾過我,你會救她的,對嗎?”信田望著湊舜的雙眼,懇求道。

  湊舜抬眼,一道連光學(xué)模擬器也幾乎遮蓋不了的光芒射出,映得雙眸隱有七彩色澤。

  多種復(fù)雜的感情,融于眸中,有愛,有恨,有掙扎,有希望,就像觀者本身一樣。從每個角度,望見的是不同的情緒,不同的色澤。從他的眸中,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信田望著湊舜,忽然就好像望見了自己。

  他的身影并不高大,很卑微,很渺小,即使如此,也想要照亮那條道路——沙紀(jì)的道路。

  其實(shí),他可以觸到她的,只要他再勇敢一些。

  信田深深地呼吸,然后轉(zhuǎn)頭,對幽御前說:“我,一直沒有膽量對你說。我喜歡你,從見你的第一面起,就喜歡你。”

  我喜歡你,我希望你也能喜歡我,這是人們最真摯的愿望。

  紅姬怔怔地站在黑暗里,眸中的殺意和血色忽然淡了,眸色逐漸近于黑色,這時才隱隱看出其中的溫柔。

  “你說的,是真的?”幽御前輕輕問。

  她望著他,拖著遍體的傷痕,一步步向他走近。而湊舜沒有阻止,他只是冷眼旁觀。

  她走到信田面前,他們視線交織,目光如一道長線,將彼此連接,一時都癡了,瞬間,仿佛天長地久。

  癡得,連軍刀何時被丸江抽走,也未察覺。

  “你這個怪物!我殺了你!只要你死,我就不會死了??!”

  丸江發(fā)出瘋狂的嚎叫,如野獸失去理智時的嗥吼,握著軍刀,向幽御前沖去。

  事發(fā)突然,所有人茫然地望著這一幕。

  鋒利的軍刀狠狠刺入幽御前的心臟,再抽出時,刀身上,已染滿了鮮血。

  “住手——”信田目眥欲裂,雙眼通紅,嘶吼出聲。

  但丸江已經(jīng)狂叫著抽出刀,再次狠狠前捅,軍刀直刺心臟,洞穿了幽御前的身體。

  湊舜冷眼望著一切,并未失望,因?yàn)樗麖奈磳Υ吮в邢M?p>  幽御前捂著心臟的傷口,睜大眼望著這一切。這是因果循環(huán),這也是她的報應(yīng)。血汩汩從身上的傷口中流出,她很痛,也很悲傷。也許,像她這種黑暗的生物,是不配擁有美好的未來的。

  “信田君……”一聲溫柔的低吟,散入風(fēng)里。

  她無力地仰天向后倒去,背影深深浸入塵埃中,幸福遠(yuǎn)離,死亡降臨。

  湊舜眼神逐漸鋒利,緊盯幽御前,表情終于凜然起來,他知道,真正危險的時刻即將來臨。

  下一刻,幽御前的眼瞳,再次猩紅!

  “啊——”幽御前仰著頭,黑色的唇張開,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長嘯。

  猶如被什么力量控制一般,她猛地騰空而起,雙臂伸展,寬闊的紅袖垂下,隨風(fēng)獵獵擺動。

  這一刻,她只覺四肢迅速地失去暖意,全身的血液向內(nèi)逆流,流向心臟。心臟極痛,有什么東XZ在她的心腔里,此時卻要從她的心臟內(nèi),破土而出。

  丸江嚇得躲在一邊,雙手抱頭不敢再看。

  莫利諾斯發(fā)出聲聲嗡鳴,白光驟然照亮了整座和平盤。

  “要出現(xiàn)了么?”湊舜低語,握住了劍。

  吸血蟲源自沃爾夫,也是沃爾夫星毀滅的根本原因。它在幼蟲時,會藏在宿主的身體里,力量也會為宿主所用,一旦成熟,就會擠破宿主的身體而出,組合化為巨大的生物。湊舜跟這類如瘟疫一般蔓延的生物戰(zhàn)斗過,它們曾讓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更讓他在東荒本就已經(jīng)糟爛的名聲更臭了。

  “呃——”幽御前忽然痛苦地呻吟起來,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慢慢向心口伸去。

  她的心口處有刀傷,那里……有什么要破孔而出。

  一只黑色的翼手目動物的頭顱,濕淋淋的軟毛黏在一起,慢慢從她心臟的傷口出擠出,那道刀傷頓時被撕扯得更長更寬。那顆頭顱還在不斷地?fù)u擺著,似乎想盡力從她的心口處鉆出來。

  它無聲地尖嘯,發(fā)出一陣陣的超聲波。

  湊舜知道它在召喚它的同伴,那些同樣藏在都市里的吸血鬼們?!八矗{(lán)眼掃描了它的組織結(jié)構(gòu),發(fā)現(xiàn)它的細(xì)胞正在劇烈運(yùn)動,等它召喚完所有的同族后,很可能會融合為巨大新個體。”

  湊舜低聲道:“吸血魔獸,休拉諾斯。”

  他曾在沃爾夫星上鏖戰(zhàn)過數(shù)以百萬計的休拉諾斯,那一戰(zhàn)他很凄慘,死過不知道多少次。它能夠召喚黑暗,而奧特曼最怕的就是黑暗。雖然咱強(qiáng),但也敵不過對方逆天的人數(shù)。

  “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等他們聚合完畢后一舉殲滅。”

  “只是,如果等它召喚完畢所有的吸血鬼,那么城市里所有沃爾夫吸血蟲的宿主都會死?!?p>  他連眼都不眨,“他們本身就是死的?!?p>  “可是那些宿主,都以為自己還活著,也有自己想要繼續(xù)活下去的理由。”琉璃有些著急。

  死者復(fù)活,即使是以吸食血液為代價,他們有親人和愛人,他們也會留戀人世。

  即使身體死去,意識卻還存在,存在于這座城市,讓他們無時無刻不清醒地認(rèn)為,自己還活著,并希望自己能繼續(xù)活下去。

  “但他不該繼續(xù)活下去,這些異化人類以吸食血液為生,留下他們,城市里的殺人案和失蹤案只會增多?!彼皇抢淠睾饬恐p重,選擇最有利的那條道路。至于選擇第三條路,那是優(yōu)柔寡斷的人才做的事情。

  在他的世界里,沒有憐憫,只有冷酷,這也是在戰(zhàn)爭中必有的素質(zhì)。

  琉璃知道自己無法撼動湊舜的意志,只能嘆氣。

  “一旦它巨大化,舜,你的身份就沒法再隱瞞下去了?!?p>  人形的他,不能使用任何技能,只能用這把力量被壓縮無數(shù)倍的雷神之劍。根本不足以對付吸血魔獸。他只能化成原身,如此,所有人都會知道城市管理人的真正身份。

  夜晚,黑暗如此濃郁,又格外寂靜,但在寂靜中又翻涌著風(fēng)云。

  幽御前心臟處,那只沃爾夫成蟲已經(jīng)鉆出大半個身體,蝙蝠般的飛翼不斷扇動,想進(jìn)一步鉆出她的心室。

  他聽見,風(fēng)中傳播著沃爾夫成蟲嘹亮的叫聲,它在召喚同伴。

  在城市一角,一座青藤纏繞的舊宅邊。

  男子再次用身軀攔住女子,他的頸項(xiàng)傷痕累累,是那日她咬下的痕跡,但對他來說這不算什么。

  “不要再去了,你能醒過來,我們都很高興,但是不要再這樣了……”

  他緊緊抱住女子,阻止她前進(jìn)。他嘗試過用繩子綁著她,但那沒有用。他知道,他需要飲血。

  但她的力量很大,很快就輕易脫離了他的控制。女人大喊,“我需要血,我忍不住想飲那種東西!你知道要控制住自己不咬,是多么難的事情,我只想吸血!”

  他拉著她的衣角,她大力掙扎,衣角頓時被撕爛。

  就在此時,淚痕滿面的女人忽然痛苦的呼喊一聲,向自己的心臟按去。但是沒有用,有什么已經(jīng)咬破她的心臟,她的皮肉,向外圍突入。

  一只類似蝙蝠的極小的生物,從女人的心臟處飛出,發(fā)出一聲尖銳的超聲波,向市中心飛去。

  而女人軟軟倒地,續(xù)命的生物離開,她已經(jīng)活不長了。

  這夜的都市里,將會死去很多復(fù)活的市民,且都是心臟部被撕咬裂開所致。而他們的親人,一邊把白布罩在死者身上,一邊流下兩行眼淚,但同時危險也將遠(yuǎn)離他們。

  城市里尖銳的音波四處回蕩,那都是人類聽不到的。原來這座城市里,還隱藏著那么多吸血鬼。

  在這樣群魔亂舞的叫聲里,湊舜望著黑夜,默默地算了算,恍然發(fā)現(xiàn),他今年已經(jīng)五千歲了。

  “是時候?yàn)樽约簻?zhǔn)備一場盛大的成年禮了?!彼搿?p>  寂靜的和平盤周圍,遠(yuǎn)方忽然有車輛的鳴笛聲傳來。

  湊舜的眼光穿越黑夜,向遠(yuǎn)處望去,那似乎是一輛加長版林肯,正向這里疾馳而來。那些人,坐不住了么?

  他的眼神一轉(zhuǎn),望見了丸江。

  丸江望著痛苦抽搐的幽御前,望著她胸口那個小怪物,覺得前所未有的惡心。

  “這個怪物……”他臉形有些扭曲,既害怕,又怨憎。

  白衣少年走到近前,微微一笑,“她是怪物,你又是什么?”

  “我是什么……我只是個人類而已……總比這樣不人不鬼的怪物好?!蓖杞懬恿?,眼神躲閃,但還是硬逼自己說了這句話。

  誰料下一刻,白衣少年的重拳狠狠地?fù)粝蛩?p>  丸江瞬間猶如斷線紙鳶般,被轟處幾丈遠(yuǎn),他吐出一口血,再吐掉幾顆牙,臉腫了,他氣得發(fā)抖道:“你……你打我干什么?”

  “人類,你配嗎?”白衣少年淡淡道,“這一切,都是你的罪。這記拳頭,只不過是你的代價之一?!?p>  丸江本想怒聲爭辯,此時卻忽然啞口無言,他歪歪斜斜地站起來,背影格外頹喪。林肯來的很快,幾乎是一分鐘的時間,已經(jīng)穿過重重阻礙,來到和平盤附近的車道上。

  兩道車門同時打開,一隊(duì)黑衣人訓(xùn)練有素地下車,整齊地排成兩排,站的筆直。

  其中有人拿著儀器對路燈一晃。

  一排排原本已經(jīng)熄滅的路燈,此時忽然閃了閃光,接著便霍然亮起,整片區(qū)域的路燈,此時都大放光明,照亮了整個和平盤,也照亮了那個徽記似的車標(biāo)。

  那是由純金鑄成的不知名獸類的立像,像是車標(biāo)般威風(fēng)凜凜地立在車前,有震懾萬物的意味。

  湊舜眼瞳不由得一縮,那是……閑院家的家徽。

  一位魁梧的黑衣人邁步走來,對湊舜微微鞠躬道:“閑院家,為人類冒犯外來者,衷心地向您道歉?!?p>  “閑院家,也開始插手人類的事情了么?”湊舜緩緩問。

  “我們雖管理異人,像這樣人類得罪其他種族的不為人知的糾紛問題,我們也要負(fù)責(zé)厘清。”黑衣人解釋道,“當(dāng)然,這次因?yàn)榍闆r特殊,所以閑院家重量級人物也來了?!?p>  湊舜略微挑了挑眉,“來的是誰?”

  排成一隊(duì)的黑衣人,忽然整齊地從中分開,他們低著頭,雙手交合表示恭敬。

  林肯中似乎有人影輕輕動了動,然后那人偏過頭,走下車。

  那人步步走來,姿態(tài)莊重,沒有一般少年的跳脫與活潑。借著光,湊舜看到那是一位年紀(jì)不大的少年,與自己相差仿佛。

  那位少年微微笑著。那是一抹極淺的笑,如春風(fēng)拂過河面,吹出極淡的漣漪,溫柔且寧靜。幾乎沒有人能抵抗這種溫和暖人心的笑容,就仿佛他純白的眼瞳能度量人心似的。

  湊舜只望見,燈光照出那人瞳孔。一對雪白色的瞳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輝。眼瞳是極致的白,眼眸是極致的黑,都沒有半分雜質(zhì),乍看去,猶如光明被黑暗緊緊包圍。

  這世上,閑院家的白瞳少年只有一位,那就是閑院家的繼承人,閑院空我。

  不知何時起,地球上出現(xiàn)了許多異人。

  經(jīng)過長久的爭端和戰(zhàn)爭,異人的統(tǒng)治階級,也在各個國家確定起來。瀛川的異人高層,是閑院家。他們不斷地鞏固統(tǒng)治,在異人中確立自己的威望,管理著瀛川所有的超能力者。

  閑院家每一代只有一個獨(dú)生子,也只有一位繼承人,今代的繼承人,就是閑院空我。

  因?yàn)槲闯赡?,所以他還沒有改姓。從五歲開始,他的名聲就遠(yuǎn)播于外。至今十六歲,早已大名鼎鼎,在異人中積累了極高的威望,經(jīng)他之手事故,無不妥當(dāng)處理。

  他是不是一位強(qiáng)大的異人,沒人知道;但所有人都明白,有他在,閑院家將堅不可摧。

  “很早就聽到您的名聲,也很想來拜會您,城市管理人先生。”他微笑,以貴族特有的禮儀,優(yōu)雅地伸出右手。

  閑院空我白色的眼瞳通透地望著湊舜,他具有一切貴族的禮儀,一舉一動,都令人新生敬愛。

  湊舜漠然問:“有何貴干?”

  閑院并不尷尬,從容收回手,“這次來,是為了把這一案件的犯罪者請到暗夜法庭?!?p>  “她快要死了。其他人,也都已經(jīng)死了。這里只剩一個該死的人。”湊舜說。

  幽御前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凝定在半空中。她胸口的血流滿了身體,傷口猶如一道不可合攏的巨大裂痕,而裂痕中,沃爾夫成蟲的大半個身體已然伸出。

  湊舜望見這一幕,眼神凝重,轉(zhuǎn)頭對他們道:“盡快通知相關(guān)部門,發(fā)布避難通知,把市中心的人都撤走。”

  閑院環(huán)視一切,立即明白了事件的嚴(yán)重性,他召來黑衣人說了幾句,黑衣人立即點(diǎn)頭,開始撥電話。

  “啊——”幽御前再次極度痛苦地發(fā)出喊聲。

  也就是這一瞬間,一聲嘹亮的聲波傳出,卡在她心口的沃爾夫成蟲,瞬間把自己從中拔出。

  它扇動翅膀,向天空飛去。

  無數(shù)黑色的蝙蝠般的生物,在和平盤上空盤旋著,一些處于低空的宇宙人已經(jīng)遭到了攻擊。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它們的數(shù)量,只能聽到無數(shù)超聲波在瘋狂囂響、傳播。那些沃爾夫成蟲瞬間聚集起來,越聚越大,越聚越大。

  幽御前緩緩下墜,信田流著淚接住了她的身軀。

  “最新通報,預(yù)計半小時后,怪獸即將降臨在市中心位置。請快速撤離!請快速撤離!”

  城市里警報早已拉響,人們從夢中驚醒,雖然不明所以,但地震時演練的次數(shù)極多,都正在迅速地撤離向最近的避難所。

  一些圍觀的宇宙人,弱小的已經(jīng)選擇離開;只有一些強(qiáng)大的外來者,依然在看熱鬧。

  這一夜,注定是騷動之夜。

  所有的沃爾夫成蟲,終于匯聚成一大團(tuán)。

  沒有離開的人都望見,天空上,一對巨大的紅色的眼睛,在黑云中若隱若現(xiàn)。

  “避難完成?!遍e院轉(zhuǎn)頭說。

  月亮逐漸被黑云遮蔽,藍(lán)色的閃電在云層中滋生。巨獸在天空上徘徊,然后逐漸向低空降落,休拉諾斯巨大的蝙蝠狀羽翼,它拖著巨長大尾巴,穿過和平盤,向市中心的尖塔飛去。

  一片黑影在頭頂掠過,翅膀扇出一股烈風(fēng)。

  這股風(fēng),讓湊舜的白色風(fēng)衣,開始在夜風(fēng)中獵獵作響。湊舜望著它血紅的眼睛,這已經(jīng)不是他能繼續(xù)隱藏下去的時候了。

  他雙手握著莫利諾斯的劍柄,把它向地面插去。

  劍,陷入地面,瞬間地面迅速龜裂,無數(shù)道透著白光的裂痕從莫利諾斯之劍向周圍蔓延開去。

  一束明亮的白光,從湊舜腳下升起,直沖天空。

  莫斐斯,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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