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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源之垃圾星上

005 槍口的小白花

神源之垃圾星上 胡不法先 3877 2020-06-25 07:30:00

  信天翁十七號居然是索爾恒星系防衛(wèi)軍火星總司令部的直屬財產(chǎn)。

  防衛(wèi)軍成立三千年來一直是人類的第一武裝力量,但隨著夸瑞恩人入侵被擊退之后,外太空探索技術(shù)跳躍性發(fā)展,原來防衛(wèi)軍下屬的外太空特別行動科的勢力迅速膨脹,不但獨立出去,而且儼然有吞并老上級的趨勢。

  ……倒退一百年,誰能想到整個人類防衛(wèi)預(yù)算的百分之七十,居然會被那幫相信靈魂,遙感力,外星人,甚至超能力的科學(xué)怪物給控制?

  這是五年前一個二級參謀在飛行日志上隨手寫下的一句哀嘆。

  預(yù)算的壓縮導(dǎo)致信天翁十七號這種老掉牙的星系內(nèi)飛船不停超期服役。但即便如此,早在二十年前這艘船就應(yīng)該被報廢掉。大概是那幫參謀閑得無聊,把它當玩具一直保留下來。

  從飛行日志的最后一條消息看,直到一個月前,不知道哪個家伙多嘴,被現(xiàn)任防衛(wèi)軍總司令格蘭特上將親自簽署命令,這艘服役了三個生命周期的“老婦人”終于徹底報廢,被從火星送上了飛向??ㄌ嵝堑奶绽?。

  雖然垃圾傾倒法律里對戰(zhàn)艦的處理有嚴格的規(guī)定,但就信天翁十七號來說,只要拆掉高斯炮——主要是為了回收里面的那一小塊能量玠,抽走核動力爐中的燃料棒,再把總控室的CPU一拔,就算徹底報廢。

  過去的一百年正是人類科技的又一個飛躍階段,計算機技術(shù)日新月異,換代極快。誰又能想到,王楚斌居然一直保留著黑肚皮這個型號的智能玩偶,CPU接口正好可以和信天翁十七號的兼容?

  “怎么才能回到母星?”

  話一出口,他忽然感到一陣輕松。

  過去的三年中,每次噩夢醒來,他都要把這個問題壓住。現(xiàn)實的殘酷讓他連想這個問題都不敢,只能專心考慮如何生存,如何面對每一個明天。

  “可能性基本為零。”黑肚皮的回答很干脆。

  王楚斌不懷疑它的結(jié)論,但有了超級智能光腦,有了近乎完好的太空飛船,總可以嘗試一下吧?

  “這個飛船的主動力裝置完好,但沒有足夠的燃料。除非,你有能力安全進入太空基地?”黑肚皮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假裝的探詢。

  王楚斌看了看靠在控制臺邊的K98,癟了癟嘴。

  等了一會發(fā)現(xiàn)黑肚皮沒反應(yīng),才想起它現(xiàn)在沒法“看”表情,于是趕快補上一句,“癟嘴,就憑咱倆是絕對沒可能?!?p>  果不其然,他話還沒說完,黑肚皮就得意洋洋地把笑聲釋放了出來。

  王楚斌追問道:“那下一步怎么辦,總不能就窩在這里吧?”

  黑肚皮沉默了一會,終于計算出了答案,“進入生存區(qū)。”

  控制臺前的全息屏上隨即顯示出??ㄌ嵝菍χw亞母星那面的地型圖。

  海卡提星表面相對平緩,因為最早的登陸地點在現(xiàn)在的背面,所以礦場也都在背面,被捕獲成衛(wèi)星之后,本來礦區(qū)是對著蓋亞母星的,但上千年的瘋狂開發(fā),使得海卡提星的重心發(fā)生了變化,自己轉(zhuǎn)了個圈,就成了現(xiàn)在的情況。

  這也是為什么人類不停地用垃圾回填??ㄌ岜趁娴木壒?。

  現(xiàn)在海卡提星對著母星的一面散布著二十多個生存區(qū),統(tǒng)計人口從五十萬到二百萬不等,總數(shù)不到一千二百萬。

  王楚斌不禁自語,“怎么會這么多?”

  “聳肩。你不是也來了?”

  王楚斌啞然,甚至都忘了對黑肚皮表達自己的感受。

  從小的教育,讓他一直以為所謂的“不可拯救者”只不過是極少數(shù)極少數(shù)人,就象上古傳說中的惡魔一樣稀少,沒想到海卡提星居然有一千二百萬。

  索爾恒星系人類總數(shù)才五億,居然有百分之二強的人屬于“犯下反人類罪,不可拯救者”。

  自己也算其中一員。

  至少現(xiàn)在如此。

  沒有得到足夠的欣賞,黑肚皮對自己的表達能力很不滿,開始搜索內(nèi)存,看有沒有合適的全息形象。

  “媽的。這是哪個色鬼的電腦,怎么只有光屁股形象。”它的粗口讓正對著那二十幾個生存區(qū)發(fā)呆的王楚斌楞了一下,“這誰教你的?”

  王楚斌從小就不會爆粗口,他母親管教很嚴。

  “我剛學(xué)的。”黑肚皮似乎捏著嗓子說話。全息屏上的地圖被推到了一邊,空白處赫然冒出一個裸體女人。

  “先湊合用這個,沒表情可真難受?!迸说淖齑胶吐曇襞浜系煤芎谩?p>  王楚斌盡量忍住笑,“去哪個區(qū)?”

  “我得算算?!比⑴撕诙瞧づち伺ぱ?,開始跳起拉丁舞。

  跳得還挺好。

  沒等王楚斌欣賞夠,女人停了下來,地圖上彈出的一個小窗,是一個生存區(qū)的平面,周圍一排排數(shù)據(jù)。

  女人伸手一點,“J生存區(qū)的五年存活率最高,是百分之九十五。”

  王楚斌嘀咕道:“這不低啊?!?p>  “五年存活率。不是單個人的生存概率。”

  “有什么區(qū)別?”

  裸體女人聳了聳肩,屏幕上又多出幾十行數(shù)據(jù),分為幾類標定人群和其在相關(guān)生存區(qū)的五年存活率。

  這個J區(qū)并不大,只有一百一十萬人,位置也偏近??ㄌ嵝堑谋睒O。而和母星有直接交通的太空工業(yè)基地則在??ㄌ嵝堑哪蠘O,附近的A生存區(qū)人口眾多。

  “為什么不是A區(qū),你沒算錯?”王楚斌一不留神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呃,……我再算算?!焙诙瞧ぷ约阂灿行┎淮_定。

  女人這次足足跳了兩支曲子才停。

  “媽的。我用三種方式計算。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生存區(qū)有個隱藏的可變函數(shù)。確實是J區(qū)最高。”黑肚皮的語調(diào)居然帶著氣急敗壞。

  “其他區(qū)呢?”

  “不知道。那個函數(shù)是太空工業(yè)基地定的。”黑肚皮片刻后又補了一句,“這可是我破解了長波通訊,截下來的。”

  王楚斌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沒注意到黑肚皮丑表功。他只是努力地比較著各個生存區(qū)的數(shù)據(jù),想搞出個究竟。

  看著北極的那小片空白,他隨手一指,“這是什么?”

  “呃,我查查看?!焙诙瞧び窒萑肓顺聊?,半晌,才冒出一句:“最高機密?!?p>  “什么最高機密?”

  “我怎么知道?我只不過是一個光腦。主人……”黑肚皮的聲音居然有些惱怒,然后沉默了。

  難道這家伙知道自己失言?

  王楚斌沒有立刻吭氣,想看它怎么打破這個局面。

  也不知道智能玩偶會不會撒謊?

  但轉(zhuǎn)念一想,他覺得這么對付朋友不合適。

  即使在過去,他都從來沒把黑肚皮只當做一個教學(xué)玩偶。而有了真正智力的黑肚皮無論如何都算是真正的朋友。

  他做了決定。

  “咱們?nèi)區(qū)。”

  信天翁十七號的主動力系統(tǒng)有兩套,雖然都完好可用,但核動力發(fā)動機里的燃料塊已經(jīng)消耗干凈,氫冰引擎的油箱里沒有一滴燃料。還好核動力也是要轉(zhuǎn)換為電磁力來推動艦體,只要稍微改動一下線路,蓄電池就可以直接和太陽能系統(tǒng)連通,從而啟動飛船。

  “這可是托了信天翁十七號年歲大的福,那時候還是老式引擎,能量轉(zhuǎn)換的設(shè)計非常周到,可以把太陽能體系接入。要是最新出廠的半光速引擎,那咱哥倆可就瞎了?!焙诙瞧ぷ炖镆惶滋椎?,語氣老道夸張,倒是讓王楚斌想到它是從誰那里學(xué)來的這套。

  不過他并沒有點破。

  現(xiàn)在沒工夫追究這事,先讓這家伙得意幾天。

  他得趁著外面溫度還不是太低時立刻行動,把自己過去收集的太陽能板盡可能地取過來。

  黑肚設(shè)計了一個儲能陣,把這些太陽能板布置得象隨意擺放的垃圾,免得被衛(wèi)星發(fā)現(xiàn)。

  頂著越來越殘酷的暗夜寒風(fēng),連續(xù)干了四十多小時,一邊緊張地安裝儲能陣和偽裝,一邊隨時戒備著意外發(fā)生。

  到了七天暗夜的第三天時,輕便作戰(zhàn)服再也不能讓他在外面堅持半小時以上,只能就此罷手。

  信天翁十七號的內(nèi)部完好,能夠抵御零下四十多度的嚴寒,讓他可以躲起來安然入睡。

  醒來后只有人造食品,維生素藥片,白水。

  他盡力學(xué)習(xí)著關(guān)于生存區(qū)的各種資料,為將來做準備。

  --------番外--------

  黑肚皮一直用被動雷達監(jiān)視著周圍,沒有異常情況發(fā)生。倒是垃圾船又來過一次,信天翁十七號幸而沒有被埋住。

  七天黑夜之后是七天清晨,終于布置完所有的太陽能板,他讓黑肚皮偷開了片刻信天翁十七號的主動雷達。

  確定周圍十公里的范圍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他把光腦取下來放回黑肚皮的身體,把它揣在懷里開始收拾家伙,想去捕獵一條變異蜈蚣,好好修補一下這些天來被人造食品弄得泛酸的腸胃。

  出來后和煦的陽光讓他心中一動,決定先繞道去憨牛牧場看看,合適的話就打一頭憨牛,儲存起來當路上的口糧。

  畢竟等信天翁十七號啟動后,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J生存區(qū),路上可沒有時間去搜尋并捕獵變異蜈蚣。

  還有,雪絨花應(yīng)該又開了。

  自己這一去生死未卜,不知道何時能再見到雪絨花。

  向南走了兩公里,再折向東,來到一個平緩的大斜坡。大概是底下有地下水的緣故,這個斜坡上的植被相對茂盛。幾只厚毛的憨牛在坡上悠然地曬著太陽,寬大的鼻孔噴著熱氣,小眼睛看著王楚斌很有點友好的意思。

  這讓他更有點不忍下手。

  憨牛肉纖維很粗,他又不會處理皮張,所以從最初試過一次之后,三年來他再沒吃過。不但如此,他還曾順手從拳獅的嘴下救出過一頭小牛犢,現(xiàn)在這家伙已經(jīng)長得比他還高。

  真難以想象這些龐然大物的食物,不過是那些多刺的灌木,瘦弱的蒿草,還有隨處可見的地衣,苔蘚。

  垃圾星上氣候干燥,他三年來一直沒有見過大雨大雪。而他所謂的雪絨花,不過是這片土坡上生長的一種地衣。在溫度合適的時候會伸出一枝不到十厘米長的花莖,開出幾朵半個指甲蓋大小的小白花。

  但這是他在這里見到的唯一的開花植物。估計是靠風(fēng)傳播花粉。垃圾星的惡劣大氣讓花媒昆蟲很難生存。沒有蜜蜂,沒有蝴蝶,也沒有蒼蠅蚊子,只見過一種小甲蟲,還不能確認是不是真正的昆蟲綱生物。

  走到一叢地衣前,他蹲下身,脫下手套,摘下了一朵小白花,象三年前第一次摘這花時那樣小心翼翼。

  嬌弱的花莖似乎被微風(fēng)一吹就能被輕輕折斷,然而在這個令人絕望的地方,這不起眼的小白花卻又象征著某種難以企及的希望。

  活下去。

  象三年前第一次摘這花時那樣,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象三年前第一次摘這花時那樣,習(xí)慣性地轉(zhuǎn)頭看向天空,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在垃圾星的背面,既看不到蓋亞母星,也看不到伊甸星。

  雪櫻,你還好么?

  如果一切順利,她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通過了培訓(xùn),登上了向往已久的伊甸星。

  三年,

  一千零九十五天,

  二萬六千二百八十小時。

  孤獨時光磨去的,是記憶中本就不會久存的那些。

  而無法被忘記的,卻更加刻骨銘心。

  王楚斌咬緊下顎,壓住心中的一絲酸楚,把那朵小白花插在槍口,扛起繩索和長矛,起身向信天翁十七號的方向走去,腳步略有些沉重,眼神卻變得堅定。

  活下去。

  無論如何都要堅強地活下去。

  總有一天會回到故鄉(xiāng),奪回失去的一切。

  有風(fēng)吹過,槍口的小白花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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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新書,感謝每一個路過的朋友。

  其實書已經(jīng)寫了很多年,修修改改,但是寫的越久越是近鄉(xiāng)情怯。所以十分感謝編輯能通過讓這書得以面世。

  所以每一位新朋友,這里是我和各位的初識,但是書里的每個角色都早已在故事里有了自己的喜怒哀樂,他們有各種各樣的悲喜,都在幾十萬字的前面等著和各位共享。

  拜托各位多多推薦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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