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飛行器停穩(wěn)下來。
艙門緩緩開啟,我和莉莉絲一同踏上了露天站臺。
迎面的微風,捎來一絲微涼,當然,還有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終年無法消散的焦灰味。
瘋丫頭伸了個懶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好像她喜歡這味道般。這對我而言已經(jīng)見慣不怪了——她總是趨向不同于常人的行為。誰讓她是瘋丫頭呢?
我拉著行李箱,正準備和她從天橋上走下去,卻不經(jīng)意間瞥見一旁的行道上站著一個矮小微胖的男人,似乎默默地注視著我們。
這家伙可真夠怪的!
大晴天里撐著一把和他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大傘,嚴嚴實實地將自己罩在里面。身著一件緊實的黑色燕尾服,胸前還扎著小領結(jié),就好像一些童話故事里前去參加宴會的侏儒。
他的穿扮看上去滑稽得很,可我笑不出來,因為這讓我想起了兒時被涂著大紅色口紅的小丑嚇哭的那種感覺。是的,一點也不好笑。強烈的違和感給人以收受刺激般的排斥。
瘋丫頭也注意到了他。
誰知她二話不說竟直接走上前去!
那個侏儒見她朝自己走來,也絲毫不動,只是靜默地站在原地。
我無奈,跟了上去。
每每遇到這樣的情形,我都是最尷尬的。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和一個自己無比抵觸的陌生人搭訕。
“兩位,是從亞基里來的么?”
那個侏儒見我們走到他跟前,終于開口說話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聲音格外厚重。
“我不和沒有名字的人說話?!崩蚶蚪z俯視著他,傲慢地說道。
他笑了笑,只簡短地回答:“莽?!比缓蟪妨顺酚陚?,讓我們看清了他的臉。
這個人奇丑無比!
我不敢相信他是由人類所生的,無論異生種人還是原始種人,他看起來就像是豬和蛤蟆的雜交后代——臉上有很多褶子,又老又癟。鼻子扁平蹋蹋,好像一塊被人隨意黏上去的肉泥。雙目無光,眼角下垂,毫無生氣。但是,他打扮得倒挺考究,至少整潔干凈,讓我還不至于當場嘔吐出來。
而莉莉絲沒我這么大的反應。
“原來是你啊?!彼粲兴虻卣f道:“我叫莉莉絲,幸會?!?p> 莽微微地欠了欠身子,動作僵硬,如同生了銹的機械。
“閣下來這里做什么?”
“旅游休閑?!崩蚶蚪z愉快地答道。
莽站著微顫了一下,轉(zhuǎn)而用更加低沉的喉音悄聲說道:“這里可不是個值得游玩的地方……”
“無所謂?!崩蚶蚪z毫不在乎,“可以告訴我們哪里的旅店還算過得去嗎?”
“當然,沿著這條路一直往下。看到路邊被劈成兩半的廣告牌后,往它右側(cè)的大路上走,你們會看到的?!?p> “那好。沒有別的什么事,我們就先走了。走吧,梟!”
說罷,她步行如風地從天橋上走了下去。我便隨著她,全程沒出半句言語。
是的。我總覺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對勁,但又實在說不出來。于是懷著不安,我回頭再看了看那個叫莽的怪人——他還是僵直地站在原地,撐著大傘面朝一個方向從來沒有變過。
這時,一陣微風吹過,恰巧掀動了他后腦勺的頭發(fā)……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好像看見他的脖頸處穿刺著一根鋼筋,連接脊柱一直往下,很可能牢牢地釘在腳底的路面……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木偶。
但我不敢確定。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