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塵長老心中只感到無比荒謬。
這長安城,實在欺人太甚!
不過,一想到自家忘真觀眼下局面風(fēng)雨飄搖,老道士就再次恢復(fù)冷靜。
他當即散了腳下云煙,重新落地。
“是貧道方才失禮,還請尊駕原諒則個?!痹茐m長老放低了姿態(tài)。
曹峰看得目瞪口呆。
還能這么玩的?
他方才雖然有些得意忘形,但心底里好歹還繃著最后一根弦,不敢狐假虎威太過,以免引得烏云先生不滿。
但現(xiàn)在看來,自己方才還是太保守了?。?p> 而云塵長老的低姿態(tài),更讓曹峰發(fā)現(xiàn),長安城的威勢,恐怕比他先前所想,還要更大。
然而,面對云塵長老伏低做小的模樣,城中烏云先生的語氣沒有半點變化:
“晚了。”
隨著他一聲令下,一個身影首先飛過城墻,來到城外,直向云塵長老撲去。
雄渾掌風(fēng)攪動風(fēng)云,形成仿佛洪爐般的風(fēng)暴,籠罩包圍老道士。
“陳氏家族的大風(fēng)云掌……”
對方已然動手,云塵長老無奈,只得被迫出手。
不過他仍然忍著沒有還擊。
陳介之的大風(fēng)云掌擊碎地上老道士身形,原來是忘真觀的幻真術(shù)所化假象。
真正的云塵長老,已經(jīng)施展幻煙移形,遠遠避開。
他沒有趁勢針對陳介之發(fā)動反擊,而是趁勢離城。
但陳介之身如疾風(fēng),一瞬不停,緊追他不放。
雙方都是名門傳承,一個道家第七境,一個武道第六境。
正常情況下,云塵長老一心想走,陳介之無可奈何。
但老道士此前傷勢尚未痊愈,這時飛遁挪移慢了少許,以至于被陳介之追著不放。
云塵長老無奈,再施展一招煙鎖流云,茫茫云霧仿佛凝結(jié)成固體,從四面八方包圍陳介之。
陳介之掌出連環(huán),擊碎一團團云霧。
但他被這么稍微一耽擱,云塵長老便趁機遠遁離開。
不過老道士心頭一點都沒有放松。
因為側(cè)面忽然升起茫茫一大片箭雨,向他飛射。
箭雨升起的地方,并沒有眾多弓弩手聚集。
那里攏共只有一人。
一個青衣文人。
正是被白馬書院驅(qū)逐后,投奔長安城的徐行之。
他方才得了沈和容贈予一個字,正沉浸其中奧妙里,忽然聽見烏云先生命令拿下云塵長老。
徐行之剛剛投奔,有心表現(xiàn),爭取立功,當即放下手頭的事,連忙出城。
他揮毫潑墨,寫下一首邊塞詩。
奇珍異寶煉制而成的筆墨,結(jié)合其自身文華才氣,頓時調(diào)動天地靈氣,以虛化實,形成呼嘯箭雨,布滿天空。
箭雨覆蓋籠罩下,云塵長老唯有再次停步,先以煙鎖流云抵擋延緩箭雨落下,然后再施展幻煙移形,將自己挪出箭雨覆蓋范圍。
可如此一來,陳介之又重新追上。
一個武道,一個儒家,兩位第六境的高手,當即聯(lián)手同第七境的道門云塵長老斗起來。
長安城里,烏云先生穩(wěn)坐釣魚臺,沒有自己出手的意思。
一道血光閃過,血影老魔出現(xiàn)在他身旁。
一黑一紅兩個老者誰也不說話,默默坐著。
以這老兒的身手,城外那個牛鼻子肯定跑不了,但他自己如果不出手,恐怕就未必了。
現(xiàn)在他仍然這么沉得住氣,莫非還有其他準備……血影老魔心中暗自想道。
自打上次親眼見了烏云先生出手,老魔頭便謹慎了許多。
他這次也不再盲目出頭,而是耐下心來觀察烏云先生的手段。
烏云先生安然坐著,對血影老魔的到來沒有任何表示,對城外的云塵長老,似乎也不那么關(guān)心。
血影老魔心中奇怪,但仍然沉住氣,靜觀其變。
城外,云塵長老被兩個對手圍攻,也暗自著急起來。
如果身上沒傷,眼前難不倒他。
但現(xiàn)在身上傷勢拖累,老道士始終無法脫身。
糾纏時間久了,他甚至隱約感覺神魂微微暈眩,舊傷勢有發(fā)作的跡象。
無奈之下,云塵長老猛然一聲低喝:
“咄!”
他頭頂白光閃動,云霧升騰。
在白色云煙間,竟然現(xiàn)出一個微微閃動光輝的嬰孩。
元嬰出竅!
陳介之、徐行之二人神情同時一凜。
他們幾乎下意識身形后退,同時卻又各自發(fā)動攻擊,目標直指那白色的嬰孩兒。
道家高手元嬰出竅,施展法術(shù),威力大漲。
但與此同時,元嬰也非常脆弱,容易受傷。
云塵長老被逼到元嬰出竅,拿出壓箱底的功夫。
白色的嬰孩兒張嘴,似是發(fā)出無聲的呢喃。
其雙瞳內(nèi),五光十色的彩練,向四面八方流轉(zhuǎn)。
正是忘真觀秘傳,魘真術(shù)。
云塵長老元嬰出竅下施展的魘真術(shù),著實精妙,威力難測。
饒是陳介之、徐行之二人已經(jīng)及時后退,但還是被流光異彩波及。
武者血氣陽剛,儒家腹有文華。
兩家高手都能抵抗針對神魂的攻擊。
但此刻面對高自己一個境界,又元嬰出竅的云塵長老,陳介之二人還是感覺心神一振恍惚,腦海漸趨空白。
不過,他們此前針對云塵長老元嬰的攻擊,叫云塵長老也非常忌憚。
老道士連忙施展煙鎖流云的防御法術(shù),抵擋陳介之、徐行之二人攻擊。
他擔(dān)心長安還有其他高手,連忙收回自己的元嬰,轉(zhuǎn)身離開。
可就在他元嬰即將收回肉身前的一瞬間,旁邊忽然毫無征兆,多出一支筆。
這支筆,在云塵長老的元嬰身上,輕描淡寫,留下一個“囚”字。
霎時間,白胖嬰孩身體周圍,憑空出現(xiàn)烏黑墨汁,上下勾連,構(gòu)成一個牢籠,將云塵長老的元嬰關(guān)在其中。
云塵長老大驚,卻見那支筆的主人,乃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提筆隨手書寫。
白胖嬰孩身上便又多出一個“睡”字。
云塵長老這時正以自身元嬰施展法術(shù),要反擊對方。
無奈對方更快。
這個“睡”字一寫上,云塵長老立馬精神困頓,漸漸陷入夢鄉(xiāng),要施展的法術(shù)也無以為繼,半途中斷。
白衣青年收起筆,然后抬手將關(guān)著嬰孩的小型牢籠,還有云塵長老的肉身一起收了。
不過,旁人無法察覺的角度下,白衣青年的手輕微動了動。
云塵長老肉身上所穿道袍,腰間系帶,兩頭長短不一。
白衣青年的手拂過之后,帶子兩頭長短頓時一模一樣。
不過,這只有白衣青年自己知情,旁人看不見他的動作。
“有勞何先生出手。”徐行之這時滿臉贊嘆,恨不得立馬回自己住處,鉆研對方送他的那個字。
“謝過何先生?!标惤橹嫔蟿t隱含詫異,從前他雖然知道何先生是儒家修行者,卻沒料到,對方實力竟然如此高強。
血影老魔同樣意外,注視回城的白衣青年。
對方來到他和烏云先生面前,隨手將云塵長老放下。
“有勞何道友。”烏云先生點點頭。
“舉手之勞。”
白衣青年并不多留,徑自飄然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再看看一旁烏云先生,血影老魔心情更沉重。
之前沒發(fā)現(xiàn),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書生,竟然也是個厲害的競爭對手。
這城里強者越來越多,而且烏云先生和書生看著還有些交情似的,這讓血影老魔心中緊迫感更強烈。
白衣青年沒有關(guān)注老魔頭心中如何想,他一路返回書院。
屋內(nèi),張東云表情玩味:
“十二妹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雖然轉(zhuǎn)世重修,但你這些年著實沒有荒廢時間?!?p> “方才小妹是趁其不備偷襲,所以才一擊得手,大哥實在過獎了?!?p> 沈和容進門后,身形便從白衣青年,變回十歲女童模樣。
“不過……”張東云挑了挑眉梢:“一根腰帶沒系好,至于嗎?”
女童一張小臉上義正言辭:
“當然與那無關(guān),小妹既然住在大哥這里,剛才不過是交點房費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