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想當(dāng)一只咸魚太難了

第二節(jié) 初現(xiàn)端倪

想當(dāng)一只咸魚太難了 眠夢離 3116 2020-06-17 00:47:23

  饒如卿懶洋洋地抱著她哥的脖子看著人來人往。

  快過年了,京城這條最繁華的大街人也明顯多了不少。摩肩接踵的人們衣著光鮮,臉上帶著新年將來的喜氣,沿途叫賣的聲音也比平常賣力了許多。

  饒致凌把懷里的妹妹摟得更緊了些,讓身邊跟著的小廝也跟緊自己,生怕自己懷里這個寶貝在人潮中被傳聞中的拍花子搶走——雖然自己也只是個七歲的孩子。

  出門前母親鄭氏仔仔細(xì)細(xì)叮囑過小廝要看好兩個孩子,他隱隱感覺到這世道并沒有現(xiàn)在眼見的這樣太平。

  日頭偏西,饒致凌也走得有點疲憊,懷里這團子三歲了,著實不輕。就近找了一家茶館,兄妹倆定了最頂層的雅間坐了下來。

  饒如卿快樂地往嘴里塞剛出爐、中間夾著蜂蜜的米糕,這個味道讓她想起小時候幼兒園門口一對老夫妻現(xiàn)蒸現(xiàn)賣的芝麻糙米糕,松軟有彈性、不粘牙,帶著騰騰的熱氣和糙米的清香。

  這世的母親鄭氏和上一世一樣,是個對女兒的身材管理非常上心的。

  將軍府飲食樣樣精致,饒如卿正餐吃得不少,鄭氏慮及其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正餐食量上就不拘著她,只是在零食上進行了嚴(yán)格的控制。

  若不是和饒致凌單獨跑出來,饒如卿是絕對吃不到這頓下午茶的。

  饒如卿把第二個蜂蜜米糕塞進嘴里,舔了舔手指上沾上的蜂蜜,就聽見風(fēng)送來不遠(yuǎn)處斷斷續(xù)續(xù)的絲竹聲和喧鬧聲。

  對面的饒致凌顯然也聽見了,看妹妹望向窗口,便向她解釋:“尋常官家宴飲罷了,你還小沒法去赴宴,爹娘也不太愛請客,等過兩年大一些就能去體驗一下了?!闭f完沖盤子努努嘴,示意饒如卿把剩下的幾塊都吃了,他則繼續(xù)端起茶碗慢慢喝著。

  兩人歇夠了正要起身,樓底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饒如卿仔細(xì)聽了聽,似乎夾雜著辱罵聲和女子的哭叫聲。

  她站在椅子上扒著窗口往下看,離這茶館十丈左右,一個衣著破舊的婦人懷里摟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摔倒在地,身邊罵罵咧咧,還拎著木棒施暴的人看起來是哪個官家的小廝,隱約聽見“巡邏的官爺”、“要飯”之類的詞語。

  饒致凌看著自己妹妹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怕極了她失足跌下去,便繞過去將她護在懷里,轉(zhuǎn)身叮囑小廝去問問情況。

  不多時,小廝回來恭敬地稟報,原來是曹御史家六娘滿月請酒,那個婦人帶著女兒躲開巡街的官差來乞討,未至門口時就被小廝發(fā)現(xiàn)并趕走,還用上了木棒。現(xiàn)在小廝正守著婦人等巡街的官差將她們帶走。

  饒如卿心中一凜,“被官差帶走她們是什么下場?”“這婦人沒能進門,沒沖撞貴人,至輕應(yīng)當(dāng)是丟出這片街區(qū),至重的話……”小廝頓了頓,低聲說,“許是打死吧?!?p>  饒如卿沉默了一會,低低地叫了句:“哥。”饒致凌會意地點點頭,吩咐小廝去擺平這件事,也給那婦人一些錢財。

  “記得給她碎銀子。整塊帶印的官銀對她或許更不好?!毙P轉(zhuǎn)過身去前,饒如卿輕輕地加了句。

  饒致凌看了看懷里的粉團子。

  全家都知道這個妹妹天生就聰慧過人,但她除了偶有驚人之語外學(xué)任何東西都和普通的孩子無甚差別,夫子教三個字她絕對不會多學(xué)一個。

  饒嘉善多次想試試她是不是裝著不認(rèn)識其他字都未能成功,因為每到這個時候饒如卿的反應(yīng)只有兩種——沉默或翻個白眼沉默。

  若干次下來饒嘉善終于放棄了試探女兒的深淺,并且向全家昭告這個女兒懶到令人發(fā)指。

  饒如卿在當(dāng)天的批斗晚餐上毫無反應(yīng),除了多吃一籠水晶蝦餃外沒有別的變化。

  在饒致凌眼里,這個妹妹在努力把自己的生活拾掇得悠然而舒適,總是讓他想起自己崇拜的那些存在于書中的、寄情山水又恣意瀟灑的古代名士。

  讓饒嘉善恨得牙癢癢的“懶”在他眼里則是一種獨屬于妹妹的可愛——妹控嘛,都是這樣的。

  饒如卿也很好地回應(yīng)了這個妹控哥哥對她不講理的偏愛,三個兄長里,她對老大老二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喊“兄長”或是“大郎二郎”,獨獨只喊他“哥”。

  這個時候本是胡語的“哥”還只是一個用來稱呼父兄的籠統(tǒng)稱謂,饒如卿這樣喊饒致凌,也是存著十分的親昵意味了。

  今天的妹妹情緒是少有的低沉。

  饒致凌也能理解這種低沉,這樣的悲慘事兒他也是第一次聽說、第一次遇見。

  他覺得自己終于窺見了眼前這光鮮亮麗的外衣下腐爛的一角,這讓他感覺到一種搖搖欲墜的不安,很有些不知所措。

  懷里的粉團子抓住了饒致凌有些冰涼的手,低聲問:“哥,我們悄悄去曹御史家后面看看可以嗎?一會就回去?!?p>  饒致凌雖不知妹妹的想法,但秉承著“一切依妹妹想法行動”的寵溺思想,他點了頭。

  兄妹倆帶著仆從悄悄地繞到曹御史家后頭,客人們大都聚集在前廳,后面顯得安靜許多。

  兩人稍稍等了會,看見有下人抬著一桶泔水出了門,擱在門口,轉(zhuǎn)身回去抬另一桶。

  就在此時,拐角處探出了一個臟兮兮的腦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無人,便沖向泔水桶撈出一些肉菜,菜葉子上沾著零星的米飯,一邊往嘴里拼命塞一邊原路跑回。

  他或許還是因為餓得太久,實在跑不快,踉踉蹌蹌跑了幾步,泔水桶里帶的汁水滴了滿地,而那些抬泔水的下人們卻回來了。

  幾個在御史府上本是身份最低微的、抬泔水的下人們,仿佛見到了什么新奇的物事,幾步追上前去,一邊嬉笑著將那瘦弱的乞丐踹倒在地,嘴里罵著臟污不堪的話,對著地上的那人好一陣踢打。

  許是因為吃到了食物,那乞丐的臉上竟然還帶著一絲笑意。

  饒如卿和饒致凌幾次想沖出去,卻被身旁的小廝死死地攔?。骸叭?,四娘,這乞丐貿(mào)然闖入這片區(qū)域,按律本就當(dāng)處死,兩位不占理??!”

  饒如卿咬著牙道:“難道就這么看著他去死?”

  小廝沉默了會,拾起腳邊的幾顆石子兒朝著那幾名下人彈去。石子正中腿間穴位,幾人腿腳一軟,紛紛摔倒在地。

  狼狽不堪地爬起來后,幾人也沒了凌辱乞丐的心思,四處張望了一下想尋找剛才導(dǎo)致自己摔倒的罪魁禍?zhǔn)?,自是無果,便也帶著些膽怯回身挑泔水了。

  而趴在地上的小乞丐等幾人走后,十分艱難地一瘸一拐爬起來,消失在了他出現(xiàn)的拐角。

  目睹了這些的饒致凌沉默地帶著沉默的饒如卿回家。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只是在踏進將軍府大門的時候,饒致凌聽見懷里的妹妹沉沉地嘆了口氣。

  饒如卿上一世是個普通家庭的孩子,即使來到這異世享受到了貴族生活,也明白這在生產(chǎn)力低下的古代,巨大的階級差異必然造成人與人之間的不公。

  來到這里幾年了,雖然投胎投得不錯,她依然無法讓自己去習(xí)慣這一點,遑論認(rèn)同。

  饒致凌感受到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自然也能感受到,這讓她生出了一種迫切的了解自己生活的這個環(huán)境的愿望,以預(yù)測未來可能出現(xiàn)的變故。

  今晚的餐桌上饒如卿和饒致凌格外安靜。

  兩人本來在吃飯時話就不多,饒家沒有那么多“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饒致凌是因為不喜歡在吃東西的時候說話,他覺得有礙觀瞻;饒如卿是單純地因為要多吃點所以沒空說話。

  今天的特別之處在于,饒如卿幾乎沒怎么動筷。

  這可太罕見了!要知道,這個團子的能吃程度可是遠(yuǎn)超眾人對三歲女孩的預(yù)知。

  鄭氏首先放下筷子,點出了這個問題:“致凌,是不是今天下午你給妹妹吃了不少點心?她怎么不吃飯?”

  饒致凌還沒來得及給自己脫罪,一旁的饒致平就笑了出來:“娘,妹妹就算下午吃三碟點心也不影響晚上吃飯?!?p>  大家都笑了起來,饒嘉善的嘴角翹起正要一起笑,就瞥見非常不合群的兩兄妹,饒致凌在笑聲中板著一張臉,饒如卿則是盯著眼前的紅燒排骨一臉苦大仇深。

  他直覺發(fā)生了些什么,正要開口詢問,漩渦中央的饒如卿終于開口了:“爹。這幾年收成是不是很不好?”

  饒嘉善一怔,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他腦中飛速轉(zhuǎn)過無數(shù)種答案,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女兒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神情是他沒見過的嚴(yán)肅。

  余光再一掃,饒致凌也死死地盯著他。

  饒嘉善在心底悄悄地嘆了口氣,最終選擇簡略地實話實說:“這兩年北方旱災(zāi),南方澇災(zāi)。”

  那就是很不好了?!暗琴x稅徭役沒有減免嗎?”

  怎么可能減免!饒嘉善一聲“哼”就在嘴邊,想了想這屋子里有皇帝安插的一兩個線人在旁侍候,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清了清嗓子,饒嘉善緩緩道:“怎么能減免呢,減免了國庫空虛就不好辦了呀?!?p>  他一邊說著,用眼神示意女兒不要再問下去。

  饒如卿接收到了這個信號,懨懨地低下頭去把排骨和米飯扒拉了幾口,就算吃完了這頓飯。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