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淵聞言只是輕輕頷首,雖然未曾睜眼,也沒有言語,但是卻也不曾有什么不恭的舉動,與昨夜廣陽郡王前來的無視判若兩人。陸笛春其實與劉啟淵并沒有什么深厚的交情,畢竟家中人都是身體康健的。但是萬事總有意外,先是陸夫人生嘉瓏之時難產(chǎn),再就是原來的三太太安風病體纏綿,最為緊要之時都是請了劉啟淵前來診治。
只是陸夫人那一回,劉啟淵將人救了回來,安風那一回,實在是回天無力了。照理說有這么兩次的來往,陸家與劉啟淵的關系不應該那樣生硬的,只是因為陸笛秋當時實在難以承受喪妻之痛,便將所有的情緒發(fā)泄到了大夫診治不力之上。陸家自然羞愧,劉啟淵也并不將傷心之人的話放在心上,但是到底也是因為一邊不好意思,一邊也無心巴結,這關系便也就漸漸地冷了下來。
不過劉啟淵到底是醫(yī)者仁心,雖然與陸笛秋的性子南轅北轍,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倒也可算得上同一類人。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之中,萬事萬物便再與自己無關。陸笛春明白自己胞弟的性情,自然劉啟淵的也能看的清楚。想到昨夜廣陽郡王黑著一張臉出來的模樣,盡管劉啟淵并沒有什么動作,陸笛春還是躬身拜謝:“多謝先生昨夜之舉!”
陸笛春是真心實意的感謝,說的人與聽的人都明白,也是因為語出真心,劉啟淵假寐的雙眼倏然睜開,定定地看向陸笛春。就這么看了許久,劉啟淵才輕輕地笑了笑,習慣性地摸了摸胡須,隨即帶了些戲謔:“你這謝怕是謝的早了,畢竟那廣陽郡王平素最是混不吝,這筆賬他多半是要記到你陸家的頭上的?!?p> 既然已經(jīng)無心再做休息,劉啟淵睜眼過后,便也就從胡椅之上站起身來,伸展了四肢過后,隨即才又笑著回答陸笛春先前的問題:“包子配粥,倒是極好的搭配,大人就叫人上上來吧!”說到此處,劉啟淵不由得看向在嘉瑜榻邊不住打盹的阿果,笑了笑隨即不由繼續(xù):“這小子吃得多,看著雖然還是個孩子,但是食量卻是抵得上兩個成人男子的,煩勞大人吩咐下去多一些?!?p> 陸笛春自然只是點頭,立刻吩咐了下去。這些事情到底是不需要他們親力親為的,除了動動嘴以外。看著起身開始梳理自己長發(fā)的劉啟淵,陸笛春又朝著身邊的阿白點了點頭,見到人下去,陸笛春又笑著說道:“劉先生坐一坐吧,下頭人已經(jīng)給您備下洗漱用品與水了,一會子便送上來了?!?p> “令郎平安度過昨夜,大人便可放心了?!敝獣躁懙汛毫粝碌脑?,劉啟淵抽下頭上的木簪,利落地將長發(fā)挽起,再插回去,隨即轉身看著陸笛春,指了指榻上的嘉瑜笑著說道:“只是接下來的情況,劉某便不敢保證了?!?p> “先生此話何意?”
陸笛春聞言自然是大驚,看著榻上已經(jīng)呼吸勻凈的嘉瑜,料想著他的情況應是不錯的,是以這才有與劉啟淵閑談的心緒。只是劉啟淵這一句話,卻是叫陸笛春倏然之間想起來劉啟淵昨天剛到與自家夫人所說的話。想到此處,便是陸笛春面色也不由得為之一白,收回看向嘉瑜的目光,隨即目光定定地看向劉啟淵:“先生是覺得,小兒當真有失憶的風險嗎?”
劉啟淵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即輕輕搖頭:“方才便說了,接下來的情況,劉某當真不敢保證。只能說,外傷已經(jīng)無事!畢竟令郎若只是被打了,傷得再重老夫都有的是法子,偏偏傷的是頭不說,最為嚴重的致命點更是被廣陽郡王府那小子刻意的大力敲擊了。腦子里的情況,老夫當真沒有什么法子了,一切就只能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陸笛春不明白這個詞到底意味著些什么,只是低聲喃喃:“什么會變?”
劉啟淵知曉陸笛春明白自己的意思,不過就是難以接受,輕輕地搖了搖頭,又是一聲長嘆。今年的陸家,當真是流年不利,先是陸老大人從內(nèi)閣之中退了出來,再便是陸家姑娘的奶娘挑挑揀揀了十幾次才算落定,緊接著又是昨日這起子事,徹底的得罪了廣陽郡王府。縱是劉啟淵與陸家無關,心內(nèi)難免還是多了些感嘆。
想到得罪陸家一事之中,還有自己的一些原因,便是一向不在意外事外物的劉啟淵,心內(nèi)不免還是多了幾分歉疚。想到自己昨夜由著本心將找上門來的廣陽郡王通過無視將其打發(fā)了,劉啟淵不由得立刻收了面上的笑意,看著愁眉不展的陸笛春抱拳:“大人實在對不住,廣陽郡王府那邊,老夫添亂了!”
陸笛春還沉浸在嘉瑜之后情況不定的驚疑之中,但是劉啟淵的話他也聽得分明。見到劉啟淵的動作,陸笛春無奈搖手,苦笑道:“其實不管有沒有劉先生您的那些舉動,廣陽郡王府本就不會放過我們,先生莫要自責將責任盡數(shù)攬在自身才是。”想到自己昨夜刻意的引導,陸笛春面上更是羞愧,不敢再看劉啟淵繼續(xù)說道:“更何況,本就是在下利用了先生的性子,刻意利用先生將廣陽郡王給打發(fā)了,先生不必道歉,反倒是我對不住先生的關切?!?p> “你當是我看不出來,劉某只是不在意罷了!”劉先生不料陸笛春竟然半點隱瞞之意都無,眉毛猛地一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既然織造府已經(jīng)到了需要外人將那廣陽郡王趕出去的地步,那廣陽郡王府,大人又要如何應對呢?畢竟老大人已經(jīng)退下來了,廣陽郡王府若是秋后算賬......”
劉啟淵一向不愿摻和進去病人的私事,是以聽過這一段話,經(jīng)過短暫的詫異過后,陸笛春立刻明白劉啟淵有指點之意,不由立刻虛心請教:“父親從內(nèi)閣出來,乃是為了給二弟鋪路,知曉此事的人極少,先生可是有何見教?”
“或許你們家的好運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