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尋找

　　屈臣和蘇媛面面相覷，都能從對方的眼里看出恐懼。

　　屈臣搖了搖頭，相處這么多年了，他對母親性子很熟，再怎么樣母親也不會害我吧！

　　他摸起門把手，手心冒出了細密的汗，蘇媛在他身后拼命地搖頭，不要！外面絕對是怪物！

　　但屈臣根本沒看蘇媛，手一用力，門一下子打開了，外面站著一道身影，正是他的母親，她陰著臉往屈臣房內(nèi)張望，便看見正慌慌忙忙欲找地方躲起來的蘇媛。

　　“你還真的瞞著我們在外面談朋友了？”屈媽臉色緩和了許多，又看見窗邊散落的玻璃渣，皺起眉頭，“怎么不從正門進來？你這位女朋友還真的是煞費苦心啊！”

　　兩個人見屈媽外表沒什么變化，內(nèi)心松了口氣，但很快又尷尬起來，屈臣饒頭，解釋道:“不打不相識嘛，只是剛剛認識而已?！?p>　　“剛認識能打碎玻璃來找你？你別糊弄我了，有什么事不能從正門進來好好說，我是你媽，你談戀愛也好打架也好，我不會不尊重你的意見，知道嗎！”

　　“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會瞞著你這些事了。”

　　“阿姨，真的不好意思，我不該這么沖動的，主要是怕你不同意我倆的事兒，對不起，這窗戶的錢全由我來出吧?！?p>　　戲精！屈臣內(nèi)心暗贊。

　　屈媽臉色緩和了許多，“行了，這窗戶的事不用追究了，我會處理的，不過來都來了，陪我們這些老家伙一起吃個飯不介意吧?！?p>　　蘇媛靦腆地點點頭，輕應(yīng)了聲。

　　這一操作看得屈臣頭皮發(fā)麻。

　　“哈哈，那你們就先聊一聊，等會兒飯做好了叫你們?！鼻鼖屝α似饋?，說完后就關(guān)了門走了。

　　兩人陷入沉默中，但很快，屈臣先開口了，語氣沉悶了許多，“雖然我不愿意相信，但剛才我媽眼里藏著忌憚，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蘇媛在屈臣床旁邊坐住，神色復(fù)雜，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刀，心安了許多，“我倒是沒看出來這些，但你媽情緒變化有點極端，剛進門前絕對是怨念滔天，但當(dāng)你開門后，她瞬間收回這些負面情緒，只擺了一張陰沉的臉色。”

　　“這不是正?，F(xiàn)象。”蘇媛接著補充。

　　屈臣扯了扯嘴角，是個人都知道這不正常，他眼底有些壓抑，想了想，屈臣沉聲說道:“再怎么樣離奇，她也是我媽！”他直視著蘇媛，心里開始動搖了起來，“即便這是假的，我也愿意成為那顆以假亂真的紐扣，而不是傷害他們，他們終究是養(yǎng)育了我多年?。　?p>　　“可你終究不是這個世界里的人！難不成你要永遠呆在這個世界嗎？”蘇媛見他心情低迷，忍不住勸道。

　　“我父母把我送進來是有原因的，哪怕這只是虛幻，可他們也繼承了我父母的記憶。

　　既然他們都沒說讓我出去這樣的話，我怎么能輕易僭越，即便出去了，遇到了真實的他們，我又怎么跟他們解釋？”

　　“有原因？這還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你那點小毛病嗎！”

　　“你以為的小毛病，可能只是在這個世界里是輕微癥狀，但如果在原來的世界呢？可能就是因為我的這個缺陷，才無法面對現(xiàn)實，父母無奈之下創(chuàng)造了這個世界，估計就是調(diào)養(yǎng)我的病癥，等真正克服了或許就能出去了。”

　　“你之前怎么不懷疑這是虛假的世界，如今又怎么如此篤定了。這里也有現(xiàn)實的一切制度！你又怎么能減輕癥狀？”蘇媛生氣道。

　　兩人正想繼續(xù)爭執(zhí)，門外卻傳來低低地抽泣。

　　他們愣住了，屈臣心緊了一下，是母親在哭！

　　屈臣看了眼蘇媛，暗示她別說話，然后打開了門，門外還是他的母親，她癱軟在門旁，不斷用手抹著眼淚。而父親已經(jīng)不見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媽，你怎么了？”屈臣焦急地扶起她，問道。

　　“你和你女朋友說得沒錯，這個世界的確是一個虛擬世界，我知道已經(jīng)瞞不住了，我們確實不是你真正的父母，只是一個記憶綜合體?！鼻鼖屓套×死^續(xù)流淌的眼淚，顫抖地說了出來。

　　我們確實不是你真正的父母。

　　這句話在屈臣腦海里不斷重復(fù)著，雖然已經(jīng)有了預(yù)期，但他的心還是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屈臣嘴巴張了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門后的蘇媛看著這一切，拳頭都緊了一些，為了完成任務(wù)，她毀掉了一個家庭。

　　人都是有私心的，但做到這一步?jīng)]有任何心情的只是少數(shù)。

　　“為什么……”屈臣喃喃自語。像是詢問母親，也像是詢問他自己。

　　母親用手握住了屈臣的手，握得很緊，解釋道:“沒有為什么，真即是真，假終究是假。

　　你也知道你媽我的性格，其實你早就能離開這個世界了，你真正的父母曾經(jīng)和我說過，在你滿十六歲就讓你出去看看，如今都十八歲了，是我舍不得放開你的手，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個記憶綜合體。

　　怎么能，怎么敢奢求這些，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我只是一個……”

　　還未說完，屈臣的母親眼珠瞪大，臉色逐漸猙獰，細微的“嘶”聲從她身上傳來，她的手背裂開了一條縫，里面是烏黑的皮膚，細縫越來越大，她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繼續(xù)說道，“怪物啊……”

　　“嘶！”她的整條手臂直接裂了開來，露出一條猙獰粗糙的爪子。

　　屈臣看見了這些恐怖的跡象，雖然有點害怕，卻沒有松手，他搖頭怒吼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哪有什么自私不自私！你越是自私我越是開心??！哪怕我真正的父母再好也不及你們，他們寧愿把我拋棄在這里，也不愿帶著我一起生活，如果這就是所謂的真實，那我寧可永遠呆在虛假之中！

　　這么多年了，你在我心里永遠都是最好的媽！誰也比不了！哪怕你不是我真正的媽！我也寧愿認你為媽！是那個即便我考了不及格，你依然笑嘻嘻的鼓勵我加油的媽！是那個即便我和別人打架，打的全身是傷，回家后你哭著罵我，卻依然為我涂著藥的媽！是那個即便我每天吃東西都很挑剔，你總會挑著花樣將菜弄得最符合我胃口的媽！”

　　她笑了，淚水卻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滴在屈臣手上，滾燙滾燙的，她用僅存的一只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淚，無數(shù)話語最終只吐出一句話，“兒子，謝謝你！”又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松開了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好好的！”說完之后再也維持不了原來的形象。

　　很快，她外面的皮膚全都脫落下來，露出一頭雙眼泛紅的怪物。

　　她，已經(jīng)成了它。

　　這頭怪物和人差別有點大，全身都是烏黑烏黑的，手臂上長滿了倒刺，腦袋上長著一顆大包，流著涎水，面色猙獰，比之前高了一米多，全身粗壯有力。

　　屈臣呆呆地望著它，目光空洞，怪物沒有立即攻擊，卻也沒有離開，而是在不斷地掙扎，和自己掙扎。

　　“走！”怪物發(fā)出深深的嘶鳴，屈臣眼淚越流越多，站在原地寸步不移，低聲喊了句，“媽，就算你是怪物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怪物暴虐的氣息撲面而來，隨后一爪子朝他拍來，屈臣閉上了眼，等待來臨的攻擊，但很快，他聽到一聲慘叫，連忙睜開眼，入目便是蘇媛的身影，她從高處施展一刀斜劈，怪物的頭瞬間被砍成兩半，當(dāng)場去世，黑血飛濺，灑在屈臣臉上，血腥味擴散，他愣了，蘇媛也愣了，但當(dāng)屈臣反應(yīng)過來后，眼睛瞬間紅了，他直接撲向蘇媛，并瘋狂的叫喊道:“你殺了我母親！殺了你！殺了你！”怒意甚至壓住了懼意！

　　蘇媛嘴角一抽，嘆了口氣，一記手刀將他打暈，然后把他背起來放在床上，她看了看窗外，黑乎乎的，月光都消失不見。

　　整個房間內(nèi)一片壓抑，廚房還殘余著飯菜的香味，地上卻躺著一具怪物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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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p>　　蘇媛看著窗外正淅淅瀝瀝下著雨，感觸頗多，一場游戲一場夢，世人總喜歡把游戲當(dāng)游戲玩，殊不知，有的游戲就如一場人生片段，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這真的是游戲嗎？蘇媛陷入沉思，換做以前，她一定把這當(dāng)做游戲。

　　但如今，她也開始迷茫了，如此真實的場景，無瑕疵的細節(jié)，細膩的情感都仿佛在質(zhì)疑她原本放松的想法。

　　算了，不想了！

　　她煩躁地拍了拍臉。

　　轉(zhuǎn)頭看向昏迷的屈臣，不由心里一疼，可憐的boy！

　　她又看了看任務(wù)，什么？任務(wù)目標(biāo)變了？她驚訝的眉頭一跳。

　　任務(wù):找到管理者之“父”的蹤跡！（已變更）（此為逃離環(huán)節(jié)?。?p>　　時限:兩日

　　等級:0~9階

　　獎勵:20~200世界點+隨機一本基礎(chǔ)知識

　　懲罰:賬號死亡！

　　提示:他的妻子變成了怪物，他卻離開家門，但他又能去哪呢？

　　“在警察局里屈臣就和他爸媽一起回家了，如今天色已經(jīng)這么晚了，他還能去哪？”蘇媛皺起眉頭，走出了房間，來到客廳，地上仍然殘留著黑褐色的血跡，散發(fā)著淡淡血腥味，蘇媛點點頭，和之前經(jīng)歷過的幾個世界一樣，怪物的血只是顏色和正常人不同，其他特征還是很像的，至少沒有什么臭味。

　　其實說實話，她原本是打不過屈媽變成的怪物的，那是一頭實力接近九階的怪物，可惜因為受到感情束縛，連攻擊都弱了近七、八成，可就算這樣，她還是打不過，她只是個三階的萌新，只能說作為一個母親，永遠都是最偉大的！

　　那頭怪物利用最后一點殘存的理智，直接臨空將蘇媛抓起，砸向自己，蘇媛?lián)碛辛藙?，在空中便拿著水果刀狠狠朝著它腦袋劈去，外加怪物另一手正攻向屈臣，無法反抗，這才一擊致命。

　　說起來簡單，實際很復(fù)雜。

　　客廳內(nèi)，玻璃桌子上放著一疊素菜，卻已經(jīng)散了溫度，三張木椅子和一張塑料椅子擺在旁邊，此時沒有一個人坐在上面，桌子旁邊擺著沙發(fā)，沙發(fā)上還留著今日的報紙——長春日報，上面零零碎碎寫著雞毛蒜皮的小事，什么賣菜的為了多賺一點錢大吹自己是某品牌的黃金菜……

　　“怎么沒有電視機……”蘇媛嘀咕道，“難道是有電腦了就不用電視機了嗎？”

　　她繞過尸體又回到屈臣房間，走的電腦桌，坐下，摸起鼠標(biāo)，一氣呵成。

　　正好屈臣之前也沒關(guān)機。她打開“我的電腦”，仔細搜尋起來。每個硬盤都粗略地看了些，很快就找到一個異常。

　　她在E盤里找到一個文件夾——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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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臣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八歲的時候了，那時的他蹲在地上，天真看著旁邊的父親問道，“爸爸，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爸爸其實是個超人，每天都會去不同的星星里幫助別人?！?p>　　“可星星都是相同的呀！”

　　“每顆星星其實都是不同的，只是你離的太遠了，只要你愿意，總能走近它們，了解它們。它們很孤獨，爸爸就是去陪它們的！”

　　“孤獨是什么？”

　　“孤獨啊，就是一個人是發(fā)光的蠟燭，旁邊卻都是黑暗?！?p>　　“那如果我也做那個蠟燭，你也會來陪我嗎！”

　　“……”黑暗的輪廓抬起頭，過了許久才回應(yīng)道，“會的！”

　　“爸爸最好了！”

　　黑暗輪廓摸著他的頭，手卻在輕輕顫抖。

　　晚上，躺在床上的小屈臣翻來覆去睡不著，隔壁里隱約傳來聲響。

　　“你不會真的要把小屈放那兒去吧！”女人很生氣，聲音略微大了些。

　　“小聲點，我和你都疼他，但如今已經(jīng)沒辦法了，他從一年級到二年級已經(jīng)換了多少學(xué)校了……”

　　“你就是窩囊！不就是換學(xué)校嗎！多找?guī)准揖秃昧恕?p>　　“我不是怕這件事，我是怕那些老師，孩子對他指指點點！他現(xiàn)在還小，只會以為是善意，再長大點你說怎么辦！”

　　“……”女人沒有再說話了。

　　就在小屈臣快要睡著的時候，女人終于說了一句，“也只能這樣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