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木城到火城的路程并不近,可是爍言駕著馬車只用了一日便到達(dá)了目的地,就如同當(dāng)年從木教到達(dá)金教一般,對于這古代的馬,周檸實在是好奇加折服,不知如此遠(yuǎn)的路程,它們是如何做到只用一日的時間便到達(dá)的。
雖然周檸的內(nèi)心很是想一探究竟,可下了馬車后,察覺到另一個無恥的家伙也跟著下了馬車,她那點好奇之心隨之消散云煙,一張絕美的臉也頓時陰沉了下來。
火教的大門是一個高大的石洞,洞口處有一層薄薄的,散發(fā)著白色的光流,時隱時現(xiàn),洞口兩旁站著十幾個靈侍,許是在自己屬下面前不好失了威嚴(yán),赤焰尊主收起了方才在馬車內(nèi)油嘴滑舌、玩世不恭的模樣。
他雙手背在身后,身姿挺立,邪魅妖艷的臉此時嚴(yán)肅而冷漠,周檸看他如此人模狗樣的做派,不禁心中又暗暗的將他狠狠鄙視了一番。
隨著赤焰尊主在眾靈侍的恭迎下進(jìn)入了洞中,穿過那薄薄的白色流光,眼前的場景頓時由山壁變成了溶洞,紅黑色的背景之上是一片片的火樹銀花,流光溢彩,每個溶洞附近隨處可見嶙峋的怪石,光怪陸離。
火教內(nèi)部很大,這一路竟是沒碰見一個人,爍言在進(jìn)了洞口后就消失不見了,不知去了哪里,周檸跟著赤焰尊主走了有半刻鐘的時間,才到達(dá)赤焰尊主的住處——翀輝洞。
一進(jìn)入翀輝洞,赤焰尊主原本板著的冰塊臉?biāo)查g蕩然無存,獨自悠閑的來到了茶幾前,憑幾而坐,慵懶而愜意。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這話的含義真是被你演繹的淋淋盡致?!敝軝幰瞾淼搅瞬鑾着裕c他對面而坐,一邊為自己倒水,一邊諷刺道。
赤焰尊主也不惱怒,伸手將她剛剛倒的茶水奪過,一口喝下,又將空杯舉到了周檸面前,示意她再倒一杯,周檸氣結(jié),無視掉他伸在自己面前端著空杯的手,又重新取了一個新的杯子,為自己倒了一杯,淺淺啜飲了起來。
這時,洞外面?zhèn)鱽頎q言的聲音:“主子!”
“進(jìn)!”赤焰尊主放下杯子道。
爍言走了進(jìn)來,他的懷中抱了滿滿的玉簡,在一側(cè)的書案上放下,熟練的分好類,才安靜的走了出去,只是剛出去又折了回來,他的手中也多了一個白玉托盤,托盤之上是一套女子的大紅色羅紗睡裙,爍言將東西放在桌案上,見赤焰尊主沒有別的吩咐,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爍言退去,周檸才看指著那個白玉托盤向赤焰尊主問道:“那套衣裙是為我準(zhǔn)備的?”
“嗯,浴池在后面,你去洗洗吧,做了一天的馬車,你也乏了,早些休息。“
難得從他的嘴里聽了句人話,周檸心中驚奇,倒也沒再跟他貧嘴,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衣服向浴池的方向而去,只是,她突然想到了腳上的玄鐵線,原本好些的神色又瞬間陰沉下來,轉(zhuǎn)身看著赤焰尊主指著自己的腳,冷聲道:“這東西是不是可以給我解開了?”
赤焰尊主挑眉:“這玄鐵線的伸縮長度完全足夠你從這里到浴池的距離?!?p> “那也不行,解開!”
“哎!”赤焰尊主一聲無奈的嘆息:“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解不開,不信你自己試試。”
周檸氣的胸口一陣起伏,果真手腕一轉(zhuǎn),一把匕首從意念中出現(xiàn),落入她的手中,她快準(zhǔn)狠的向玄鐵線砍去,在她熱烈的目光下,玄鐵線依然完好無損,隨后,她又用意念召喚出了好幾把不同的匕首和劍,可依舊無法斬斷,看來真如他所說,這玄鐵線只能等靈力消耗干凈,它自行松開了。
她的右手不自覺的撫上左手小臂內(nèi)側(cè)的一道青色的細(xì)線,暗想:“我自身的武器都是銘洛所賜,材質(zhì)都屬上乘,可依然無法斬斷這破線,現(xiàn)如今看來,只有這五大圣劍有這個本事了,可是這圣劍一出,光芒大盛,遮都遮不住,要是要讓赤焰看到霄云劍在我手里,一定會毫不客氣的奪過去,這劍上有荷花與如花的亡魂,決不能讓他奪了去,看來如今,也只有先按兵不動了,看他下一步的動作?!?p> 想通了自己除了忍耐,沒有第二條選擇,周檸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怒火,將手中的睡裙隨手扔在了桌子上,又坐回了先前的位置,閉目養(yǎng)神。
赤焰尊主從一堆玉簡中抬頭看著周檸,有些怔愣,半晌似是想明白了什么,解釋道:“怎么不去洗了?怕我對你不軌?你放心,我要處理這兩日的公文,沒空搭理你,你放心去洗吧,況且我也沒有偷看的癖好?!?p> 周檸抬頭瞟了他一眼:“是,你是沒有偷看的癖好,但誰知你有沒有正大光明去看的癖好?!?p> 赤焰尊主不悅:“我堂堂圣教教主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何須去看你一個渾身沒有二兩肉的竹竿?”
“你——”周檸深呼吸一口氣,懶得與他貧嘴,閉上眼不語。
“快去洗吧,我真的不看你,你洗完了我還要洗呢,折騰一天了,你不嫌臟嗎?”
“你也要洗?”周檸反問。
“廢話!”
“那真不好意思,你可能要跟我一起臟著了?!敝軝庛紤械呐吭谧雷由下詭У靡獾目粗?。
“為何?”
“你腳上還綁著玄鐵線,我倒要看看你褲子怎么脫!”
“用手——”赤焰尊主一怔,這才想明白玄鐵線的另一端還綁在周檸腳上,想了想又道:“直接撕爛就是了,我這火教也不缺這幾條里褲?!?p> 周檸如看白癡一樣的看著赤焰尊主:“那穿呢?難道你下身光著?”
赤焰尊主頓時啞口無言,周檸雖然很惱火這根破線,卻也難得的心情大好,揶揄道:“怎樣?讓你作繭自縛,把自己也給套里面了吧,活該!”
看著她洋洋得意的神情,赤焰尊主突然高傲的將玉簡扔在了一邊,站起了身,在周檸挑釁的目光下,唇角一勾,陰險一笑,大手落在自己的身上,‘撕拉’一聲,瞬間扯碎了自己的下裳和里褲,下半身就這么光溜溜的暴露在了空氣中,也暴露在了周檸的眼中。
畫面在一瞬間靜止凝固,周檸因為太過震驚,竟忘了側(cè)開目光,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大腦一片空白,直到面前的人離她越來越進(jìn),她才反應(yīng)過來,忙一轉(zhuǎn)身子,背對著他羞惱的罵道:“你有病啊,無恥!下流!”
赤焰尊主直接一把將她扛起,不顧她的反抗,向浴池走去,到了池邊,他側(cè)過臉,不讓目光落在周檸的身上,然后無指一抓,手臂一拋,生生的將周檸拋在了半空中,她的下裳與里褲也在這一拋時撕的粉碎,然后便聽到了‘撲通’一聲落入水中的聲音。
落水聲響起,赤焰尊主才轉(zhuǎn)過臉,一步步的向池中走去,落入池中的周檸在水中掙扎了幾下后,迅速將頭探出了水面,白皙的雙手狠狠的抹掉了臉上的水珠,才怒不可遏的看著對面的男人,暴怒道:“赤焰,你是不是有???變態(tài)啊你!”
赤焰尊主眼神一滯,挑了挑眉,沖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看看自己。
周檸這一低頭:“啊——”
她尖叫著向池中又沉了沉,夏日的衣衫輕而薄,平日穿時還好,可這一遇水,便貼在了她的身子上,將她的身線完美的勾勒了出來,露出好大一片風(fēng)光。
周檸本就不是個愛逞能的人,現(xiàn)下的形式對她沒有絲毫有利之處可言,便也只能忍得這一時之氣,不再與他計較,兩人在浴池的兩端一同泡了半刻鐘,赤焰尊主才大刺刺的走出了浴池,轉(zhuǎn)進(jìn)另一邊的寢室,穿上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后,走了出來,又坐回到了書案邊,處理起的公文。
而浴池中的周檸欲哭無淚,赤焰將她扛了起來,可卻沒有將書案旁的睡裙給她捎帶進(jìn)來,他又泡完就這么走了,她也不能像他一般大刺刺的走出去吧,一時間仿佛只有四個字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處境——迷之尷尬。
在面子與里子這兩個問題上,周檸又在池中整整糾結(jié)了半刻鐘有余,感受到身體漸漸乏力,呼吸困難,她一咬牙,終于大聲的喊叫道:“赤焰!赤焰!”
赤焰尊主聽到她在喊自己名字時,怔愣了兩秒,才站起身往浴池而去:“何事?”
周檸遲疑的組織著語言,赤焰尊主挑了挑眉,不由好奇道:“你們女人洗個澡都這么磨嘰嗎?還沒洗完?還有,叫我來到底何時?”
“我、我、我的睡裙在外面,你幫我拿一下?!敝軝帉擂蔚?。
“哦。”赤焰尊主這才想起方才進(jìn)來,竟忘了將她的衣衫也一并帶進(jìn)來了,難怪洗個澡洗這么久也不愿意出來,看著她飄忽不定的雙眸,赤焰尊主勾唇一笑,從外屋拿來了她的睡裙,本想調(diào)侃她兩句,可看到她呼吸沉重,臉色發(fā)白,竟是難得的良心發(fā)現(xiàn),乖乖的將睡裙放在了池邊,便出了浴室。
見他如此,周檸到是心生疑惑:“竟然沒捉弄自己,這么好心?難不成有什么陰謀?難道衣服有問題?”于是她細(xì)細(xì)的將衣服里里外外都檢查了一遍,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問題,感覺到自己體力已經(jīng)快速的流失,她牙一咬:“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么問題,先穿上衣服再說。”
穿上衣衫后,周檸及不自在,里面下身沒有穿里褲,空蕩蕩的,雖然睡裙蓋著完全看不出來,可她還是心中一陣怪異,她已經(jīng)來到這里五年了,早就習(xí)慣了這里的習(xí)慣,就算是在前世光,光腿穿個連衣裙,那也是會穿內(nèi)褲的,而如今——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強(qiáng)忍著不自在出了浴池,一出浴室,清涼的空氣頓時讓她精神氣爽,身體也一掃方才的疲憊。
“出來了?來看看這個!”見她出來,赤焰尊主抬頭看了她一眼,將手邊方才挑出來的兩本玉簡放在了對面道。
“這是什么?”周檸好奇的問道,走過去拿起,打開細(xì)細(xì)的看了起來。
“這些是這兩日各城的一些重要事件,而你手里的兩本是木城的,自你以百花圣女的模樣出現(xiàn)在石像臺上,救走了嬋羽,還說了那樣的一番話后,這些百姓開始恐慌,紛紛猜測是他們自身不端正的心理和行為惹怒了你,才讓你消失,而他們不但不反省自己,反而胡亂猜測,將責(zé)任全推到了嬋羽身上,要火燒她,更是讓你難以容忍,才現(xiàn)身救走了嬋羽,卻不愿意再留在木教,前日清晨去木教門口鬧事的人,在昨日你走后,他們又去了木教,全都向嬋羽請罪,就連前日公然帶頭的幾個人,和昨日放火的那個百姓,也紛紛自刎在了木教大門前,以此來贖自身的罪?!?p> 周檸放下玉簡,嘴角不由抽了抽,不屑的低罵道:“一群無知愚昧的蠢貨?!?p> 見到她如此反應(yīng),赤焰尊主也是無奈一笑:“更可笑的還在后面,木城的百姓們請了木城內(nèi)最有名的一位畫師,憑記憶畫下了一幅你的丹青,然后拓印了上百萬份,被百姓紛紛貼在自家的祠堂,以香火供奉,日日對著你的畫像念經(jīng),以求仙石息怒,盼你早日回到石像臺,繼續(xù)保佑木城百姓,如今你在木城,當(dāng)真是比林朽這個城主還要更得民心,更讓萬民敬仰啊?!?p> “這些人的腦回路還真是清奇。”想到如今自己的這張臉被畫下來,與死人的牌位放在一起,還被香火供奉,周檸就不由得一陣膽寒。
又與赤焰尊主隨意扯了幾句,周檸才開始打起了哈欠,兩人隨后對誰睡床誰睡地鋪的這個問題又爭辯了好一會兒。
“我堂堂圣教教主,怎么能睡地鋪,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我是女生,你堂堂一個大男人,一點紳士風(fēng)度都沒有,竟然好意思讓我睡床,你還要不要臉?”
“你跟正常女子能比嗎?”
“赤焰,你什么意思?”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睡床!”
“我管你睡哪,這是我火教,這里,是我的翀輝洞,這是我的床!”
“那你放我走啊,我也不稀的待在你火教!”
“你想睡床是吧?”
“對!”
“那好吧,只是要提前跟你說好,我睡覺認(rèn)床,就怕睡著了迷迷糊糊的爬到床上,再不小心摸摸你,抱抱你的,你千萬不要介意啊!”
“——”
面對赤焰尊主這樣死皮賴臉、口齒伶俐之徒,周檸還真不是對手,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敗下陣來,被赤焰尊主毫不留情的趕到了地鋪。
寢室里只展開著一顆小小的夜明珠,將漆黑的臥室映射出朦朧的光,很快,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周檸便聽到了赤焰尊主平緩、安穩(wěn)的鼾聲。她不由暗自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真是一頭豬,睡死你得了?!?p>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周檸神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失眠了,在這寧靜的夜里,她的思緒開始不受控制的想起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手也在不覺暗暗握成了拳,這一瞬,她的腦海里生出一個大膽而冒險的想法。
銘洛殿主于她有救命及再造之恩,她不可能背信棄義的在他那里得到了好處而不報恩,他想要五教中一位教主死,林朽只是銘洛分析過后,認(rèn)為對她而言,最容易下手,且有足夠下手理由的人選,卻并沒有指定說一定就是林朽死,筑塵自不必多說,她是絕對不會對筑塵動手的,而冽寒,他們相交甚少,更是沒有什么機(jī)會,而剩下的就是林朽與赤焰。
之前,她聽了銘洛的分析,也認(rèn)為林朽確實是最容易的人,可是她千算萬算,獨獨沒有算出自己的心,她以為自己的心死了,可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仍是無法言語的痛,她才發(fā)現(xiàn),她根本做不到親手殺了他,如此,那只有最后一個人了——赤焰尊主。
赤焰尊主對她而言,不過就是一個無恥又無賴的陌生人,何況現(xiàn)在,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想到此,周檸手腕一轉(zhuǎn),那把精巧的匕首再次無聲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手中,透過夜明珠的白光反射出了森寒的冷冽。
周檸緊緊的握住它,悄無聲息的、一步一步的向床榻走去,看著那張熟睡的妖魅的俊顏,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張溫潤俊勉的臉,她閉了閉眼,內(nèi)心一陣掙扎,可是當(dāng)她想到若是赤焰尊主不死的話,她就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林朽,屆時,于她來說,更會是一個極大的挑戰(zhàn)。
想通這一切,她終于眼神變得堅定,牙一咬,快準(zhǔn)狠的像赤焰尊主刺去,在匕首即將刺入胸口的那一瞬,一只大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瞬,匕首在沒了靈力的支撐化為光點,融入了她的體內(nèi),而她在赤焰尊主輕輕一拽下,低呼一聲,身體一轉(zhuǎn),落入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
周檸不禁心中一陣狂跳,抬眸看著赤焰尊主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眼仍然是緊緊的閉著,仿佛方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周檸幻想般的一樣,而他并不知情,可這樣想,不過都是在自欺欺人,他明明知道自己要刺殺他,可為何他仍然在裝睡什么也不說?
周檸用手推著他的胸膛,想要起身,誰知赤焰尊主將她抱得更緊了,甚至還抬起了一條腿,壓在了周檸的身上,不給她逃離的機(jī)會,口中還不滿且委屈的念叨了一句:“女人,真是沒良心?!?p> 他鼻中噴灑出來的熱氣,燙的周檸臉上一片滾燙,而那低迷含糊和帶有一點點委屈的埋怨,更是讓周檸一顆平靜的心,一瞬間變得凌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