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進來通傳的時候,傅婉言正在染蔻丹,艷艷的紅色覆蓋在光滑的指甲上。她舉起手,似乎很是欣賞這個扎人的顏色,輕輕曲起手,作出抓的動作。
“呵,真是好看。”
幾個小宮女不敢說話,也不敢吱聲,安安靜靜的把十根手指全部上完色后,便一個接著一個的出去了。
這個小皇后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她心里的想法可是比誰都要多呢。
從前她們也想過要好好給這個小皇后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在這個宮里,只有外表沒有內(nèi)里的人,活的有多辛苦。
可誰知,最后遭殃的是哪些出頭冒尖兒的人。
綠衣從外頭走進來,見蔻丹已經(jīng)涂完了,露出一個笑來:“娘娘,周漢公主帶著人過來了?!?p> “為了那個翰林學(xué)士?”
綠衣點點頭,宮外才剛剛鬧開來,傅婉言這邊就已經(jīng)通過某些渠道知道了消息:“去告訴慶山,好好守著乾清宮,不準(zhǔn)讓陛下知道半點煩心事?!?p> “是?!?p> 綠衣領(lǐng)了命就從后門離開了,慶山便是傅婉言放在伏燁身邊的一個棋子,近段時間更是迷得伏燁不知天南地北。
她透過窗子去看外頭極盡茂盛的花兒,像火一樣,有些開的好的,從花蕊里就開始稍稍泛著黑。
盛極必衰,這個道理,傅婉言再清楚不過了。
片刻間,又是一個宮女跑進來:“娘娘,周漢公主攜翰林學(xué)士求見?!?p> 傅婉言終于起身,伸了個懶腰,寬大的云袖從手上滑下,露出白皙柔膩的肌膚。
“走吧,去見見?!?p> 伏瑯一進來就讓阮書青跪在了大殿中央,有半點異動,惹來的都是伏瑯的怒目而視。
阮書青本就不是什么有骨氣的人,見伏瑯這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在動了幾次以后,便怎么都不干再胡來。
傅婉言帶著青秀走進來,見到阮書青這樣跪著,也沒有絲毫詫異,反倒是把視線投向了站起身子行禮的伏瑯。
自從伏燁和慶山廝混上以后,傅婉言在這個宮里的話語權(quán)就越來越大,如今就連伏昭來,也不得不給傅婉言一點薄面,更何況是伏瑯。
伏瑯也不覺得有什么,這只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罷了。
“周漢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長安?!备低裱詻]有應(yīng)她,伏瑯便自顧自的繼續(xù)說了下去,“今日貿(mào)貿(mào)然來求見皇后,是因為翰林學(xué)士阮書青,在月祥館有一紅顏知己名為綴紅。他不僅欺騙綴紅,許她側(cè)妃之位,更是拿走了綴紅為自己贖身的錢財趕考?!?p> 傅婉言似乎終于有了興趣,她雖然知道阮書青的丑事被伏瑯當(dāng)場撞破,可卻不知道其中還有這些彎彎繞繞。
她揚起一個笑:“哦?僅是如此,公主應(yīng)該也不會這么氣憤吧?”
伏瑯微一點頭,說:“是,綴紅已經(jīng)有了他的骨血,可是就在今日,卻被恒王妃和淮陽公主當(dāng)場撞見,阮書青把墮胎藥灌給綴紅喝下,還美名其曰是為了更好的將來?!?p> 她說的話有些添油加醋了,可如今伏瑯恨不得將這個男人丟出去喂狗,說起來更像是自己親眼見到似的:“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如果真的與我成親,我實在是不寒而栗。這次他能為了自己的前途,給一個無辜的弱女子喂下墮胎藥,那往后,時不時就會為了其他,給我喝下毒藥?;屎?,我實在是怕極了!”
不得不說,伏瑯這段話可算是真正的說到傅婉言心里去了,因為就在幾天前,馬上要前往鎮(zhèn)江的伏醒突然找到她。
滿目溫柔,和從前一樣,對她說話。
“嬌嬌,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但我的心里一直忘不了你。所以,此次回來,我就會開始籌謀皇位,就算是為了你,我也要去拼一把。我知道你身子不好,所以替你尋了良藥,每日三次服下,乖乖等我回來,好嗎?”
傅婉言心里還是有他的,自然是無憂不依的,她收下了藥,一日三餐的喝。
直到三天前的午間,她毫無征兆的昏倒在鳳儀宮,嚇得綠衣和青秀哭天抹淚兒的,又是叫太醫(yī),又是要讓人去鎮(zhèn)江干掉伏醒的。
悉心照顧了一下午,傅婉言才悠悠的醒過來,從太醫(yī)嘴里知道了這是個慢性毒藥。少量服用或許還可以容光煥發(fā),可是日日這樣吃下去,總有一天連死在睡夢里都是無聲無息的。
傅婉言把自己關(guān)在鳳儀宮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便徹底變了心思。
如今伏瑯雖然還不曾遇到這樣的事情,可不可否認,阮書青已經(jīng)這樣笑瞇瞇的,把墮胎藥喂給了另一個無辜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個綴紅,你準(zhǔn)備怎么處置?”
傅婉言沒有開口問其他,而是提起了綴紅,伏瑯到底不是什么兇殘的人,她低下頭去,道:“我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遠遠的離開京都,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她攢錢不過是想給自己贖身,好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既然這樣,那我就成全她。任她去什么地方,過得好與不好,便都跟我無關(guān)了?!?p> “做得好?!?p> 傅婉言點點頭,對她的做法表示了贊同。短暫的交談以后,傅婉言把視線放到了阮書青身上,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很好看。
可這樣好看的容貌落在阮書青眼里,卻像是追魂索命的惡鬼,“皇后娘娘,微臣,微臣知錯了。求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給微臣一個機會,微臣一定好好補償公主殿下,夾緊尾巴做人!”
不等傅婉言和伏瑯說什么話,他就率先磕下頭去,慌慌張張的求饒。
伏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傅婉言也被逗笑了,她說:“話雖如此,我也不好輕放了你,往后就不必再去翰林院了,跟著刑部侍郎去做個寫證詞的小廝吧?!?p> 寫證詞?
那可是比九品芝麻官還要低下的官職啊,他還想繼續(xù)求求饒,卻被傅婉言打斷:“若是不愿,那就還是提前還鄉(xiāng)去吧,我最是見不得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耍氵€撞到我跟前兒來,真是不識相。行了行了,我乏了,周漢辛苦走一遭,把人帶去刑部?!?p> “不辛苦,皇后累了,那我們也就不打擾了?!?p> 傅婉言點點頭,目送二人離開,見兩人的背影徹底消失以后,傅婉言終于露出一個玩味的笑來:“事情越來越好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