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城都護府內(nèi)氣氛壓抑,婢子們?nèi)缃窬瓦B進屋倒茶都是躡手躡腳生怕發(fā)出點動靜惹得里面那位大人不快而遭殃,而這種情形已經(jīng)持續(xù)三日了。
嚴玢是五日前來到的靈州,雖說開始確是在云中城勘查水運之事,可是半途中叫他發(fā)現(xiàn)那人的蹤跡這才一路追到靈州一片??墒钦l承想,人跟丟了不說,來的第三日便接到薛泠墜河下落不明的消息。
姚泉安辦事不利這自不必說,可眼下絕不是處理他的時候。派去的人已經(jīng)找了三日了,卻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
而派去的人想進涇州城居然還被攔了下來,這個涇州知府真真是極好!當他是什么好惹的軟骨頭不成?
思及此處,嚴玢握住茶杯的手漸漸收緊。咔嚓一聲,那杯子便裂的粉碎。茶水順著嚴玢的衣袖流至地面,他本人沒覺得有什么,可卻把一旁剛進來想添茶的婢子嚇得不輕,那婢子眼見自己失了儀忙準備跪下謝罪。
沒等她跪下,阿奕便進來了。嚴玢手一揮,顯是不欲追究那婢子的過錯,那婢子頓感虎口脫險連忙趕著退了出去。
嚴玢邊拿著帕子擦著被茶水弄臟的手邊問道:“人抓住了嗎?”
“已經(jīng)在牢里了。”
嚴玢不在意的頷首,一個涇州知府罷了,還以為能跑得到哪里去。真覺得天高皇帝遠,自己能做開土皇帝了。莫說現(xiàn)在就有大大小小的罪名等著他認,就即便是沒有,也不礙著他嚴玢給他動動私刑。
“說了嗎?”
問完這話阿奕卻沒張口,低著頭一聲不吭。
嚴玢冷哼一聲,“一個地方知府,膽子大到無故私閉城門,知洪災不報,這還什么都審不出來?”
“他說涇州沒有洪澇?!?p> 說這話時阿奕聲音越來越小,似是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說。
“再給你兩日時間,再什么都問不出來以后你也就不必在樞密院待了?!?p> 說罷便起身走了出去。
“備馬,我要去涇州?!?p> 靈州挨著涇州,從靈州快馬加鞭過去不出一日便能到達涇州。
嚴玢可不興用什么懷柔手段,沒抓住涇州知府之前便派了隊人馬直接闖進了涇州城?,F(xiàn)下涇州城里已全是嚴玢的人了。
“嚴大人,末將也愿隨您一同前往涇州?!睆堊訒x瞅準了這個機會,自告奮勇的想獻一份力。天知道他這一路好不容易跟上了嚴玢,但始終沒有什么表現(xiàn)的機會,而這涇州一定有什么對嚴大人很重要的人,他得把握好了這個機會才能叫嚴大人注意到他。
嚴玢瞥了一眼這個半路莫名投奔他的世家公子,短短一段時日白皙的臉已曬得黑紅,完全看不出往日俊朗的模樣。沒說不許,給了個眼神示意叫他跟上。
就是這么個動作可把張子晉高興的不行。這么久了,總算有機會立功了,雖然他還不知道在涇州到底找的是什么人。但是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能看到自己名揚天下的場景了。
而薛泠醒來時,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像是在一個山洞中。
用像是這個詞是因為,薛泠現(xiàn)在只能睜開眼在脖子能小范圍活動的區(qū)域看一看。她記得自己當時跌落時由于水流湍急連嗆了好幾口水,身子卻一直浮在水面,下意識向身后摸了摸她的羊皮袋,卻什么都沒摸到。
“你醒了?!?p> 薛泠一顫,這才發(fā)現(xiàn)這地方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人。那人坐在離她不遠的拐角,正拿著根木棍捅著燃起的柴火。
怪不得自己明明從水里出來卻沒覺得冷,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薛泠掙扎著想要撐起來坐,卻渾身乏力酸軟沒勁,等坐起來時,早已精疲力盡了。
可那人仍是坐著看著柴火,一動不動。薛泠有些氣結,這個人能把她從水里撈出來,怎么就不能搭把手幫她坐起來呢?沒看見自己都這么費勁了嗎!
“敢問恩公,這里是哪里???”薛泠干笑著向那人搭話,見那人瞥了自己一眼沒回答,若不是先前這個人開了口,還以為是個啞巴呢!
這一來回惹得薛泠仔細打量了眼前的人,看起來像是二三十的模樣,皮膚像是時常日曬而變得有些黝黑,卻又透著幾分貴氣。而那薄薄的衣料下像是藏著不少腱子肉,別問薛泠是怎么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思看出人家身材的。就在這種沉默的氣氛里,人總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再看五官,怎么都莫名透著幾分熟悉感,像是在什么地方見過,卻又怎么都想不起來。
那人感受到一股熾熱的視線,終于不再倒騰他那堆柴火抬頭看向薛泠。
“我也不知道?!被氐檬撬惹澳菃栴}。
兩人眼神相對,薛泠沒想到這人反射弧這么長,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臂,還能看出當時被樹枝劃爛后又泡水里脹起的皮膚,都已被涂上薄薄的一層藥膏。已經(jīng)感受不到疼痛,只有藥物作用下麻麻的的輕微刺痛感。
薛泠又抬頭看向他,“這是你幫我涂的藥嗎?謝謝…你。”薛泠扯出一抹笑來,顯然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個救了她的人而有幾分尷尬。
“我姓于?!边@次那人倒是沒再一句話晾半天,說完還把身邊薛泠那裝了水的羊皮袋扔給了她。
薛泠接過那袋子,搖了搖里面就剩不到四分之一的水了,先前喝水的時候覺得好玩把這個吹得鼓鼓的,沒想到還救了自己一命,
“于公子多謝你,我姓林。”薛泠摸著那個救命的寶袋,笑著回了話。
那于公子聽見她那句話后,扯出一絲不明意味的表情,叫了句“林姑娘”又聳了聳肩道:“用的是你身上帶的藥,我自己也用了,所以你也不必謝我?!闭f完用手里那根樹枝指了指她身旁的小袋子。
薛泠不會以為在水里泡了這么久自己的易容還不曾掉,所以被叫姑娘時反應倒也不大。只是剛經(jīng)過他那么一指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于公子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卻不是天生異常的,而是無名指與小指處有很明顯的疤痕,是后天的。
只看了一眼薛泠就不再盯著看,眼神飄向四周開始觀摩她們所在的山洞。
洞穴不大,洞口卻很小,也因此外面的光照不太進來,里面的溫度都靠著那堆火來維穩(wěn)。也怪不得那于公子將那堆火看得那么仔細,薛泠摸了摸石壁,這么冷的溫度,若是那火真滅了,人在這可活不了。
薛泠抱著羊皮袋喝了幾口水后,才感覺肚子餓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那個,有吃的嗎…”
對于自己這種剛醒來什么也沒干就直接向救命恩人要吃的這種行為,薛泠為自己感到幾分不齒,可天大地大,什么也比不上人肚子餓要吃飯。
那于公子也沒說什么,拋給她幾個果子,顯然是在她沒醒的時候一個人出去摘的。
有能果腹的東西就不錯了,薛泠現(xiàn)下也不敢嫌棄什么,道了謝后就大口咬著吃了。
俗話說得好,飽暖思那什么,但是一切前提條件建立與飽暖之上。所說這勉強算得上暖,可吃了幾個野果子后薛泠卻更覺肚子空空,什么也不想再思考了。不知是餓的還是傷口上的藥開始發(fā)揮作用,薛泠直覺腦子暈暈沉沉,憑著最后一縷思緒找了個暖和的支撐點就又陷入了不知是昏迷還是昏睡的狀態(tài)。
增甜福貴
前面幾章有這位于公子的線索哦~猜猜是誰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