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武林泰斗

　　崔景這幾天一直在錦城，監(jiān)督著陸子琳的工作，祭天儀式必須按時按規(guī)格執(zhí)行，這是不容商榷的事情！

　　要舉行祭天的事情，第一時間傳到了孫玉林的耳朵里，而右威衛(wèi)大將軍杜宣入川州的事情，同樣也瞞不過他。甚至說即將要參與陸運(yùn)和漕運(yùn)的徭役們，就是他孫玉林的人。換句話說，這次運(yùn)送物品的真正操作人，是他孫玉林而不是陸子琳。

　　崔景住在錦城的驛館里，就在杜宣進(jìn)入川州的第一天夜里，他獨(dú)自在院中枯坐的時候，館中的差役送茶的時候跟他說：“大人，川州孫玉林在外面求見。”

　　崔景頓了頓，暗道這驛館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孫玉林吃飯，他想進(jìn)來就進(jìn)來，想離開就離開，怎么還這般客氣了？只是此人鳩占鵲巢，占皇帝的地方，可是膽大包天。于是漠漠的說：“請他進(jìn)來吧?！?p>　　孫玉林大搖大擺的走進(jìn)了燈火通明的驛館，在院子里踩著因火光照耀而顯得有些暗色的青草，遙遙抱拳揖手：“哈哈，崔兄，你我自上次一別，有二十載了吧？”

　　崔景也笑了笑，站起來迎他，同樣抱拳：“是啊，整整二十年了，請坐吧，玉林兄?！?p>　　孫玉林坐了下來，略微打量這個老朋友，哂笑道：“老啦?！?p>　　“二十年，我已經(jīng)年過花甲，怎么能不老？”崔景也很感慨，“你不是也一樣嗎？白頭發(fā)超過黑頭發(fā)了?！?p>　　“這二十年，天下都換了主子，何況你我二人的容顏？”

　　崔景聽他聊到了天下，就知道他沒心情和自己敘舊，直接開門見山的問：“老兄何事找我？”

　　“見見老朋友，現(xiàn)在江湖上你我這般歲數(shù)的可不多了。”

　　“是啊。”

　　孫玉林頓了頓說：“也想請老朋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我透個底?！?p>　　“什么底？”

　　“外面都說，王爺這次來，是要踹我的老窩?！?p>　　崔景笑了笑說：“恐怕你聽到的，還不全是這樣?！?p>　　“那是什么樣？”

　　“他們說，王爺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孩子，少不更事，對付你是完全不夠的。所以事情的主事人便是我崔景，昔年的劍圣如今做了朝廷的走狗，要?dú)⑼盏男值軄碛懟实鄣臍g心，是不是？”

　　孫玉林無語，不回答是不是，而是說：“老兄風(fēng)清氣正，絕不可能作出這等事情。只不過畢竟現(xiàn)在天下姓李，皇帝是不可能容忍像我這樣的土皇帝存在的，讓你來的意圖恐怕是想鎮(zhèn)住天下武林的場子，畢竟現(xiàn)如今，武林中論地位了沒什么人能跟你比得了。而你身為臣子，怎么能不聽君王的話？”

　　崔景嘆氣道：“老兄你明白就好，胳膊擰不過大腿，現(xiàn)在李氏一統(tǒng)天下，民心所向，軍隊超過百萬。你這小小的川州，手底下一堆烏合之眾，怎么比得上他們？”

　　“皇帝也不想把你一鍋端了，可你一直獨(dú)立在外是怎么回事？朝廷的招攬文書應(yīng)該也沒少給你，給朝廷效力，才是唯一的出路?！?p>　　孫玉林瞇了瞇眼睛，說道：“老兄年輕時一直想入仕，只是苦于沒有明君，現(xiàn)如今這番言辭，是認(rèn)為當(dāng)今皇帝是明君嗎？”

　　“皇帝陛下年不過三十，唐國天下乃其一人而征得，現(xiàn)如今文武齊備，禮賢下士，又有民心所向。玉林兄，一個太平繁榮的年代就要來了，你不要逆天行事?！?p>　　“逆天行事？”孫玉林恍惚的咀嚼這四個字，說道，“應(yīng)該沒有吧。”

　　崔景眼神微瞇：“這話什么意思？你想造反不成？”

　　孫玉林說道：“我這點(diǎn)家底，能守住就不錯了，再說我的本事，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哪里是做官的料？”

　　“那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你說我逆天行事，我覺得沒有，這還不行？”

　　崔景道：“那些前朝余孽，應(yīng)該沒找上你吧？”

　　孫玉林臉色一正，說道：“這你大可放心，以前我也是造過反的，對他們恨之入骨，不可能同流合污。李氏有沒有得天命我不知道，但楊氏，天命已終我是確定的。”

　　“如此最好，”崔景松了口氣，又說，“其他的事情你可以放心，王爺不想動你，只是你在川州的行為和地位，確實引起了他的不快。以后，你順著那些刺史、大人們就是，別老跟他們做對。一大把年紀(jì)了，跟他們爭什么？”

　　孫玉林有著愕然，沒想到武功幾近無敵的劍圣會說出如此滅自己威風(fēng)的話。只不過想起他年輕時那副與世無爭的超然樣子，又不經(jīng)感慨時光竟然沒在他的心里留下多少痕跡，依然如年輕時候那般。這讓他忍不住的生出一些妒忌來，憑什么他可以被守護(hù)的那么好？

　　“是?！?p>　　“喝茶吧?！贝蘧罢泻袅艘痪?，想以此終結(jié)之前的話題。

　　孫玉林對自己安危的問詢也得到了崔景所能給出的最好的答案，除了那位王爺?shù)膽B(tài)度，他幾乎可以說是安全的，因為崔景是除了王爺之外最能給他安全的人，或者說最能保證他不需要太折騰的人。

　　于是他換了個話題：“那這位王爺既然不是沖著我來的，是為了什么？聽說右威衛(wèi)的大將軍來了?！?p>　　崔景說道：“這就是你最令人不安的地方，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那些事情自然有官府的人來做。漕運(yùn)、陸運(yùn)的徭役是朝廷的傜役，不是你的傜役，你也不用管他們吃住，管那么多干什么？”

　　崔景的話就是孫玉林擔(dān)心的事情，他能夠影響川州大大小小的事情，如果讓他不管這些傜役，就是砍掉他最重要的觸手之一。因為在這個州，每戶人家的傜役、賦稅看上去是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因為在這個州，每戶人家的傜役、賦稅該怎么應(yīng)征和繳納是朝廷或者州城制定的，但實際操作，那些收稅的、收租的、盤查人口的，都是他的人，這其中大有可為。為了那些武林大義，救濟(jì)四方云集而來的江湖人物，還有那些跟著他混日子的弟兄們，孫玉林吃的都是朝廷沒有算到的額外收入，或者說是官員們應(yīng)該算到的，看得到的，卻沒法算也沒法收的收入，然后用這些收入去行俠仗義、救濟(jì)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