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暈車和暈船,小羽記得陌巖曾和她講過:“不暈的人很難想象,那種難受勁兒一上來,想死的心都有。”
路上開車還好說,發(fā)現(xiàn)有人暈車立刻停車就解決問題了。若是暈船的人在海中央遇上風(fēng)暴,其他人可得看緊了。嚴重時不止嘔吐,要有人抱著、拿繩捆著,否則能難受到?jīng)_上甲板跳海自殺。暈船甚至不限于游客,連職業(yè)海軍中都有不少。尋常出海時看著和正常人一樣,只有大風(fēng)大浪才會觸發(fā)暈船的癥狀。這對不熟悉海的民眾來說也許是難以想象的。
“完全不暈的是少數(shù),”陌巖說,“除了天賦秉異的,得長期接受訓(xùn)練才有可能最終習(xí)慣海上生活。對大多數(shù)乘客來說,不暈只是因為船還沒晃到讓你嘔吐的程度。等上了岸也不是立刻就能解脫,還可能轉(zhuǎn)為暈碼頭?!?p> “暈碼頭?”
“就是說,明明回到了平地上,卻感覺大地同先前的輪船一樣晃個不停,嚴重的能持續(xù)好幾天。”
另外,海浪的波長相比船身長短也是一個因素。較長的船迎著短波浪前進時,先是船頭翹起,船身后仰,船里行走的人需抓住兩旁的鐵桿,搞不好腳下的地板就會成為身側(cè)的墻壁。片刻后船頭又改為俯沖,船里的人仿佛坐著巨型雪橇下滑,于此同時還可能伴有橫向擺動。
就這么接連不斷、周而復(fù)始地起伏搖晃,一次次逼近人們承受力的極限,讓人擔心五臟六腑遲早會脫口而出。那個時候,誰還在乎什么長生不老、功名利祿?滿腦子里就是一個念頭——盼著生命在當下結(jié)束。
想到這里,小羽又沖男廁所叫道,“喂!癩皮狗,還活著嗎?活著就出下聲?!?p> 依然沒有回音。小羽不再猶豫,幾步?jīng)_進廁所,見姚誠趴在洗手池旁的地面上一動不動。俯身扯了下他的胳膊,倒是沒有昏迷,腦袋徒勞地向上抬了下,重重地磕在地上。
小羽蹲下身,將姚誠翻了個個兒,面朝上?;钤摪桑媸菆髴?yīng)不爽,剛才誰叫他無緣無故拿飲料潑她呢?瞧現(xiàn)在這副熊樣,前額原本蓬松的頭發(fā)濕冷地貼在臉上,下方是微蹙的雙眉和緊閉的眼睛。蒼白的面色將輕咬在一起的嘴唇襯得鮮紅,倒是有些我見猶憐呢。
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襯衣前襟上已經(jīng)嘔得慘不忍睹,這種襯衣叫什么顏色,暗粉色?不不,小羽記起來那叫“三文魚色”,同他腿上穿的棕灰色七分褲是標配,共同塑造一種活潑開朗兼溫順、有女人緣但還不花也不渣的鄰家男孩形象。呵,有些人就是長得全方位無死角地好看,天生擅長博同情。
“喂,是打算今晚睡在這里嗎?”小羽戳了下他的腰,下手不重也不輕。“住幾號房?再不吭聲我走了?。俊?p> 地上只是哼哼了一聲。怎么辦,她還真的自己走了不成?怎么這么倒霉呢,被人欺負后不僅無法報仇,還被賴上了。
伸手先將姚誠雙腿蜷起。要是船上沒有其他人,揪著后腰上的皮帶直接就飛出去了,小羽小時候在妞妞家就這么對付過上門來鬧事的惡漢??纱丝虧M船的人,還是盡量不要顯露修為。好在她平日看的雜志和視頻多是與打斗相關(guān),知道該怎么帶走傷員。站起身,一腳頂住蜷起的腿,跟著雙手一拉他的雙臂,姚誠被拉成瞬間站立之勢。
小羽再低頭躬身,將自己的脖子伸至姚誠右腋下,腰一挺直,就把這只比她高、比她重的癩皮狗橫著扛到了雙肩之上,走出廁所。
不能不管,但是少不得要先嚇唬他一下,解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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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著姚誠在過道里走著,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可不只是一人暈船了,四處都有人在哭爹喊娘。一路上撞見的男女學(xué)生見到她的反應(yīng)均是上身后仰,拿白眼球瞪著她,小心翼翼地側(cè)身讓她過去,仿佛她和背上的人是老虎或什么怪物。
出了艙門,來到甲板上。船還在劇烈起伏,風(fēng)雨卻已停止。夜空中烏云密布無星月,全靠游艇上的燈光將附近的海面照亮。只見海面上的巨浪在安靜整齊地此起彼伏,嗯,據(jù)說這叫“涌”。嚴格說來,被風(fēng)直接吹起的才是海浪。風(fēng)停后還會有長久不息的正弦波向著遠處擴散,這便是涌浪了。所謂小船怕浪,大船怕涌,因為浪比較無規(guī)則,撲打著便能將小船掀翻,對大船則沒有多少危險。
涌雖然看著齊整,面上見不到浪花和泡沫,可怕之處在于波長大、周期長。此刻的游艇已由先前的前后左右搖擺,轉(zhuǎn)為整艘船沿著巨浪上下起伏,位于涌峰的時候幾乎要脫水而出,升到半空。片刻后降至谷底,周遭海面比游艇三層艙的頂部還要高,腥濕的海壁圍墻一樣將船包圍。這種壯觀又恐怖的景象,不是身臨其境委實難以想象,也別怪背后的同學(xué)們尖叫了。
正好,嚇嚇那小子。小羽一只腳邁上船舷后,身子一挺就站了上去,鼻子幾乎要碰到水了。肩上的姚誠掙扎了下,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到近在咫尺的海水還以為小羽為了泄憤要將他扔進海里去。
“饒命,”肩上熱乎乎的那團東西在有氣無力的哼哼,“以后不敢了……”
出完這口惡氣,小羽扛著他走回艙室。這家伙的房間在哪里呢?得找個船員打聽一下。在宴會廳門口碰上個年輕男船員,小羽請那人查一下姚誠的房間。
“抱歉,客人們的房間都是自己選的,就一晚上,我們也沒做記錄,”船員賠笑著說。快速瞅了一眼小羽背上的男孩,似乎驚嘆一個姑娘家背人背了這么久竟沒露出體力不支的跡象。“要不在我們船員區(qū)找個空房間給他???”
把神志不清的姚誠一個人扔到船員那邊?這么一說的話,小羽才意識到即便找到姚誠的房間,也不能就把他丟下不管了。先暫時弄回她和允佳的房間再說吧。
“呦,這是怎么了?”
上樓梯上到一半時,小羽聽上方有人問。抬頭見是向槐,就簡略說了下情況。
“這樣???要不送到我屋里吧,我今晚一人住,還有間空床,”向槐關(guān)切地說。
這種情況下,若是換成其他任何一個十來歲的姑娘,肯定會找到救星一樣忙不迭地答應(yīng)。可小羽從小經(jīng)歷得多了,見過的人當中既有仙佛帝君也有足以毀滅世界的危險人物。她相信向槐是一片好意,可認識只有一周,她不敢為他的人品打包票。若是把姚誠交給他后被他偷偷欺負了,或者明早人不見了,向槐又矢口否認整件事,那她不是害死姚誠了?
當然這并不是說她就信得過姚誠,但畢竟他此刻處在弱勢,而她和允佳都有自我保護的能力。僅僅由于一個女人的懦弱和對世俗禮法的畏懼就讓別人冒風(fēng)險,這種禍害人的傻白甜她可不當。
“謝謝你,向槐,我看著他就行?!?p> 回到三樓的房間,小羽將這只神志不清的癩皮狗扔到沙發(fā)上。允佳已經(jīng)洗過澡、換上睡衣,聽到動靜后從臥室里走出查看。見小羽帶了姚誠回房,雖然開學(xué)第一天就在飯?zhí)谜J識過,還是忙不迭地后退幾步。
“不用緊張,”小羽說,“今晚讓他在沙發(fā)上睡。他要是敢去你屋里圖謀不軌,你把他打一頓后再攆出去。”
想了想,又咬著牙說:“別,你來找我,由我來動手?!?p> 允佳原本就性情溫順,把小羽當長輩更是言聽計從。點了點頭,不確定地問:“要不要拿濕毛巾給他擦擦?”
“還可以收他做干兒子,”小羽沖允佳擺了下手,自己朝浴室走去。“快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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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歇下后早過了午夜。再睜眼時小羽見圓舷窗外天色已轉(zhuǎn)亮,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在何處。耳中聽到客廳里有細微的談話聲,這才記起昨晚上發(fā)生的事,趕緊穿好衣服,走到外間。
允佳和姚誠都已穿戴整齊,坐在桌腿固定在地板上的小餐桌旁吃飯,有說有笑。允佳穿了件藕色連衣裙,裝飾不多,但那只蝴蝶領(lǐng)足以襯托她溫雅高貴的淑女美。
姚誠身上也不是昨天那套裝束,看來回自己房間換衣后才來吃早餐的。純白打底內(nèi)衣外,罩一件黑色短袖開襟衫,左胸上繡著只船錨,紳士的舉止同昨晚的癩皮狗判若兩人。這倆人坐一起真可以上油畫了,成為人們心目中上流社會的標桿。
“小羽,快來吃吧,”允佳招呼小羽過來坐,“飯是姚誠送上來的,都是你喜歡吃的。我們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
小羽走過去但并未入座,盯著姚誠說:“吃完了?吃完了就快些走吧,還打算賴這兒了?”
姚誠不情愿地站起身,走了兩步后轉(zhuǎn)身問:“你是不是會武功?不如今后我跟著你混吧,做你小弟?!?p> 小羽坐下后根本沒看他,抓起盤里的叉燒包來幾口吃完一個,心里想象著身后多個跟班兒的情形,可以隨意使喚他端茶倒水,倒也有趣。
“跟著我混,是有條件的,”她頭也不抬地說。
“什么條件?”
“你得改名叫大寶?!?p> 低著頭,看不到姚誠的反應(yīng),聽他不解地問:“為什么要改名?”
“因為所有跟我混的小弟都得叫大寶。”
“那你要是同一時間有多個小弟呢?都叫大寶,還是依次定為小寶、老寶?”姚誠聲音的最底層壓著絲笑意,連桌對面的允佳也跟著捂嘴笑。
“哪兒那么多廢話?”小羽抬頭虎了他一眼,“現(xiàn)在沒你什么事了,姚大寶。以后我叫你你再出現(xiàn)。”
大寶、不是,姚誠走后,小羽如往常一般風(fēng)卷殘云地吃飯。船在她起床時已靠岸,從大玻璃窗里可以看到男孩女孩們迫不及待地下船,輕快的身影朝霧馬島岸邊奔去。
允佳在桌邊耐心地等小羽吃完,二女最后兩個出艙。站在舷梯前,允佳眺望著島中央的小山和四周的度假屋,睫毛微微顫抖著。來之前小羽沒敢告訴她目的地是霧馬島,但此刻允佳肯定已記起,這是她和養(yǎng)父、大哥,以及小羽曾來過的地方,也是在這里遇上了她的族人兼仇人的后代——詠徽。
“走啊,允佳,”小羽扯了下她的胳膊。
“小羽……”允佳扭頭,清亮的棕色眸子里倒映著大海,海水蕩漾著將小羽圍繞。隨后一言不發(fā)地同她下船、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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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馬島中部有座小山,山的西面大都是有錢人在這里置備的度假屋,東部是給游客準備的酒店和出租房。天依舊有些陰沉,但不影響島上美麗的景觀。
船停在東北角的一處度假村門口,應(yīng)當是這幾年才修建的,小羽確定七年前來的時候沒見到過。這里的海灘水淺,沿著岸邊有十幾座小屋懸空建在水上。透過藍綠色的海水能望見水底的沙石。昨晚的涌浪沒拍過來嗎?小羽琢磨,屋里面都沒進水?
這排小屋中央有座大屋,屋外的水上露臺是給人吃飯喝酒的場所,屋子里面有禮品店、更衣室和游戲室。時候尚早,島上其他客人估計剛起床。露臺上的桌椅基本被同船來的年輕客人們包了,角落景色最好的那桌坐著漣笙等人。而那組金發(fā)、紅發(fā)女郎們壓根兒就是穿著三點式泳衣離開船的,此刻已經(jīng)在水里嬉笑打鬧得火熱,用聲音不斷提醒著周遭的人群——我們最奔放!我們最性感!
已經(jīng)沒有空桌,小羽領(lǐng)著允佳,去跟溫蓓蓓和楊曉蓉拼桌。事先定好了下午兩點返航,那兩個女生每人手中一張地圖,正在討論待會兒去哪里逛。
“我進去買喝的,”允佳對小羽說。
“你坐著,我去買?!?p> 整天都是允佳照顧她,小羽過意不去。目光掃過露臺也沒發(fā)現(xiàn)姚誠的人影,否則可以指使他去買,看他是真想做她的跟班還是開玩笑。
小羽推開大屋的木門,穿過禮品店有個吧臺,點飲料點吃的都在那里。沿著吧臺有一溜兒圓凳,由于大部分客人都在露臺上,室內(nèi)只坐了個一身黑色長袖長褲的中年男人和一對青年男女。隔壁的游戲室里能聽到娃娃頭們在咯咯地笑。
小羽站在吧臺前點了她和允佳的飲料。在等刷卡的時候,聽右邊的男青年說:“再過一周就開學(xué)了,寒假必須回老家。再見面恐怕要等到明年春天。”
小羽僵住了,這聲音怎么如此熟悉?扭頭看男青年,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雪白的鑲花襯衣,膚色似乎比襯衣還要白。也許是室內(nèi)光線過暗了,這人像剛從古墓中走出,側(cè)影卻又美得讓人目眩神迷。已到法定飲酒年齡,所以應(yīng)當是在喝紅酒吧,否則那副棱角鮮明的嘴唇怎能如此紅艷?讓人想起長在深谷中瑰麗的龍荊花。
這人不正是詠徽嗎?父親是西蓬浮國嗜血王國里掌實權(quán)的繆親王,是允佳的世仇,兩個家族同屬米高貝族。允佳說過,她自己剛出生時也是嗜血兒,隨陌巖離開西蓬浮國時從老君處求得靈藥才脫去嗜血習(xí)性。
“沒事啊,你專心念書,”詠徽身邊的女孩說。女孩的臉被詠徽遮住,小羽只能看到一頭微卷的長發(fā)和耳邊的珠花。“剛上大學(xué)肯定要有個適應(yīng)階段,咱們可以經(jīng)常視頻啊?!?p> “那倒也是。記住視頻時不能讓你爸媽瞧見我,會嚇到他們……”
小羽手中握著的兩只玻璃杯被嘩啦啦捏成碎片,落了滿地。玻璃將手掌扎出了血,坐在她另一側(cè)的中年黑衣男人立刻警惕地望過來,應(yīng)當是詠徽的保鏢了,可小羽渾然不覺。她是個皮實的女孩,從小到大經(jīng)歷的風(fēng)浪也不少了,極少像此刻般心跳得生疼,呼吸都困難。
詠徽、詠徽居然變心了,另找了女友?要說詠徽和允佳總共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幼兒時期,第二次是七年前。當時也只是同允佳彼此動心,并未表白或許過什么承諾。
不同于司榆的仙氣、漣笙的甜萌、向槐的英挺和姚誠的貴族氣質(zhì),詠徽更像古堡里生活了千年的幽靈王子。邪美又有神秘感的男孩,有女孩喜歡也不稀奇啊?這么些年過去了,身邊沒有女友才叫不正常,是吧?這要是她小羽看上的人,生氣歸生氣,既然對方有主了,當晚就可以把他忘掉。明天就會再找個新愛。
可那是允佳啊!允佳是誰?允佳是她見過的最美好、最善良的女孩。這些年來允佳可是一天都沒忘記詠徽,待會兒小羽出去該怎么和允佳說起此事呢?說了吧,讓她傷心。不說,難道由著她繼續(xù)癡迷于單戀中,不知道她的心上人分分鐘陶醉在別人的溫柔鄉(xiāng)里?
接下來的事已不受小羽意識的控制。眨了下眼睛,她已移到詠徽近旁,開山劈石地一拳劃了道弧線,打在他左太陽穴上。這拳連她自己的手都打疼了,詠徽肯定受創(chuàng)不小,摔到地上后雙手抱頭。
身后陰風(fēng)襲來,小羽憑多年打斗經(jīng)驗知道是保鏢正一拳打向她的后心。小羽向右閃躲的同時右臂向后探去,精準地摸到保鏢的胳膊。一抓一擰之間保鏢手肘脫臼,同時一腳踢在對方腹部。保鏢后背撞到對面的墻上,捂著右肘悶哼。
“喂,你憑什么打人???”女孩在扶起詠徽的同時氣憤地質(zhì)問小羽,“出手還這么重,我們招你惹你了?”
“你問他,”小羽聽自己說,胸口還在不住地起伏,“你讓他自己說。”
“神經(jīng)病,我根本不認識你!”詠徽站起身,望向小羽的那一瞬雙目變得猩紅,口中左右兩顆虎牙似乎也在迅速長大。
“不認識我?”小羽殺氣騰騰地朝他邁進兩步,“連丈母娘都認不出來,你小子是個什么玩意兒?當年你騎摩托艇時差點被鯊魚吞了,誰救的你?今天我就該扔你去海里喂魚。”
詠徽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片刻后驚恐地張開嘴巴,眼中紅潮褪去,虎牙也變回正常人的長度?!澳恪⒛闶悄莻€……”
“哎呀打起來了打起來了!”隔壁游戲室里的娃娃頭們聽到風(fēng)聲都跑了過來。“呦,她為什么打人家呀?”
“呵呵,明擺著的呀,被人甩了唄?!?p> “怪不得呢!瞧她那么兇,誰會喜歡這種母老虎?不過昨晚我見她也帶了個男人回房,半斤八兩嘍……”
詠徽的保鏢不明就里,怒喝一聲又沖著小羽撲來。小羽轉(zhuǎn)身準備接招,卻不知向槐何時已到她背后,抬腳踢中保鏢膝蓋,保鏢噗通跪到地上。
“哎哎,我家老大怎么和人打起來了?”從廁所門口走過來一人,“是誰不長眼,惹她生氣的?”
小羽沒理姚誠,因為另一邊禮品店的方向又走來一人,正是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