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先前柔和輕松的音樂變?yōu)楣?jié)奏鮮明的舞曲。眾人紛紛離席，去大廳另一側(cè)的舞池中跳舞。與境初及四公主同坐的那一家三口像逃難一般，頃刻就不見了人影。境初雖是留下來陪魅羽的，然而她無法講話，就側(cè)身同隴艮聊起公事來。
四公主在對面靜靜地坐著喝悶酒，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任身邊的淼淼苦苦哀求，也不肯同他去跳舞。直到有個五六十歲的內(nèi)閣大臣走到桌旁，躬身行禮，請四公主賞臉跳舞。四公主才面露微笑，親切又矜持地答應(yīng)了。隨后滿臉歉意地許諾淼淼，下首曲子一定和他跳，才裊裊婷婷地離開。
她走后，魅羽見淼淼從懷里掏出個黑色扁平的事物瞅了一眼，接著站起來走出了宴會廳。以魅羽對男人的直覺，她敢打賭他去的不是衛(wèi)生間。于是暗用探視法跟蹤淼淼，見他出了宴會廳后立刻加快了步伐，東拐西拐去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片刻后，一個打扮性感的年輕女子也在那里出現(xiàn)了。二人一見面便迫不及待地又抱又親，互相咬著耳朵說話。隨后女人除下頭上綁馬尾的玫瑰色發(fā)圈，塞進淼淼手心。他匆忙收入懷中，趕在舞曲結(jié)束前溜回了宴會廳。
淼淼才在自己的位子里坐穩(wěn)，面色紅潤、額頭滿是汗的四公主就回來了。先是一個勁兒地沖他柔聲抱歉，淼淼則一臉委屈的樣子。這時音樂聲又響起，二人手牽手站起來，打算離開……
魅羽暗調(diào)天地之氣，將淼淼懷里的發(fā)圈給撥了出來，掉到地上。
“你掉了什么了？”四公主低頭看。
淼淼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罢l知道……那、不是我的。哎哎，咱們快去跳舞吧！”
四公主的臉色明顯不好看了。躬身要把東西撿起來看個究竟，被淼淼連拖帶抱地弄去了舞池。
舞曲大概進行了一半的時候，軍部有人來找境初，像是出了什么緊急事件。境初離去后，隴艮大概覺得和魅羽這么坐著有些尷尬，也支吾著離開了。隨后魅羽就見淼淼匆匆忙忙往回趕，也不知在四公主那里編了個什么借口，反正肯定是回來處理那個發(fā)圈的。于是使了個攝心術(shù)，變成淼淼情人的樣子。
淼淼俯身拾起發(fā)圈。這回也不敢揣進懷里了，轉(zhuǎn)而塞入褲子口袋。一抬頭看到桌對面的魅羽，大驚失色?！澳隳恪?！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他先是緊張地四處看了看，隨后走到魅羽身邊，抓住她的胳膊?！扒笄竽悖禳c走吧！我保證明天抽空去找你?！?p> 淼淼要把魅羽拖起來，魅羽使了勁力自然是紋絲不動。這時遠遠見境初回來了，即刻收了攝心術(shù)。
“喂！”境初沖淼淼喝道，“你這家伙在干什么？快放手！”
“關(guān)你什么事？”淼淼瞪了境初一眼，沒好氣地說，一只手還在拉扯魅羽，但并未低頭看她。
“關(guān)我什么事？你在騷擾我女友。”
這時周圍已有不少人望過來。
“你女友？”淼淼一副七竅生煙的樣子，“發(fā)什么神經(jīng)啊這是？難不成你和她也有一腿嗎？先來后到知道嗎？我跟她一起都三年……”
他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四公主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面前。先是掄起胳膊甩了他一耳光，又從桌上拿起杯紅酒潑到他頭上，轉(zhuǎn)身大步走開。
“哎呀親愛的你誤會了！”淼淼松開魅羽跑著追了上去，“你聽我解釋——”
境初暼了眼那對遠去的男女，沖一旁站著的侍者揮了下手，才坐回位子里。
“討厭的人走了，咱們重新吃過?！?p> 等食物再次擺上來，他卻嘆了口氣，低聲對魅羽說：“少光天出事了?！?p> ******
第二日，境初又是天不亮就出門了。魅羽醒來后倒是好了很多，四肢慢慢聽使喚了，雖然還不能自己起床下地去廁所。張口也能發(fā)聲，繼而說些簡單的話。
然而少光天，少光天出什么事了呢？雖說那里已經(jīng)沒有她最親近的人了，但皇室中還有陌巖的家人。她曾聽特種部隊的戰(zhàn)友說起過，當(dāng)年境初的前妻是從夜摩天的海底掉入高維世界的，后來在少光天一處山谷中被幾個獵人發(fā)現(xiàn)。不幸的是，送回空處天時已經(jīng)回天無力，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翼而飛。
聯(lián)想到曜武智也是在夜摩天去的異世，也就是說，夜摩天應(yīng)當(dāng)有個入口。不過海底那么廣闊，除非去過那里的人留下什么線索，這個入口是不可能被找到的。而艾祖既然在少光天被發(fā)現(xiàn)，那異世的出口所在處就有明確的地點。昨晚境初說少光天出事了，會不會就和這個出口有關(guān)呢？
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復(fù)雜了。陌巖是身上載著曜武智的阿賴耶識在少光天出生的。是因為百石要附體陌巖的緣故，敵人才把這個出口開在少光天的嗎？倘若真是如此的話，境初作為陌巖的一個分身，是否也早就被高維人盯上了？艾祖遇難究竟是巧合，還是因為她是境初的妻子？
一直等到半夜，才見疲憊不堪的境初回來。一問之下，果然，說是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艾祖的那個山谷在一個月前整個塌陷下去，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太子聶馭得知后率國師前往查看。國師將一法器扔入洞中，此法器在正常情況下總能被國師召回，卻沒有再出現(xiàn)。
因此國師認為這是一個“虛空洞”。不僅洞本身是虛空，任何掉進去的人或物都會化為烏有。更糟糕的是，這個洞似乎在緩慢變大。雖然一個月的時間內(nèi)其邊緣只推進了一丈多，可日積月累，對空處天的危害就無法估量了。聶馭知道那個山谷是境初前妻被找回的地方，于是上奏天庭，請?zhí)焱マD(zhuǎn)告空處天。
國師……魅羽想起上次見到國師時，他為她和陌巖、鶴瑯施了借身術(shù)，讓他三人變成一對地主夫婦帶著個吃貨兒子。國師還說過，他其實不是道家的。莫非他竟是和尚裝扮的道士？
“你在這里繼續(xù)休養(yǎng)，”境初說，“我?guī)щ]艮去少光天看看?！?p> “我，”她費力地說，“同去?！?p> 境初雖已開始修行，但終究是大凡人一個。在天庭里別人會顧忌他是空處天的代表，不敢動他，去到外面可就難說了。上次魅羽同千面人交手時，還得預(yù)先給他擺個陣。隴艮雖有一身本事，萬一敵人多過一個，誰來保護境初呢？
“你大病初愈還是老實待著吧。我就是去看一眼，很快就回來，不會有事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多帶幾個人，全副武裝便是了?！?p> 說完，他將她的床放平，熄了燈，就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魅羽在漆黑中瞇起了眼睛?？梢钥隙?，這次的事不只是多了個怪洞那么簡單。境初有事瞞著她，還是與他個人有關(guān)的。昨晚從宴會回來后他就有些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夜里睡在她旁邊時，有兩次從噩夢中驚醒。
不行，她得跟去看看。除了確保他的安全，也正好帶他回龍螈寺一趟，再去天庭接小川。小川人不大脾氣可不小。當(dāng)時她事出緊急不辭而別，小川肯定被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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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境初里里外外忙著準備出行。魅羽睡醒后其實已能隨便走動，說話也沒問題了。只不過怕引起他警惕便沒有下床，看著同昨日沒啥兩樣。
境初臨行前來她房間道別，隨后便上了一輛車，走了。她知道在隨行人員中有府上的一個廚娘，她和拿行李的男仆應(yīng)當(dāng)是坐第二輛車離開。魅羽命人將她叫進屋，說是要囑咐一下公爵路上的飲食問題。
待廚娘開門進屋，躲在門后的魅羽就點了她的睡穴。再同她調(diào)換了衣服，將她放到床上，蓋被子躺好。照理說，魅羽使用攝心術(shù)時并不需要穿對方的衣服。不過境初這人心細，上次在前庭地能通過影子識破她?，F(xiàn)下她和廚娘個頭身材都相仿，再換上廚娘的衣服，就萬無一失了。
車開到特種部隊總部后，一行人同幾個特種兵一起上了飛船?？仗幪旌蜕俟馓鞗]有通道連接，需要先繞道至天庭附近，也就是進入六道的中心地帶，再轉(zhuǎn)去少光天。
起飛后，魅羽便開始在廚房里裝模作樣地忙活。要說她這個上天入地、學(xué)貫古今、刀槍棍棒歌舞樣樣在行的女子，最大的短板可能就是廚藝了。長這么大，無論是在鶴虛山、龍螈寺、修羅軍，還是天庭，這些個地方都用不著她親自下廚。而廚藝這東西，單靠天分是沒辦法彌補的。
此刻境初正和四個屬下們在會議室開會，她要做的是給每人準備一份茶，一份咖啡。茶還好說，咖啡她來空處天后也喝過幾次，但每次都是別人調(diào)好了端上來的，該放多少糖多少奶精全然沒數(shù)。只能先做好一份，自己嘗嘗，再添添減減。
盤子上擺滿十個杯子，打算離開廚房了，又想起隴艮向來只喝奶和水，就多倒了杯奶加上。來到會議室，挨個兒走到每人面前，讓他們自己拿。平日相熟的這幫人見到她都沒啥反應(yīng)，看來攝心術(shù)是奏效的。
“哎，居然有鮮奶！”隴艮喜笑顏開。
到了境初那里，他沒有伸手?！澳谋俏业?？”
“隨便?！?p> “隨便？我只喝無糖咖啡，你不知道嗎？”
無糖咖啡？魅羽還是第一次聽說。咖啡要是不加糖不是和草藥一樣苦嗎？難以理解。
“知道，”她厚著臉皮說，“偶爾換換口味，有何不可？”
他吃驚地瞪眼望著她。不過大概是顧忌有下屬在場，不好發(fā)火，就拿了杯茶了事。
魅羽上完飲料，回廚房松了口氣。然而麻煩還未結(jié)束——現(xiàn)在又得準備午飯了。雖然不用開火，只是把面包火腿等拼在一起，也夠她費神的了。正笨手笨腳地憑記憶做著，境初走了進來，在窗邊一張小圓桌旁坐下。
“我現(xiàn)在就很餓，有東西吃嗎？”
很餓……魅羽的眼睛在面前的一大堆食物里搜索了一下。挑了個同西瓜一般大小的面包，擺到盤子上，走過去擱到他面前?！跋葔|墊?！?p> 回去繼續(xù)準備食物，靈識中見他呆呆地盯著面包。她想笑，但心知這頓午飯又會被她搞砸，就笑不出來了。
“沒有熱的嗎？”他問。接著嘆了口氣，有些失落地說：“知道我屬下喝什么，卻不知道我喝什么?！?p> 毛?。∷哌^去，將面包取回來，放到切菜板上。然后用身子擋住他的視線，把手放在面包上用了點兒內(nèi)力——一股烘焙糧食的香味就撲面而來。再將面包裝盤，端回去給他?！斑觯瑹岬膩砹?。”
他瞅了眼冒著熱氣的面包?！俺粤?，不會受內(nèi)傷吧？”
她白了他一眼，收了攝心術(shù)，回去繼續(xù)準備食物。
“你說你扮誰來不好，非要扮廚娘？現(xiàn)在我們一船人吃飯怎么辦？”
言畢，他起身走到她身邊?！靶辛诵辛?，讓開吧，我來?！?p> ******
眾人飯后，二人坐在窗邊一張長椅上。境初取出一張人像給她看，是個六七歲小男孩的頭像。雖然是畫的，也可以看出和境初長得十分相似。
“怪洞出現(xiàn)后，”他說，“聶馭派人在附近的村民中調(diào)查。有不少人說，山谷這些年來一直有局部坍塌。更奇怪的是，最近兩年常有人在附近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孩，自己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神出鬼沒。別人一叫他，就不見了。”
“你兒子？”魅羽問?？磥戆娑亲永锏暮⒆泳够钕聛砹恕?p> “應(yīng)該是吧，”他為難地說，“不敢給你知道。因為沒有女人愿意做人后媽的，怕把你嚇跑了?！?p> 魅羽倒并不介意做人后媽。對她來說，誰惹她不高興了就揍誰一頓，不管男女老少、長幼尊卑。況且她自己不也有小川嗎？但境初這個兒子卻著實讓人擔(dān)憂。她不知道高維人把這個小孩偷走、養(yǎng)大，又偷偷摸摸放回來是什么目的，但多半沒安好心。
想起第一次見境初，是在天墉城那家飯館里。那時他只是個坐在角落里默默看書的陌生人?，F(xiàn)在他成了漩渦的中心，雖是被迫卷進去的，卻正在慢慢掌握著主動，成為六道對付高維人的核心人物。結(jié)果橫里多了這么個兒子出來，又是敵人養(yǎng)大的，他的決策難免不受影響。
但轉(zhuǎn)念一想，擔(dān)心又有什么用呢？她剛認識陌巖時就知道他有個不好的命格，用盡全力也沒能阻止厄運的發(fā)生。然而就在她認為找尋陌巖轉(zhuǎn)世無果的時候，境初就突然出現(xiàn)了。
閻王曾對她說過，六道運行的規(guī)則便是因果報應(yīng)。這個小孩既是境初的子嗣，那么遲早會在他生命里出現(xiàn)，躲是躲不過的。何必擔(dān)驚受怕地去過每一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張圖其他人都看過了嗎？”她問，“待會兒讓大家一起去附近找找。見到聶馭也可以請他派人在那里守候一段日子，順便監(jiān)視怪洞的情況。”
他側(cè)身望了她一會兒，像是要說什么又放棄了。轉(zhuǎn)而問她：“說起聶馭和那個五天主會議，當(dāng)時我見他管你叫皇嫂。你同那個陌巖佛陀還是百石長老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魅羽長長地吁了口氣。這件事境初應(yīng)當(dāng)已猜到了一些始末，王母可能也和他提過。但她知道，終有一天還是得由她原原本本地講給他聽，如果她確實打定主意要和他生活在一起的話。
于是就將自己懷揣枯玉禪扮作肥果去龍螈寺，拜在陌巖門下追查歿天樞的下落，他又是如何被百石所害并頂替，甚至連收養(yǎng)小川這些經(jīng)過都如實告知。
“原來是這樣，”境初聽完后，考慮了好一會兒?！肮植坏媚隳敲春薨偈?。需要現(xiàn)在就把他除掉嗎？”
魅羽吃了一驚，扭頭看他，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這、我倒還沒……”
百石是殺害陌巖的兇手，可以說是親手葬送她終生幸福的那個人，她自然是恨他恨到骨子里。然而在經(jīng)歷了最近的千面人事件后，她也意識到百石對她一直都算手下留情了，雖然他這么做也許有他的目的。
“怎么了？”境初淡淡地說，“他既然是異世派來搞破壞的，還欠下人命，那他同千面人就是一樣的。我知道他的修為很是了得，但仔細籌劃一下還是辦得到的。研究中心這件事已經(jīng)讓軍部重視起來，知道不是小打小鬧。以后我們會有更多的資源?！?p> 魅羽想起自己同陌巖前往梅魍谷那次，在渡船上遇到刺殺他倆的那個船家。當(dāng)時陌巖罵她婦人之仁，也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吧？道理誰都明白，但在對敵時要做到殺伐決斷并非易事。
“我還有一些疑問，希望能從百石那里得到解答，”她支吾地說。
他不置可否。二人沉默了會兒，望著窗外一片漆黑的天空。
“去完少光天，同我回趟龍螈寺吧，”她說，“之前你給我看的千面人的錄像，當(dāng)中有副面孔是隔壁一間寺廟的住持?！?p> “什么？有你認識的人？”他站了起來，在船艙里來回走了幾步?！拔抑耙苍诳紤]，為何高維人的面容會和我們?nèi)绱讼嗨?？這是怎么回事？”
“去完龍螈寺再和我去天庭接小川?！?p> “說起龍螈寺，你真的做過男人？”他停住腳步，上下打量著她，“從里到外、如假包換的男人？”
她點點頭，“還很肥?！?p> “那上廁所呢？洗、洗澡呢？”
她皺眉望著他。“怎么了，有問題嗎？”
陌巖還做過女人呢，人家也沒嘰歪。
“沒有沒有，”他看似不想再深究這個問題了。接著半嚴肅半開玩笑地說：“若是有天你找到陌巖的轉(zhuǎn)世，會不會把我扔了？”
魅羽嘆了口氣。之前她將一切和盤托出，獨獨沒有告知境初他自己的身份——先是陌巖佛陀的分身，最近又接收了他轉(zhuǎn)世的兩個魂。她知道境初雖然待人謙和，內(nèi)里實是個高傲的人，這點同陌巖一樣。如果給他認定她是為尋找轉(zhuǎn)世的愛人才同他在一起的，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都不好說。
總之，雖然她和境初在外人眼里也許就快步入婚姻殿堂了，她卻深知他們的感情還遠沒到能經(jīng)得住考驗的地步。所以現(xiàn)在不是告訴他的時候，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我不會因為誰的轉(zhuǎn)世而離開你，”這句是實話?！安贿^你若是再像前幾天那么欺負我，那就難說了?！?p> “我?guī)讜r欺負你了？”他含糊地說，“誰欺負得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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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光天的風(fēng)還是一如既往地吹個不停。
魅羽這是第三次來少光天皇宮。第一次是應(yīng)聶馭之邀，幫他準備皇子殿試，發(fā)現(xiàn)競爭皇位的對手是自己的師父兼情郎。第二次來時，陌巖和皇祖母剛剛離世。她曾跪在祖母靈堂前許諾，一定要找到轉(zhuǎn)世的“娃娃”，將他帶回來在她靈前磕頭。
而這次在來的路上，她本以為少光天出了那么詭異的事，定會皇宮上下一片凝重。不料原來聶馭剛同坦蕓大婚不久，到處還能見到喜慶的痕跡。
聶馭也是一如既往地風(fēng)神朗俊，只不過在新婚期，衣著一改平日的嚴肅，杏黃色的長袍上戴著不少金玉配飾。國師則依然穿著那套紫色道袍。在他第一眼看到境初的時候，魅羽注意到他眼中有道精光劃過，其后便一切如常了。
關(guān)于陌巖被百石所害的事，聶馭肯定一早告訴國師了。莫非他竟看出了境初同陌巖的關(guān)系？
四人相互行過禮后，在太子專門接待外賓的房間里坐下。聶馭待客的一貫風(fēng)格是極少寒暄，直接切入正題。概述了一下那個“虛空洞”的情況，并問境初有何看法。
“里面不可能是虛空，”境初的眼睛望著前方的空氣，一邊思索一邊說，“我是說真空。那樣的話附近的空氣會從洞中迅速逃逸，就像每次高維人來我們這里都會造成低氣壓一樣。”
魅羽記起在天庭的龍嬰湖上同轅德和嘉妍夫婦討論過，如何通過加多一個維度，讓一捧水在低維空間上變少。在高維和低維世界的接口處，必然會產(chǎn)生低維物質(zhì)向高維擴散的現(xiàn)象。然而現(xiàn)在境初說不是虛空，那會是種什么情況呢？
“不知公爵有何高見？”聶馭問。
“現(xiàn)在還不好說。關(guān)于高維世界強行打通與低維世界的通道可能產(chǎn)生的后果，我們空處天的學(xué)者有幾種假設(shè)，目前還沒有定論?！?p> 這時聽國師說：“我不懂什么高維低維，我只知道逆天行事極易產(chǎn)生嚴重的后果。例如修習(xí)法術(shù)，對老天賜予凡人的能力是種超越。修行者要想逆天改命同時無害自身，其坐姿、言行、動念、取舍，都須符合天地生息、陰陽五行等自然規(guī)律。這也是為什么修習(xí)邪術(shù)固然可以迅速獲得神通，對性與命的危害確是不可估量的?！?p> 國師的一番話，基本上驗證了魅羽早些日子提出來的假設(shè)——修習(xí)法術(shù)是低維生物獲取高維能力的一種方式。
“原來如此，”境初若有所悟地說，“怪不得之前高維人出現(xiàn)在我們空處天的時候，其位置和次序都符合道家的陣法。這是因為陣法本身是依照自然規(guī)律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嗎？”
“居然有這種事？”國師露出吃驚的神色?！翱磥頂橙藢@種危害十分清楚。那他們?nèi)舾赡昵霸谖覀兩俟馓鞆娦写蜷_這個通道，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了?！?p> 因為他們找到下凡的陌巖了，魅羽心道。百石曾對她坦言過，無論少光天皇宮還是龍螈寺，都不是容易附體的地方。所以當(dāng)他一得知六歲的陌巖要去龍螈寺出家的消息，就強行開了個出口，趕在陌巖出家的路上附了他的體。至于這個出口后來如何將艾祖吐了出來，是高維人放她回來的，還是她與同伴逃出來的，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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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諸人無語。最后是聶馭打破了沉默?！拔乙膊坏R二位查案了，帶路的人已在外間等候。二位如有任何需要，盡管和我提。這次我們少光天出了麻煩，卻要勞煩公爵專門跑一趟，實在過意不去?！?p> 魅羽知道，作為統(tǒng)治者，聶馭并不需要通曉一切事理。聶馭的特長是識人用人，遇到不懂的事情絕不會盲目自大。比如當(dāng)年貴為皇子，為了贏得殿試卻能果斷地拜魅羽一個平民女子為師。
境初說：“殿下客氣了。既是六道共同的敵人，你我不分彼此。我今日也只是粗略去看一下，改日也許會再帶專家前來。多謝殿下鼎力相助。”
魅羽沖聶馭說：“我想去皇祖母的牌位前磕個頭，行嗎？”
聶馭自然是沒有意見。魅羽境初于是同國師道別，就同聶馭一道來到祠堂。剛巧碰見皇后娘娘從里面出來。皇后應(yīng)當(dāng)也是才祭拜完皇祖母，由宮女?dāng)v扶著，一臉哀戚的神色。不過容貌同一兩年前比沒什么變化，還是如水仙一般嬌嫩。
聶馭叫了聲“母后”，魅羽同境初也躬身行禮?；屎罂蜌獾卣埗嗣舛Y，眼睛卻在魅羽和境初之間看了幾輪，笑容中泛起嘲諷之意。
聶馭請二位客人自行入內(nèi)，自己等在門外。魅羽同境初走進祠堂后，能遠遠聽到皇后在門口對兒子說：“看，還好我當(dāng)年不讓你娶她吧？水性楊花。”
魅羽加快步伐，來到太后靈牌前跪下。一邊磕頭，一邊在心中默念：“祖母，我算是把您的寶寶帶回來了，他就在我身后。雖然還差一個魂，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希望您的在天之靈能稍感慰藉?！?p> 起身，準備離去了，卻見境初走上前來?！拔摇蝗缫部膫€頭吧?！?p> “你？”她詫異地望著他，“為啥？”
“不為啥，”他聳聳肩，“人家畢竟是長輩，磕個頭也算是種禮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