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聲“云哥哥”讓云奕覺得怪怪的,心緒還未平復(fù)之下他倒也沒細究,反而看向戴玉旁邊那位略顯狼狽的中年男人。
這人背著一頂斗笠,頭發(fā)凌亂,胡子拉碴。衣服破破爛爛的像個拾荒者,赤著一雙腳,褲腿卷起,又像剛下地干完活的老農(nóng)。
“這位是?”云奕用探詢的目光看向戴玉。
楊懷竹輕咳兩聲。
可少女根本不給他面子,雙馬尾氣憤地甩動了兩下,“甭理他,他就是個一肚子壞水的老不修!”
前者苦笑了一下,心道:
“早知道就不那么多事了……”
結(jié)合之前阿二說的話和眼前的情況,云奕倒也猜出這人應(yīng)是那“夢魔”“神農(nóng)”中的一位了,自己先前應(yīng)該是中了他的手段,陷入了某種幻境。
如果后面那非人的體驗也是這人營造的,那他的實力未免也太過可怕了。
即使覺得事實并非如此,云奕在心底還是暗暗提高了警惕。
他在大胤世界雖然只呆了七天,但一直處于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如今突然回到本體世界,下意識地就將周圍的人都當(dāng)成了潛在的威脅。
況且眼前這位看似落魄,實則深不可測。
所以即使有點不爽對方對自己下手,云奕還是上前抱拳行了一禮道:“小子見過前輩?!?p> “噗……”一旁的戴玉笑出了聲,古怪地看著他道:“云哥哥,你怎么奇奇怪怪的,還學(xué)起古人說話了?!?p> 楊懷竹也是一臉尷尬,心道這小子莫不是腦子壞掉了?
云奕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好像有點不符合人設(shè),又不好解釋,只能閉嘴不再說話。
戴玉饒有興趣地盯著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某個新鮮的玩具一般,也忘了繼續(xù)生楊懷竹的氣了,扭頭對他說道:
“楊叔,咱們怎么回去呀?”
云奕也希冀地看過去,他現(xiàn)在最希望的就是回學(xué)校好好躺著睡上一覺。
“怎么回去?這你可問對人了?!睏顟阎褚娦」媚飸B(tài)度轉(zhuǎn)變,諂媚道:“我已經(jīng)跟會里聯(lián)系過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會有人來接的?!?p> 雖然云奕很想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聯(lián)系其他人的,這鬼地方連手機信號都沒有,但事涉對方隱私,此時交情尚淺,只能作罷。
不過有一點還是可以問的。
云奕開口道:“大叔,今天我和戴玉遭遇到的事情,還請為我解惑?!?p> 楊懷竹挑了挑眉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問戴玉道:
“剛覺醒?這小子?”
戴玉點了點頭,在之前的交流中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只是礙于某些原因不方便跟云奕多說。
楊懷竹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云奕一會兒,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你大概也猜到了,這個世界并不是你以前看到的認(rèn)識的那樣,表面平靜之下暗流涌動?!?p> “沒錯,我,小玉兒,還有你們遇到的那個玩尸體的小子,都是覺醒者?!?p> “覺醒者?”云奕沒有掩飾自己的疑問。
“對,雖然我不知道你具體覺醒了什么能力,但你自己應(yīng)該清楚那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那是超凡的力量?!?p> “那……”系統(tǒng)的事不能多說,云奕只能將錯就錯,繼續(xù)問道:“如今的覺…覺醒者,很多嗎?”
“不多,但也絕對不會太少,具體的信息你以后慢慢就了解了,那么問題來了,”楊懷竹頓了一下,“小伙子,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一旁的戴玉也露出希冀之色。
云奕沉默了,短暫的相處之下,他看出楊懷竹他們絕不是奸惡之輩,自己與戴玉也算共過患難,應(yīng)當(dāng)可以信任。
只是自己如今對超凡世界一絲了解都沒有,貿(mào)然加入實在不夠謹(jǐn)慎。
戴玉也看出了他的猶豫,開口道:“楊叔,哪有你這么拉人的,云哥哥受了傷,就不能過幾天等他傷好了再提這個嘛?”
云奕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楊懷竹也無所謂的樣子,隨意擺擺手道:“沒事,會里的事都是老鐘操心,我就那么一問,你剛覺醒,不用那么著急做決定?!?p> “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從懷里摸出一枚哨子一樣的小玩意,遞給云奕道,“你既然救了小玉兒,剛才我又不小心失了手,這枚豢龍哨就送你作為賠禮吧。”
“別推辭,我送出去的禮,沒有收回的道理,咱丟不起那人!”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云奕只能收下。
他剛將豢龍哨收好,耳邊就響起系統(tǒng)提示音:
檢測到特殊道具豢龍哨(破損),鑒定需五百點功德,修復(fù)需一萬點功德。
看來是個好東西。
一旁的戴玉眼睛彎成了月牙形。
楊懷竹接著說道:“這哨子是一年前我偶然得到的,雖然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特殊之處,但我直覺它不簡單,可能我不是它注定的主人?!?p> 云奕心中有數(shù),但絲毫沒有表露出來。
有了這一茬,三人的關(guān)系頓時親近了不少,云奕心中的芥蒂也逐漸消除,心神放松之下,一股深深的疲倦向他涌來,舍身咒留下的后遺癥仍未完全消除。
楊懷竹看他狀態(tài)不對,細細打量了一番,皺了皺眉頭。
“怎么了?”戴玉關(guān)切問道。
“你的身體好像……有點麻煩?!睏顟阎裼杂种?,之前沒有注意,現(xiàn)在細看之下,他才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
“什么麻煩能攔得住楊叔您呢!您可是神農(nóng)呀!”戴玉這會兒嘴可甜了。
“什么神農(nóng),你個小丫頭也學(xué)那些人來取笑我……”楊懷竹沒好氣道,然后蹲下身子,輕輕在云奕身上拍打了幾下,“我也只是給你治個標(biāo),你自己……應(yīng)該有解決的辦法吧?”
隨著他的那幾下拍打,似乎有一股清氣涌進云奕的體內(nèi),修復(fù)著他受損的經(jīng)脈和虧空的氣血,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他忍不住長嘯一聲。
莽蒼訣也在這一刻突破至淬體二重。
不愧是“神農(nóng)”,真是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云奕起身活動了一下,覺得自己的狀態(tài)前所未有的好,下意識地就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話。
楊懷竹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一直等待著救援的戴玉沒了耐心,低聲抱怨道:
“楊叔你聯(lián)系的誰啊,怎么還不來……”
楊懷竹也有點奇怪,“按理說早該來了的,老鐘對你的事還能不上心嗎?除非……”
“除非……”戴玉臉色變了,云奕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出現(xiàn)這種表情。
一陣轟鳴聲突然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天上!
云奕猛然抬頭,然后他看到了一架花里胡哨的直升機。你可以從機身上找到任何一種你想到的顏色,以極其糟糕的風(fēng)格拼搭在一起,拙劣得像幼兒園小朋友的涂鴉作業(yè)。
戴玉扶額,哀嚎了一聲:“居然真的是他,我還不如走著回去!”
靈動的雙馬尾此時也失去了生氣。
飛機很快降落,旋翼激起的氣浪將周遭的草木都壓得倒伏下去,艙門打開,緩緩走出一位男子。
見到他的第一眼,云奕心中就剩下四個字。
花里胡哨。
他就是為了詮釋這個詞而生的,約莫二十五六的樣子,穿著一套色彩斑斕的西裝,梳著大背頭,發(fā)絲泛著锃亮的油光,戴著一架墨鏡,一只耳朵還打了個耳釘。
他一下飛機,就張開雙臂,迎向戴玉。
“歐……親愛的小玉兒,你受驚了。”
戴玉一臉嫌棄地跳到一邊。
花里胡哨男面不改色,又轉(zhuǎn)向了楊懷竹:“歐……親愛的楊會長,好久不見了。”
楊懷竹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懷抱。
然后他鍥而不舍地轉(zhuǎn)向云奕。
“歐……嗯?這位是?”
云奕調(diào)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又將之前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歐……真是太謝謝您對小玉兒的出手相助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我的感謝之情了!”了解完事情的經(jīng)過,他又恢復(fù)了本色。
云奕與戴玉對視了一眼,體會到了對方眼里的絕望之情。
隨后眾人便在那一聲聲“歐”中登上了飛機,楊懷竹本來打算跟他們一同回去,但看到這個局面,明智地選擇了獨自離開。
云奕都沒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
忍受著魔音貫耳跟那人聊了幾句,云奕也大概知道這花里胡哨男的身份了。
他叫晨旭,也算戴玉他們團隊里的一員,鶴江知名富二代,為人倒也不錯,除了審美有點奇葩之外沒什么缺點。
直升機緩緩騰空,看著腳下的一切慢慢變小,云奕突然想起了那個古怪的夢境。
高處的風(fēng)景雖美,腳踏實地,他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