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云還劍入鞘,詢問朱南:“你知道此物來歷?”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朱南不屑說道,“反正我也不會告訴你。別以為我瞧不出來,這把劍,是那個小姑娘的?!?p> “不是不打算見我了么,怎么你又來了。”齊墨云微微挑眉,“神鳥震怒,還以為往后見不到你了呢?!?p> “我偏要來,瞧你弄不著坐騎的狼狽模樣,”朱南撇嘴,“喂,你竟敢放那小姑娘獨自飛走,就真不怕我一把火將她烤熟了?”
“我知道朱姑娘雖然任性,倒不會真做出這種事來?!饼R墨云已經(jīng)有些不快,冷聲說道,“如今你瞧也瞧過了,我沒有坐騎,那又如何,照樣關山飛渡,告辭了?!?p> “你還真是無情無義,果然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敝炷洗笥X委屈,“如今你有了稱心如意的小姑娘,就這么不愿見到我?”
“朱姑娘,慎言,”齊墨云眉頭大皺,“自從咱們相識,齊某對你向來以禮相待,并無輕薄之舉,哪來甚么新人舊人。”
“你一聲召令,我堂堂一只神鳥,就得乖乖來給你當坐騎,這不是仗勢欺人?”朱南雙手叉腰,理直氣壯,“我既是做了你的坐騎,難道不是你的人?”
“哪有這樣的道理,”齊墨云捏著眉心,“你不想馱我,只管飛走就是,我還不能再召喚別的神獸?飛廉、重明、畢方,未必我就叫不來?!?p> “他們誰敢來,”朱南氣恨恨說道,“我就,我就一把火將他燒了?!?p> “朱姑娘,你到底要如何?”齊墨云已經(jīng)有些忍無可忍,“我還有正事要辦,沒工夫在這里一直耽擱?!?p> “我不管,”朱南面色訕訕,又蠻橫說道,“反正,有我在,你就別想另尋坐騎?!?p> 齊墨云挑眉:“那你還不變回原形?”
朱南眨眨眼,想要反駁,忽地又泄了氣,恨恨說道:“還說不是仗勢欺人。”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乖乖變回了原形,翅膀撲扇著,懸停于半空之中。
齊墨云跳上鳥背:“咱們先去潭安府城?!?p> 朱雀不滿地叫喚一聲,振翅向南飛去。
望春縣城地處丘陵,通往潭安府的官道,起伏不平,宋云雷一身青色官袍,精神抖擻,打馬飛奔。兩個捕快也都騎著馬,緊隨在后,神色卻都有些萎靡。
忽然一只紅色的大鳥從天而降,展翅低飛,緊隨在宋云雷身旁。
“這不是朱姑娘么!”宋云雷咧嘴大笑,很是歡喜,“大師兄,你怎么來了?”
朱雀低聲叫喚,點頭致意。
那兩個捕快勒住坐騎,驚奇地瞧著這只漂亮的神鳥,和鳥背上的年輕男子,低聲私語:“武道學院大師兄,莫非是?”
“靖王出鎮(zhèn)西道,我打算跟著他一塊去鶴州,”齊墨云端坐鳥背,打量著這個師弟,“這是往縣城里查案去了?”
“是,望春縣里出了一樁命案,死者形狀十分蹊蹺??h里仵作也查不明死因,小弟便自己跑去瞧一瞧。”
“那你查出來了未?”齊墨云也很感興趣。
“查出來了,是庸醫(yī)開錯了藥方?!彼卧评仔χ噶酥干砗髢蓚€捕快,“倒是教他們兩個受累了?!?p> “參軍說哪里話,”一個捕快連忙強笑,“咱們跟著參軍,不也是長了見識,學了本事么?!?p> “言不由衷,”宋云雷呵呵直笑,“跟著宋某出來辦案,就沒有不吃苦受累的,且再忍一忍,趕緊回府城?!?p> 幾人打馬加速,朱雀緊隨宋云雷身旁,半個多時辰之后,在來往行人驚愕的目光之中,自西門飛入潭安府城。
泛著紅光的大鳥飛過街道,城中百姓,無不注目,議論不已。行至府衙之前,齊墨云縱身跳下,那朱雀卻叫喚一聲,徑直飛入。
齊墨云捏著眉心,頗覺頭痛,宋云雷卻笑嘻嘻說道:“畢竟是神鳥,朱南姑娘性子還與當年一模一樣,驕傲難馴。依小弟說,大師兄干嘛不索性收了她?”
“胡說八道,她是神鳥,豈是凡人可以染指?!饼R墨云由宋云雷陪伴著步入府衙中院,早有霍文龍、秦霜雪迎上來,向著他深深行禮。
“文龍見過二位師兄。”
“奴婢拜見齊公子,前日之事,尚未道謝,奴心中實是感激不盡,不知何以為報也。”
“霍文龍,你如今就晉入騰龍境了?”宋云雷上下打量霍文龍,哇哇怪叫,“怎地如此之速也!”
霍文龍據(jù)實以告:“就是前些時日,全因大師兄出手相助,文龍方有這般造化?!?p> “大師兄,你好偏心,為何就不肯幫我一把?”宋云雷轉頭,半真半假埋怨齊墨云,“如今霍師弟境界勝于我,官職也壓我一頭,我這個做師兄的,真是顏面掃地?!?p> “文龍入武道學院之前,便已有官身,你比這個做甚?!饼R墨云嗤笑一聲,“他資質(zhì)不弱于你,又比你更為勤奮,晉入騰龍之境,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之事。你又有什么不服的?!?p> “聽聽,大師兄對你,還真是另眼相看吶?!彼卧评讎K嘖連聲,又對霍文龍擠眉弄眼,“咱們?nèi)讼嗑?,也算難得,散值之后,一塊去吃酒如何?咦,這位女將如畫中人一般,瞧來與霍師弟,一對璧人,莫非是?”
“不錯,這位是秦霜雪秦校尉,”齊墨云說道,“他們兩個,已定終身?!?p> “大師兄,你還說不偏心,”宋云雷愈發(fā)不平,“瞧瞧,不但助他破境,連婆娘都給他安排下了,這也未免太厚此薄彼?!?p> 秦霜雪面頰緋紅,霍文龍卻笑了:“宋師兄一表人才,本事出眾,還怕沒有小娘子喜歡?在下聽貴處吳別駕說了,想與你做親的人家可是不少。只是師兄太過挑剔,都瞧不上?!?p> 宋云雷正要反駁,齊墨云已經(jīng)不耐煩擺手:“領我去見靖王?!?p> “是,大師兄請隨卑職這邊來?!?p> 府衙西面圍墻之外,設有箭道,王妃沈筠由使女陪伴,眼瞧著任輕羽張弓練習,一邊與她閑話。
然后,幾個女子便驚奇地瞧著朱雀神鳥從南邊飛來,撲棱棱落地,幻化成少女之形,面容雖然俏麗,眼神卻是不善,惡狠狠盯著任輕羽,一語不發(fā)。。
使女們見著她衣衫短小,都睜大了眼睛。任輕羽卻面露喜色,放下角弓,向朱南屈膝行禮:“朱姊姊來了?!?p> 朱南瞧她模樣清麗無倫,神色歡喜,心中氣惱,忍不住撇嘴:“有什么好喜歡的,我這回來,是要與你搶男人的,回頭你可別哭才好?!?p> 任輕羽微微一笑:“朱姊姊愿意留下,與奴一道服侍齊大哥,奴心中歡喜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哭泣?!?p> 朱南張了張嘴,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沈筠抿嘴一笑,上前詢問道:“輕羽妹妹,這位姑娘是誰?”
南楚羽林軍,分駐洪山廟、楠竹寨和響水寨三處大營。其中響水寨位于潭安府城北面,營中主將,乃是師將華天雄,其人身軀微胖,方面大耳,儀表不凡。
華天雄在軍中資歷尚淺,卻頗得皇帝信重。得知靖王出鎮(zhèn)西道行臺,途經(jīng)潭安府城,營中旅將時文璋便向他提議道:“靖王受任方面,路過咱們這里,將軍不去見一見他么?”
華天雄神色嚴肅,搖頭說道:“某身為軍中鎮(zhèn)將,不好與皇子結交太近,這是犯忌之事,咱們只做不知便好?!?p> “將軍,話不是這等說,”時文璋知道華天雄為人持正忠厚,連忙勸他,“如今康王勢力大損,這將來登位之人,未必就不是靖王殿下,誰能說得準?今日先往拜見,總沒有壞處。再者,陛下深知將軍品性為人,就算知道,也定然不會責怪的。”
華天雄思忖良久,依然搖頭:“還是不見的好,要不,時旅將替某往府城去一趟?”
時文璋躬身抱拳:“是,卑職替將軍走一遭便了?!?p> 于是時文璋與營中司馬聞興貴兩個,趕往潭安府衙去見靖王。
靖王卻沒有見他們,只教王府長史陳策出來相迎:“非是殿下有意怠慢,只是羽林軍拱衛(wèi)京師,非比尋常,殿下不能不避嫌,還請二位見諒。”
兩人都暗贊靖王處事謹慎,與陳策閑話一會,便告辭出來。
霍文龍、秦霜雪送兩人出了儀門,聞興貴覷著身姿挺拔的霍文龍,很是替他惋惜:“霍兄弟是出名的勇將,如今卻從羽林軍轉遷西道軍,雖說是靖王喜愛,可是遠離京城,這未必是件好事啊。”
霍文龍搖頭說道:“升遷之事,霍某其實并不在意,殿下素有賢名,此去鶴州,必定是要做一番事業(yè)的?;裟车酶襟K尾,心中其實很是歡喜?!?p> 聞興貴其實頗不以為然,呵呵干笑一聲。
時文璋卻對霍文龍說道:“舍妹也在洪山廟大營之中,此前想必與霍兄弟,也時常見著?!?p> 霍文龍微微一愣:“可是時文瑜時校尉?”
秦霜雪也吃了一驚,又聽得時文璋點頭說道:“我時家世代為將,舍妹自小便喜愛舞槍弄棒,如今遂了心愿做了武將,家中高堂雖然歡喜,又替她終身之事?lián)鷳n。不知洪山廟那邊,可還有少年俊杰,霍兄弟不妨替時某推薦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