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晴天霹靂
勁風(fēng)吹拂，在一旁觀看的秦霜雪、任輕羽兩個女將，只覺體內(nèi)真氣鼓蕩，飛速流轉(zhuǎn)，按捺不住。
兩人各取弓箭，一聲嬌叱，向著陰霾密布的天空，一箭射出。
羽箭帶著白光，倏地鉆入厚厚的云層之中。
喀啦聲響，兩道電光，向著她們頭頂劈下。
兩人嬌哼一聲，各自倒地，昏死過去。
霍文龍大覺錯愕，怎么是她們兩個？
他正在困惑，卻聽得齊墨云低聲示警：“小心?！?p> 霍文龍不假思索，強忍痛意，周身紅光大盛，一躍而起，長刀直劈向天空。
刀光閃處，轟隆一聲大響，一道粗大的電光直砸下來，將他淹沒。
霍文龍周身顫抖，噴出一口鮮血，再次跌倒，昏迷不醒。
過了好一會，他才悠悠醒轉(zhuǎn)，連忙一咕咚爬起來。
烏云早已散去，清風(fēng)拂面，只覺周身清爽?；粑凝埾乱庾R望向自己左肩，卻發(fā)現(xiàn)傷口已經(jīng)愈合。
秦霜雪、任輕羽兩個也已經(jīng)醒來，面色惘然，彼此瞧瞧，有些驚疑不定。
“姊姊——”任輕羽發(fā)覺師姐的長發(fā)變成了栗色。
“怎么啦？”秦霜雪困惑地瞧著她。
任輕羽想了想，抓起弓箭，忽地縱身后躍。
她身泛紅光，向后飄出兩丈開外，與此同時，兩道羽箭，先后射出。
羽箭帶著冰旋氣勁，齊齊射入箭靶。
炎炎夏日，箭靶之上竟然裹住了一層白霜。
“這就到了攬云境？”秦霜雪大覺訝異，卻聽得遠(yuǎn)處負(fù)手站立的齊墨云忽然說道，“秦校尉，試一試炎火箭。”
秦霜雪想了想，原地張弓搭箭，身上紅光閃現(xiàn)，嗤地一聲，羽箭激射而出，帶著一道火舌，瞬間將箭靶之上的兩支羽箭，燒蝕得無影無蹤。
她放下角弓，有些不知所措，轉(zhuǎn)頭疑懼地瞧著負(fù)手挺立，卻面色發(fā)白的齊墨云。
顯然相助他們?nèi)送黄?，齊墨云也是大耗元氣。
能以劍氣激發(fā)天雷，這事超出了她的想象——那已經(jīng)是神之領(lǐng)域。這個男人究竟有多強大？
秦霜雪又轉(zhuǎn)頭瞧向師妹，任輕羽依然瞧著遠(yuǎn)處的箭靶，雙眸之中，盡是歡喜之色。
她暗嘆口氣，小師妹還沒明白這事究竟有多可驚可怖。
或許，在任輕羽瞧來，這位齊公子不管施展出怎樣的本領(lǐng)，都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
秦霜雪定一定神，連忙轉(zhuǎn)身，向著齊墨云深深行禮：“多謝將軍，相助奴等破境?！?p> 齊墨云輕輕點頭，轉(zhuǎn)頭吩咐霍文龍：“你也試試。”
霍文龍早執(zhí)長刀在手，當(dāng)下輕喝一聲，向著空地一刀揮出。
紫光微現(xiàn)，長刀帶出七片刀影，火光熊熊，速度奇快。
嗤嗤連響，七道刀影如七條火龍，在碧綠的青草地上卷起燎原之勢。
齊墨云連忙右掌劈出，化掌為劍，一道凌厲無比的劍氣掃過，七道火舌，被瞬間撲滅。
霍文龍已經(jīng)后退數(shù)步，刀光在身前舞出一片白色的光盾。
齊墨云收回右掌，霍文龍身前那片白色的光盾，也隨之消散。
他神色激動，還刀入鞘，向齊墨云躬身行禮：“多謝大師兄！”
“好，好厲害?！焙屯醭乞源藭r恰好趕到，騎在馬上拊掌贊嘆，“又多一位騰龍境高手，齊副統(tǒng)領(lǐng)，本王往后就拜你為師，可好？”
“他們幾個，火候已至，破境不過是水到渠成，在下只是順勢為之?！饼R墨云淡然說道，“至于殿下么，那還差得遠(yuǎn)呢?！?p> 楚云蛟有些氣餒，他翻身下馬，踱步過來，“父皇今日召見了大哥和二哥——”
馬蹄得得，眾人轉(zhuǎn)頭望去，只見時文瑜驅(qū)馬趕來，她環(huán)視四周，詫異問道：“方才這邊電閃雷鳴，后來又火光大起，是出了什么事么？”
齊墨云沒有理會她，注視楚云蛟：“殿下還請接著說?！?p> “二哥原本就遙領(lǐng)鎮(zhèn)北行臺都督，今日父皇吩咐，教他擇日出京，往黃鶴城赴任。不過，他向父皇提出，想納秦校尉做側(cè)室，隨他一道北行?！?p> “啊？”秦霜雪面色變得煞白，“奴與康王殿下，從無半點瓜葛，他為何如此？”
對她來說，這個消息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靂。
“小王哪里知道，”楚云蛟轉(zhuǎn)頭打量著她，有些同情地說道，“父皇已經(jīng)允準(zhǔn)。咦，你的長發(fā)，怎地變了顏色？”
“我，我不愿意?！鼻厮┥碥|微顫，咬住嘴唇，眼圈泛紅。
任輕羽連忙攙扶住她，一雙清亮的大眼，求助地望向齊墨云。
齊墨云卻望向霍文龍，見他氣得眉頭緊皺，五官猙獰，便問道：“霍師弟，你喜歡秦校尉，是也不是？”
“是，卑職對秦校尉，欽慕已久。”霍文龍大聲說道，“她既是不愿嫁與康王，卑職這就去面圣，請他收回成命！”
秦霜雪面色微紅，脈脈注視霍文龍，又歡喜，又感動。
“你去了也是無濟于事，”齊墨云果斷吩咐道，“你們幾個，先回軍營。這事，我來替你們處置?！?p> 三人都長松口氣，霍文龍大喜過望，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秦霜雪噗通一聲，向齊墨云哽咽叩首：“奴此前不知好歹，對大人頗有疑慮戒備，還請大人恕罪。這回大人仗義援手，奴銘感五內(nèi)，往后必定竭力以報答之。”
“快起來，”齊墨云示意任輕羽將她扶起，“其實你也不用這般懼怕，就算我不知此事，實在無計可施，你也可以拒婚遁走，有什么可怕的？”
秦霜雪苦笑一聲：“奴自然不懼以死抗命，就怕連累了師尊和韓統(tǒng)領(lǐng)。”
騎在馬上的時文瑜卻有些黯然神傷，默默低下了頭。
“我也覺得康王對你并非真情實意，其實正是沖著令師和韓將軍?！饼R墨云已經(jīng)知道，兩個年輕女將的師父云華英，乃是南楚名將、鎮(zhèn)東軍統(tǒng)領(lǐng)韓振榮之侍妾，不但美貌出眾，更是驍勇著稱，以軍功而被冊封為郡夫人。他于是正色吩咐道，“霍師弟，你領(lǐng)著她們幾個，速回軍營，什么都不用理會?！?p> “不是，小王才出城來，你就教她們回去？”和王覷著齊墨云面色，又改口道，“也罷，小王便陪著齊公子，再走這一遭?！?p> 幾個隨扈簇?fù)碇乞院妄R墨云兩人，復(fù)又從光北門入城。
楚云蛟嘴里抱怨：“小王這幾日也瞧出來了，霍旅將與秦校尉兩個，的確是彼此有意?？墒驱R公子竟然為了這事出頭，也未免太小題大做啦?！?p> “秦校尉去給康王殿下做孺人，那是生不如死?！饼R墨云神色依舊淡然，“康王有什么謀劃，在下懶得理會，可是這事在下既然遇著了，那么自然該管一管。說到天邊去，霍文龍不但是朝廷的旅將，也是齊某的師弟?！?p> 楚云蛟咋舌不已：“公子行事，的確令小王大出意料，佩服?！?p> 一個內(nèi)侍輕扯他衣袖，小聲說道：“殿下身份，可不比齊公子，還是不要摻和這事為好。”
“嗐，孤王瞧瞧熱鬧，有什么打緊?！背乞詽M不在乎，“如今大哥也回來了，二哥難道還真敢沖進福寧殿，來尋我的不是？”
他們自西華門入宮，直至紫宸殿。其時永慶帝正在用午膳，幾樣精致小菜，一碗米粥。眼見齊墨云與小兒子一道前來覲見，他很是歡喜：“齊卿多日不來，今日倒巧，就與朕一道用膳，如何？”
“聽說康王殿下欲納羽林軍營將秦霜雪為孺人，陛下已經(jīng)允準(zhǔn)?！饼R墨云拱手作揖，開門見山，“在下以為不妥，特請陛下，收回成命?！?p> 殿內(nèi)侍奉的幾個內(nèi)侍，無不駭然。
“齊卿今日，竟是為這事而來？”永慶帝也不禁愕然，他又瞧瞧跟在齊墨云身后的楚云蛟，一副瞧好戲的模樣，有些恍然，“莫非齊卿中意之人，便是這位秦校尉？”
“非也，秦校尉與羽林軍副旅將霍文龍，彼此有意。在下不過欲成人之美?！饼R墨云掃視一眼殿內(nèi)諸人，沉聲說道，“陛下既知秦校尉之出身來歷，就不該將她放在康王身邊。火神頂之事，多有蹊蹺，陛下不可大意。”
永慶帝面色微變，轉(zhuǎn)頭覷著馬廣聲等人，厲聲吩咐：“都退出去！”
幾個內(nèi)侍紛紛竄走，楚云蛟正摸不著頭腦，卻聽得父皇喝道：“你也出去！”
楚云蛟嚇了一跳，顧不得行禮，轉(zhuǎn)身便走。
東閣間內(nèi)，只剩下永慶帝和齊墨云兩人?；实圻@才問道：“齊卿有何見解，不妨直言?！?p> 齊墨云直截了當(dāng)說道：“康王火神殿遇刺之事，與齊王無關(guān)，與鈞天道門無關(guān)?！?p> 永慶帝心下一沉。
齊墨云將他一直不愿面對的實情直言戳破，瞧著案上的那盤紅燒獅子頭，皇帝頓覺胃口全無：“齊卿言下之意，朕這幾個兒子之中，以云騏才器最稱？”
齊墨云撩衣盤腿而坐，坦然說道：“至尊春秋正盛，原不必急于立儲。在下一介布衣，也不該牽涉此事。不過，昨日靖王殿下入京，與在下巧遇，是以在下頗有疑問——為何就不能是靖王？”
永慶帝再次變色，盯著齊墨云沉吟不語。
“臣下議論立儲之事，乃是人主大忌。”齊墨云神色自若，繼續(xù)說道，“可是陛下視齊某為友，且帝位接替，關(guān)乎天下萬民，在下也就不揣冒昧，直抒己見——陛下當(dāng)知，富貴功名，在下視若浮云，全無留戀。這件事情，在下確無私意。”
“齊卿于朕，有半師之誼，朕自然是信得過?！庇缿c帝有些氣惱，也有些無可奈何，“可是蛟兒對你，甚為欽仰，日日跟隨。卿就不能著意輔佐朕這個小兒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