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面面兒

　　早上，有女同志敲開房門，看到一屋子的男同胞個個疲憊，只是雙眼閃爍精光，眼角微微泛黑，隨時可能就地一滾，化作一頭熊貓。

　　房間里到處是煙頭，紅牛，幾十張鈔票隨意擺放在各自面前。

　　煙霧裊裊，在場眾人宛若神仙。

　　“你們這是打一晚上牌？”

　　“怎么會，明明只有半晚?！眳怯晟戳丝词謾C：“時間差不多了，叫兄弟們出發(fā)！”

　　“你們一晚上不睡，行不行??？”

　　問什么，都別問男人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

　　哪怕實在不行，打腫臉充胖子，也不能讓人覺得不行！

　　“我們是龍城的，行不行不就那么回事？”吳雨生說：“所有兄弟單位都看我們不順眼，我們能有什么辦法？我們也很絕望啊?！?p>　　張陽嚇了一跳，要不要這么黑暗，難道龍城煙草要以一己之力對抗全省其他十幾家？這怎么打得過。

　　“你第一次參加這類活動，記住一點，能贏就贏，不能贏也沒關系，贏了單位不會給你好處，輸了也沒壞處，放輕松，保持一顆平常心。”

　　吳雨生對張陽說：“我們好歹是省會，他們多少給點面子，一兩個第一是有的。”

　　張陽秒懂，言下之意，其他別想。

　　大家坐上大巴，打了一晚上牌的自然湊到一起，女同胞們紛紛發(fā)言，重拳出擊。

　　“你們能不能學學老王？出門在外打什么牌，不打牌能死？”

　　“一大把年紀的人了，熬什么夜？不怕猝死？”

　　“個個一身煙味兒，還是老王好，身上還有香味兒呢?！?p>　　“女人懂什么?！眳怯晟湫?，所有參與賭局的男人都嘿嘿一笑，不打牌不看牌的男人，身上還有香味兒，昨晚做什么了，也就女同志們不清楚。

　　幾個沒打牌的男人老臉一紅，不敢說話。

　　在場都是同事，沒人會把事情挑明……最多回去后喝了酒當談資，也不會暴露具體姓名。

　　二十分鐘后，張陽到了鹽城煙草公司物流中心。

　　這次技能競賽在物流中心舉行，這里地方大，又有辦公樓，無論是什么類型的競賽都能撐住。

　　下了車，龍城眾人受到兄弟單位的熱烈歡迎，許多人湊上來攀談。

　　“兄弟昨晚沒睡好吧？”說話的是上黨煙草公司的，自稱姓趙，趙江，個子不高，卻很敦實。

　　“我們昨天在火車站旁邊住，那真是一言難盡?！壁w江笑的很猥瑣：“你有沒有找個好妹妹？”

　　“我們打了一晚上牌?！睆堦柪侠蠈崒嵉恼f：“同事們都在，被發(fā)現(xiàn)了影響不好?！?p>　　“哎，鹽城風土，與眾不同。”趙江感嘆：“去年我們在云岡舉辦競賽，前年在澤城，啥都沒有，今年來了鹽城……可惜不是一個人?！?p>　　“改天有假了，我一定要來品味下鹽城風情?！?p>　　你來就來吧，為什么要跟我說？

　　雖然說男人之間談論帶顏色的話題是增進感情的最好方法，但萬一聊的太多，世界會毀滅的?。?p>　　“我先洗把臉，太困了?！睆堦柸ハ词珠g用冷水洗了把臉，雖然還是很困，但比之前好很多。

　　回來后跟趙江進了個辦公室，這里擺滿了桌椅，桌子上滿滿全是花生，瓜子，糖塊，水果，錫箔紙，白色粉末，以及幾十條不同品種的香煙，隨便抽。

　　幾百個一次性紙杯放在上面，旁邊有飲水機，還有幾十箱飲料，隨意取用。

　　說來慚愧，張陽還是第一次在物流中心看到能抽的香煙。

　　龍城物流中心，是禁煙的，在吸煙區(qū)之外抽煙被發(fā)現(xiàn)，第一次罰款二百，第二次直接走人，誰說都不好使。

　　“兄弟，你不該用冷水洗臉的，這兒有提神的好東西?！壁w江突然來了精神，他走上前去，拿起張錫箔紙，往上放了點白色粉末。

　　啪嗒一下，打火機冒出火焰，隔著錫箔紙，上面的白色粉末開始冒煙，趙江湊了上去，狠狠的吸了一口。

　　“舒服！”

　　張陽咽了口唾沫。

　　不會吧不會吧，這不會是想象中的那個東西吧？大庭廣眾朗朗乾坤，我要不要報警??！

　　“兄弟來一口？”趙江提出邀請。

　　張陽連忙搖頭，男人碰點黃跟小賭沒什么，但最后一個無論如何不能碰，碰了，人就完了。

　　“你不會以為是洗衣粉吧？”趙江哈哈大笑：“這叫面面兒，我們晉南很流行的?！?p>　　“鹽城，呂城，澤城，上黨，這玩意遍地都是，很多衛(wèi)生所都有賣的，提神醒腦，好東西。”

　　“尤其是農(nóng)村，婚喪嫁娶來了親朋好友，都要用面面兒招待，這才有面子。”

　　晉南要不要這么可怕??！張陽瑟瑟發(fā)抖。

　　“放心，真不是洗衣粉?！壁w江無奈：“洗衣粉多貴，有幾個吸的起的？這面面兒便宜，兩百塊的量能抽一年?！?p>　　不管貴還是便宜，這種詭異的東西，張陽絕對不碰。

　　“暴殄天物??！”趙江感慨：“算了，我把你的份兒吸回來！”

　　張陽望向四周，有人見怪不怪上去取了面面兒吸食，有人像他一樣第一次見，臉色不好，還有人手中握著手機，掙扎要不要報警。

　　有人像趙江一樣，把面面兒放錫箔紙上，用打火機烘烤來吸。有人拿起酒瓶，里面似乎有水，酒瓶上被打了眼，面面兒放進去后發(fā)出咕嘟咕嘟的聲音，裊裊煙霧從小孔散發(fā)，那人陶醉的吸了一大口。

　　“是不是有點害怕？”吳雨生點了根煙，同樣有裊裊煙霧，但香煙的煙氣跟面面兒的煙氣相比安全太多了，張陽寧愿吸二手煙。

　　吳雨生吐了個煙圈。

　　“面面兒主要成分是咖啡因，這玩意提取簡單，價格便宜，以前開大貨下井的都愛吸，原因很簡單，提神?！?p>　　張陽了解，無論開大貨還是下井，都是長時間勞動，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萬一不用心，腦子糊涂了，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悲劇。

　　而其他提神飲料太貴了，效果也比面面兒差遠了，大家不樂意喝。

　　“夏天老神油，冬天吸面面兒，這是煤礦工人跟大貨司機口中的諺語?！?p>　　吳雨生笑道：“但你可別吸，吸多了對身體不好。”

　　別說對身體不好，就算真對身體好，看到他們吸面面兒的樣子，張陽也不敢動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