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斷斷續(xù)續(xù)跟我說了我們進入肆闍城以來發(fā)生的事。
那日,我和哥哥受到湖邊儺面鬼的逼迫,誤入肆闍城。哥哥下來后,本想馬上通知我,卻被城門洞外宵禁的巡邏聲吸引,他當時就懵了,卻按捺不住好奇心,過去看了一眼,不想立刻被巡邏的衛(wèi)兵拘住送至皇城,報到肆皇處。
肆皇嬰魅見哥哥是外界來的人,竟十分重視,連夜親自審問。談話間,得知哥哥酷愛說史,見哥哥談吐不凡,便留下不殺,反而成了貼身隨從,空閑時間便讓他講述外界如今發(fā)生的事情,問得面面俱到。
其實哥哥這事在我看來,也只不過是個給國王講一千零一夜故事的弄臣罷了,哥哥卻以為自己受到了重用,可以在此大施拳腳、展開一番作為,想必是穿越劇看多了不知天高地厚,要不就是成了一只被好奇心害死的貓。
然而成為肆皇隨從后,他身居廟堂,所受蒙蔽甚多,只見其一不見其二,看肆闍好似管中窺豹,滿以為肆闍是個富庶的桃源圣地,如沐春風。
我認為哥哥在這里如魚得水,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說不然,他早就對肆皇說起過有個妹妹一同來到夕月門,卻沒來得及給我訊息。肆皇為此還專門派人去夕月門查看,并對此感到奇怪。肆皇其實是知道有這個夕月門通道可以出入肆闍的,算是這個城的bug一般,然而她也明確說夕月門通道早已經被她命人封住了,所以才把守不嚴,現(xiàn)在不知道又是因為什么重新打開。而如今夕月門已經派了重兵把守,想要原路出去,基本不可能了,況且那個通道從內部是根本打不開的。
而肆皇派人去夕月門查看過以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哥哥便以為我已經想辦法出去了,當時還松了一口氣,因此那日在玄都府見到我,著實震驚不小,當即向肆皇說明了我的身份,還希望能把我引薦到司空監(jiān)的冬官大司農手下做事。肆皇當時就對我進行了試探,發(fā)現(xiàn)我還能說出一些哥哥并不了解的東西來,肆闍本就是水利之城,歷來重視水利營建,大概她認為放著知曉現(xiàn)代水文的我在城里沒準還能用上,一時便沒有處罰我。實際上,在玄都府見到我當日,肆皇看玄魋保我沒有上報,就早已經心下不滿了,之所以沒有當面揭穿,也許是看在玄魋的面上,也許其中有哥哥為我求情的成分,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不料,才高興不久,哥哥無意中偷聽到肆皇與太尉謀事,得知了肆皇在地下的秘密工程,大致猜到了她的最終計劃,才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知道這肆闍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世外桃源。從這時起,他才去主動了解肆闍的城市運行機制和民間情況,發(fā)現(xiàn)這里的樣貌果然不像他一開始看到的那樣,頓時怒火攻心、認知崩潰,為此焦慮了多日,思來想去,最后決定先去試探肆皇的想法,如果可以,就找時機向她進諫。
誰知說到百姓社稷,肆皇卻表示:國家怎樣,百姓怎樣,她并不在乎,更不要什么千秋萬代!說這個時,肆皇表情很復雜,說不清是委屈、怨恨、還是痛苦。哥哥對此感到十分不可理喻,對肆闍和肆皇的認識開始崩塌,產生了極大的懷疑。但他心知,自己身為弄臣一般的隨從,是不可能阻止這件事的,只得放棄了對肆皇的勸說,轉而全力迎合肆皇,得到了她的信任,并施展他的嘴皮子功夫和渾身解數,硬是在短時間內踩著太尉,一躍填補了丞相之位的空缺,終于得以親眼看到肆皇的地下項目。
而在見到了如煉獄一般的地下煉制項目后,哥哥徹底崩潰,當場暈倒,之后將自己關在屋里不吃不睡好幾天,肆皇派御醫(yī)過來也閉門不見,正當人們以為他要絕食而死時,他居然回光返照,派人從坊間選來多個十來歲的小廝和美女,并且自己挑了幾個親信的護衛(wèi)守在門口,關門閉戶廝混了一周,終于肯出來重見天日。
他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想辦法秘密尋找我,企圖將這個消息傳播出去;接著,連肆皇那邊也沒有通報,沒有跟任何人說,甚至丞相府里面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尚未備齊、衛(wèi)生都沒有打掃,他就帶了小廝、美女和護衛(wèi)連夜?jié)摮隽藢m城,搬入幾乎廢棄的丞相府居住。
雖然當時一路無人敢攔他們,但肆皇聽說此事后勃然大怒,名義上破天荒召玄魋入宮領賞,順便軟禁了玄魋幾天,另一邊差向寧帶人前往玄都府捉拿我,企圖以我為人質將哥哥召回。然而向寧將玄都府翻了個底兒掉,拷打管家致死,終于確認我離開了玄都府并不是騙人的。肆皇震怒之下,下令全城通緝我,還讓向寧尋找時機包圍丞相府,要把我和哥哥一同抓捕正法。
哥哥似乎早已知道有這么一天,平日里并不修葺丞相府環(huán)境,而是夜夜笙歌,還讓小廝們置辦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裝備,外人都傳新丞相就是個瘋子。然而他早就做好了周全準備,一旦聽說向寧來訪,急忙在護衛(wèi)和小廝、美女的掩護下,假扮成掏糞工從后門逃了出去。只是不知道那天佚之狐怎么就能算準哥哥會從后門溜掉的。
聽了哥哥的遭遇,我又不免開始擔心玄魋,實在沒想到我人都走了,還是連累了他。我也同哥哥說了我在肆闍城內的經歷。兩人把信息一對,事情大概也明白了七八成。
哥哥認為,現(xiàn)在坊間起義也無所謂了,因為肆皇從來都意不在治國,而是為了毀滅,不光是要毀滅外界,連整個肆闍都要搭進去。而現(xiàn)在箭在弦上,也沒空再去探究肆皇是怎么想的了,而是要討論怎樣才能阻止這件事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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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經過妙真仙人救治,哥哥的傷好得很快,雖然不能起床,也還清醒,精神看起來不錯。
這期間,赤羊子、妙真仙人、暮云、佚之狐、點點、杵臼時常進出陽平宮,來聽哥哥說事。尤其是赤羊子,對哥哥所說的外界之史、外界之事十分著迷,兩人經常聊到深夜。到后來,風陵也帶各坊頭目親自過來面見哥哥,了解肆皇動向,而哥哥也毫不保留和盤托出。風陵說軍師不方便四處走動,否則定讓軍師也過來一同商議。
經過多方商量,風陵認為大事刻不容緩,定于三天后的晚上按計劃起事,趁太尉包圍丞相府之際,兵分兩路,搗了太尉府和治粟內史府。
我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赤羊子說:“風陵大哥另外給了你別的任務,令兄會跟你詳細部署,屆時花枝過來與你會和。你跟緊她,按命令行事就行,其他事不用管?!?p> 三天后,哥哥單獨將我叫到大殿,說:“你所去到的玄都府以前原本就是皇城的一部分,而且是秘要之地,尤其是里面的白虎堂,里面存放了極高密級的東西,肆皇嬰魅每個月去玄都府看望史官玄魋,一方面是為了監(jiān)視他,另一件事就是去確認放在那里的東西?!?p> “先祖手諭?”
“我想不是的,”哥哥說,“誰也不知道是什么,恐怕是另有其物。你的任務就是去拿到那個東西?!?p> 他從最里層衣服里翻出一本血跡斑斑的小本子,是他平時隨身的筆記本,讓我翻看:“我按照描述畫下了玄都府的平面圖。玄都府內四方各有一座殿堂,其北為玄武堂,是玄家宗堂;其南為朱雀堂,是會客廳;其東為青龍?zhí)?,緊挨著藏書樓,是玄魋的書房和議事之地;其西便是白虎堂?!?p> 這與我先前在玄都府觀察到的地形相差無幾,按照描述回憶了一下,各個方向和建筑歷歷在目。
“白虎堂是玄都府禁地,除了肆皇,任何人不得入內,就連居住在那里的史官也不例外。白虎堂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六面以鐵水一體澆筑,外面抹上灰泥偽裝成普通建筑的樣子,實際上銅墻鐵壁固若金湯,只有一個銅門,上有一把“肆”字鎖孔鴛鴦暗鎖,沒有鑰匙,連破拆都難?!?p> 我問:“那怎么辦?”
“鴛鴦暗鎖,顧名思義,有兩把鑰匙?,F(xiàn)在,其中一把鑰匙,就在我這里?!?p> 我詫異道:“你竟然連鑰匙都偷來了?……啊……可見心腹到什么程度,怪不得那么久不想辦法找我,沒準艷福不淺,樂不思蜀呢?!?p> 哥哥沙啞著聲音斥道:“這時候了就別開玩笑了,你以為我為什么帶著幾個小孩女人那么匆匆忙忙逃往那個破敗廢墟去打魚?又為什么被向寧那廝追得到處跑差點丟了命?……好在我割開小腿肉,把鑰匙藏在肉里面,用繃帶纏上,外面有褲子遮蓋,他們一時間沒有覺察。我已經托妙真仙人取出來,你拿上,關鍵時刻會有用。”說著,將緊緊攥在手里的一把仍殘留有血跡的銅鑰匙遞給我。
我握著哥哥用命換來的鑰匙,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喜是悲:“……那么鴛鴦暗鎖的另一把鑰匙在哪里?”
“由史官玄魋親自保管,不過聽說我逃走以后,肆皇發(fā)現(xiàn)鑰匙被盜,派人又查抄了玄都府幾次,想必鑰匙早已經落入了肆皇手中……有點麻煩?!?p> “……那還拿個屁啊!就憑我的本事,去肆皇那里拿鑰匙,豈不是肉上了砧板?”
這時,小童進來通報說外面有人找我,出門一看,竟是花枝騎了一匹水馬帶著蕊珠過來。
花枝說,她從風陵那里領了任務前來找我,路上無意間救下被官兵調戲的蕊珠,蕊珠無意中得知花枝是要來找我,便說我有看似重要的東西落在她那里,一定要親手還給我,就順便將她一同帶了過來。
直至蕊珠將那件東西交到我手上一看,竟然是一把銅鑰匙,與剛才哥哥給我那一把極為相似。我將兩把鑰匙如九連環(huán)一般環(huán)環(huán)繞繞鎖在一起,赫然呈現(xiàn)出一個“肆”字。
花枝一見,又驚又喜,撫掌道:“侑月,認識你那么久,總算做了一件還能看得過去的事。果然是天不亡我們啊。”
原來,抓捕我的通緝令終于傳到了外城,有官兵拿著通緝令的畫像四處搜查我,風陵怕生事,就把當初赤羊子在我房間搜到的所有行李物件整個燒掉扔到邊城外的冷河里了。那里河道多泥沙,水流湍急,燒的渣都無從去找,還被河底泥沙掩蓋,待花枝與風陵會和時聽說此事,差點沒急出病來。
這把鑰匙確實是玄都府白虎堂鴛鴦鎖的另外一把,原本由玄魋親自保管,大概他早已經覺察出什么,怕嬰魅相逼,就把鑰匙給了花枝,讓她安排我?guī)С鲂几仄饋?。我被逐出玄都府當夜,花枝來不及跟我說其中緣由,就把鑰匙縫在送給我的衣物夾層里,裝進包袱,打算之后會和時再慢慢解釋。誰知她接到命令出來會和時,卻發(fā)現(xiàn)我并不在風陵那里,而我的所有行李竟被風陵等人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還扔到河里去了?;ㄖ钡贸龌?,卻不知我去找風陵之前就把包袱內的衣物盤纏全都送給了蕊珠。那蕊珠原是個忠厚老實的女人,發(fā)現(xiàn)縫在衣服里的鑰匙,知道是重要之物,便一心要親自還到我手上,也在坊間四處打聽我的下落,卻無意中被花枝救起,帶到這里來。這真是無巧不成書,一時間竟把白虎堂鴛鴦鎖的鑰匙湊齊了。
我把哥哥告訴我的事情原原本本同花枝說了一遍,她大驚失色,道:“此事非同小可,今夜我兄長他們就會舉大事,我們倆現(xiàn)在就馬上回去報告主子!”說著,放了鴖鳥通知風陵,讓我跟她一同回玄都府去。
我問:“風陵決定今夜起事,陽平宮中無人,我哥哥在這里是否安全?”
蕊珠說:“這邊交給我就行了……我今日連累家婆被官兵打死,無處可去,也只能拜托宮主讓我暫留在這里。”
我向蕊珠施了一禮:“那我哥哥就拜托你了!”便與花枝一同騎上水馬,直奔內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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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馬腳快,一路風馳電掣,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似乎風聲還遠遠帶來了祥池那邊的槍聲、吶喊聲和濃濃火藥味??晌覀冞@邊卻靜得出奇。
我對花枝說:“……真的要謝謝你?!?p> 花枝笑笑,說:“現(xiàn)在的你,看起來好像沒有以前那么蠢了。你應該感謝主子才對,是他信任你。他一開始就說,當你了解了肆闍的真實情況,就一定可以幫到我們的。所以才將你放入坊間,主子果然沒錯。”
我說:“我確實很愚蠢,短短數月,我沒能看到肆闍的全部。只了解了兩個坊的百姓生活,也好像稍微能了解到你們的心情。之前我只想找到哥哥,從這里抽身快點回去,跟兄弟們相處這段時間,我卻明白了一些事,當我真的找到了我哥哥時,卻開始猶豫,到底是不是要那么急著回去。最后聽哥哥說到肆皇所做之事,我就決定先留下來幫助你們,當然也想要幫玄魋,雖然那么愚蠢的我可能完全幫不到,又也許你們也根本不需要我們的幫助。因為幫你們也就是在幫我們自己,幫我的故鄉(xiāng)。興亡自有定數,我只想看到大家和平安寧,那就好了?!?p> 花枝說:“其實見到你,主子還是很高興的,因為你……”她笑笑,突然不說了。我追問了幾次,可她絕口再也不談。
有了花枝的內城腰牌,進入內城沒有花費多少工夫。她所騎的水馬與我見過的高頭大馬一樣,只是前腿上長有花紋,拖著一條牛尾巴,發(fā)出的聲音像人的呼喊,而且渡水如履平地,經過冷河的時候并不需要繞道過橋,因此我們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玄都府。
一進大門,花枝迅速找人通報,下人看見是我們,不敢怠慢,忙領我們到青龍?zhí)谩?p> 我們急走到青龍?zhí)瞄T口,這邊確實一片寂靜,仿佛氣氛不太對勁,并沒有感受到指揮部的緊張氛圍,反而感受到了濃濃僵持不下的味道,似乎這里剛剛發(fā)生過意見不同的爭執(zhí)。只見玄魋背對著門口,危坐在蒲團上,在燈光映照下,似乎看到他鬢角竟多了幾根銀絲。
我放慢腳步,有些猶豫?;ㄖt快速趨走過去,在他身后兩步距離停下,將在坊間得知的事情以及行動進度盡數報告給他。玄魋點點頭,揮退花枝。
我們正要一同退下,卻聽他叫:“侑月。”
花枝看了我一眼,退出去了,門口只剩我一個人,我急忙答道:“在。”
他說:“你過來?!?p> 我緩緩走進去,在他身后兩步距離站定,突然發(fā)現(xiàn)堂上兩側還坐有其他人,剛才站在門外,視線被擋住,所以沒能看到他們。其中一邊坐的是風陵義軍的軍師;另一邊則端坐一個老僧,滿面紅光,鶴發(fā)童顏,眉眼看上去竟有幾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見過,卻又想不起,不禁多看了兩眼,只見他頭戴鵝黃僧帽,身著錦斕袈裟,面前橫放著九環(huán)錫杖,身旁置紫金缽盂,口稱“阿彌陀佛”。
我分別向他們行禮,靈光一現(xiàn),猛地醒悟過來,向老僧問:“莫非是……方寸師父?”那老僧面目慈善,向我點點頭。
原先正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他,現(xiàn)在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然而看到他們三人不太對付的樣子,不知哪里出了分歧,也不明白局面是什么情況,沒敢說話,打了招呼后就沉默不語,等著他們吩咐。
方寸師父先開口了,語速很慢卻擲地有聲:“小子急躁。如今關鍵一環(huán)未明,沒有十分把握,賭不好可就是全盤皆輸、兩敗俱傷啊?!?p> 軍師卻說:“臣以為現(xiàn)在起事正是時機,而且機不可失。剛才花枝所稟情況,方寸師父也已經聽到,再不行動恐怕誤了時機,后患無窮!”
我深吸一口氣,說:“請方寸師父莫要責備玄少爺,這也是我哥哥臨時帶回消息,與軍師、風陵還有各坊兄弟商討定下來的,玄少爺并不知情。我愿意用性命擔保情況屬實,愿和玄都府共進退,如果失敗,我也會以性命告慰玄都府。”
“侑月別說了。”玄魋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所有事,丞相喜……軍師都會告訴我,所有事情,我怎能不知?”
我忙轉眼看軍師,沒想到他就是坊間傳頌的前丞相,喜先生!他微笑頷首。
我急忙對玄魋說:“怪不得!風陵的行事計劃也是你準許的吧?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掌控中嗎?我就知道你不會安于現(xiàn)狀,眼睜睜看著肆闍陷于水深火熱當中!推翻肆皇統(tǒng)治,建立一個沒有暴zheng、更和平安定的王朝……你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如果,你高估了我,我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偉大呢?……那時候你還會幫我嗎?”
方寸師父在一旁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我看看方寸師父,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難不成要在這個時候退縮?……玄魋,你一直都是兄弟們的旗幟,在這關頭,你可千萬不能說這樣喪氣話。我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如今時間緊急,你可一定要振作起來。就算是我和哥哥幫不上忙,也一定會支持你。不管你怎么決定,都會相信你,這也是坊間眾多兄弟的信念!即便你就這樣一走了之,我也會在這個時候幫你做完你應該做的事,這才能對得起那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
方寸師父開口了:“肆皇的所作所為,我剛才也稍有耳聞。她抓了全城夫役在地下為她煉制偽鐵,打造偽鐵兵器。這偽鐵兵器威力相較一般兵器更為可怕,并不需要與人接觸,只要見到,便會受其影響,輕者全身潰爛終身殘疾,無法治愈,重者立時斃命。而且傷及范圍無分敵我,一視同仁,用水才能封住其威力?!陵A’的城門牌匾,便是偽鐵打造成,為了試驗其威力,一旦失去水的保護,怕是已經傷及無辜了。肆皇若將這數以萬計的偽鐵運送出城,不但外界要遭受不明之災,連肆闍都要被毀滅啊?!?p> 丞相喜道:“如今地下之事由一個叫九鼙的人在管理,此人冷酷無情,六親不認,只認兵部虎符,只有手執(zhí)虎符之人才能對他下令。今夜起事,若能拿到兵部虎符,仍可暫時阻擋肆皇將偽鐵兵器運送出城,贏得一些時間。而兵部虎符一直在太尉向寧那里,待今晚若能拘住他,便能拿到虎符,前往地下?!?p> ********************
外面一片寂靜,靜得讓人害怕。坐在青龍?zhí)脙褥o等消息,不免有些焦躁。
蓮花更漏指到子時,花枝那邊終于傳來捷報,說風陵行動告捷,兩邊都取得了成功,治粟內史嬰齊與府內一百多人當場斃命,其余人等竄逃;太尉府內中空,亦被控制,向寧聽說被人偷家,亂了陣腳,慌忙撤出丞相府回來保家,混亂中撞入機關被擄,義軍趁勢押解向寧直奔內城。
方寸師父道:“接下來切不可與肆皇糾纏,壓制太尉和治粟內史的行動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肆皇并不相信手下官員,限制官員府宅的守衛(wèi)使用先進兵器的緣故,因此義軍的熱兵器對抗官員府的刀箭才能迅速成功。而如今肆皇仍有三千制軍與幾百近侍,全都配備精良武器,而義軍只有幾百戰(zhàn)力,怕是難以抵擋?!?p> 丞相喜對玄魋行禮,說:“現(xiàn)在義軍這邊應該暫時停下來先行談判,而玄大人的重點應當轉移疏散百姓,讓他們少受偽鐵之苦?!?p> 方寸師父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以貧僧看來,這肆闍啊,不管是否能夠扳倒這女皇,都怕是難以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