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晚了!”秋無痕一臉痛惜地說道。
面前的病婦聽了這話,頓時兩眼一翻,直接從凳子上翻倒。幸虧她丈夫一把扶住。
她丈夫絕望地對秋無痕說:“秋郎中,我娘子得的是……絕癥?”
“不不,我說來晚了的原因,是因為……”秋無痕掃了圍著他的幾個來看病的村民一眼,無奈地兩手一攤,“我突然忘了怎么看病了?!?p> 什么?忘了怎么看病了?
這比剛才那句話還要雷人。幾個村民都成了傻鳥:“我還沒見過不會看病的郎中呢。”
病婦聽到秋無痕的話,頓時又活了過來,坐直了身子,捂著肚子忍著痛對秋無痕吼道:“喂!我說秋郎中,說話別大喘氣行不?被你嚇死了。”
她婆婆狐疑地盯著秋無痕:“你……你真的忘了怎么看病了?”
“嗯!”秋無痕表情很沉重。
“可是,你幾天前不是一直在給人看病嗎?怎么今天突然就不會看病了?”
“是啊,”秋無痕振振有詞,絲毫不覺得慚愧,“本來能看病的,不知怎么的,呃……,我一覺睡醒,突然就忘了怎么看病了。奇怪吧?嘿嘿,我也覺得很奇怪,可惜是真的。唉!可憐啊。”
幾個病患和家屬面面相覷,然后疑惑地望著秋無痕:“你……睡了一覺,就忘了怎么看病了?”
秋無痕一臉苦逼地點點頭:“我也不想這樣,可這是真的啊,所以,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免得耽誤了治病?!?p> 其實,秋無痕不是忘了怎么看病,他是根本不知道怎么用中醫(yī)看病。
因為他是穿越過來的,穿越前,他是法醫(yī),不是中醫(yī)師。
幾天前,他意外穿越來到明朝這叫做鳴山村的小村子,附身在這個暴斃的年輕郎中身上。他借尸還魂的這死去書生是招贅的女婿,倒插門的女家姓蘇,原先是京城大戶,因為相信算命半仙說他這窮秀才將來會官居一品,于是將他招贅。沒想到那之后生意破產(chǎn)血本無歸,變賣家產(chǎn)商鋪抵債,蘇家老爺氣急攻心一命嗚呼,只剩下這入贅姑爺和全家八個弱女子,返回南方老家祖宅生活。
因為秀才平素看過一些醫(yī)書,迫于生計,蘇家把老宅前院改成一家小藥鋪,花光僅有的一點錢財,加上賒賬,這才勉強購買齊全了藥材,把藥鋪開了起來,讓秀才坐堂給人看病??上н@書生醫(yī)術(shù)著實不行,不知怎么的把人給治死了。蘇家真可謂砸鍋賣鐵賠錢,弄得家徒四壁這才免了官司。窮秀才羞愧之下,一根繩子上吊死了,法醫(yī)穿越得以借尸還魂。
可惜,他是法醫(yī),只會解剖死人,不懂中醫(yī)。雖然在大學學過《中醫(yī)學概論》,哪也不過是皮毛,根本沒法用來看病的。
穿越之后他不明情況,所以一直裝病臥床,之所以今天答應(yīng)蘇家出來坐堂給人看病,是因為他已經(jīng)知道,這藥鋪是蘇家上下九口人唯一的生活來源,而蘇家一大家子人全是不能出去掙錢的女流之輩,而且除了他,沒一個懂醫(yī)的。
由于鳴山村太過偏僻,四里八村就這一家小藥鋪,村民遇到疾病只能來他家藥鋪看病抓藥。他借故生病躺床上這幾天,病人都跑他屋里來找他看病,家里又窮得快揭不開鍋了,為了生活,加上病人家屬軟磨硬泡的,只好硬著頭皮下床出來坐堂。
他想著無非是頭痛腦熱,跑肚拉稀,自己好歹學了七年西醫(yī),總能搞定,可坐在藥鋪,他才發(fā)現(xiàn)中醫(yī)跟西醫(yī)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或許能用西醫(yī)給人看感冒之類的小病,卻根本不知道該怎么用中藥給人看病,因為這些中藥飲片他基本上都不認識,連抓藥都沒辦法。
于是,他只能承認自己不懂中醫(yī),免得耽誤人家病情。不過借口居然是一覺醒來忘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冒出這么個理由來。
這些村民壓根不相信,怎么這之前好端端看著病的郎中,一夜間就不會看病了?都覺得他在開玩笑,可是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不像開玩笑,又讓他們一頭霧水。
圍著他的村民里有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胖乎乎的跟水缸似的,因為姓牛,都叫他牛水缸,他爹是屠夫,也沒什么學識,覺得大家都這么叫,索性也就這么叫他兒子了。
牛水缸憨憨地對秋無痕說:“我爹還想讓我來你藥鋪當學徒學看病呢,你不會看病,那我怎么辦?我爹讓我拿這一掛大腸來當拜師禮,那還給不給你呀?”
說著,他舉起一掛豬大腸,油晃晃的。
秋無痕瞧著,咕咚咽了一聲口水。
若是穿越前,他絕對正眼都不瞧這玩意兒,膩味,可穿越過來這些天,天天啃糠秕窩頭喝野菜湯,看見肉星都能眼睛發(fā)綠,更何況這整整一掛豬大腸。
秋無痕眼珠一轉(zhuǎn),說:“你來拜師學醫(yī)?。窟@樣吧,你先等等……”
剛說到這,就聽到旁邊一個坐在長凳子上的病婦,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起來,額頭冷汗一顆顆跟黃豆大,斷斷續(xù)續(xù)哀嚎著:“我……我肚子痛,秋郎中,你……別吹殼子了,快……快給我看看吧,我痛得……快死了……”
他丈夫也焦急地對秋無痕說:“是啊秋郎中,你給我渾家看看吧?!?p> “我真的忘了,沒騙你們。——聽說過逼娘為娼的,沒聽說過逼人看病的嘛,還是找別家郎中吧?!?p> 病婦的婆婆在一旁也跟著說:“這四里八村的,就你這一家藥鋪,除非去縣城了,可是,我兒媳婦這肚子痛得不行,走不到縣城就得死在路上,秋郎中,你就別開玩笑了,她都快痛死了,你趕緊給抓個藥吧?!?p> 其他人吩咐附和,一疊聲催促他趕緊治病。
秋無痕盤算著家里窮成這樣,眼看著掙錢的機會就在面前,哪有推出去的道理,好歹自己是學醫(yī)的,雖然是西醫(yī),臨陣磨槍或許能弄懂一點中醫(yī),先把病看了,只要不是要命的重癥,自己或許能想到辦法,總比這些不懂醫(yī)的村民強吧。
他正準備找本醫(yī)術(shù)過來翻翻看,這時,一個精瘦漢子坐在長條板凳上,卻是雙手撐著膝蓋,滿臉堆笑,用低三下四的口吻討好地說:“秋郎中,我的藥材錢,你能不能……想想辦法還給我呀?我們一家都揭不開鍋了,就指望著這錢買油鹽菜米呢。我這已經(jīng)是來了好幾趟了,再拿不到錢,家里可活不下去了……”
這漢子是村里的藥農(nóng),上山采藥,因為爬山崖采草藥很輕靈,得了外號鐵鷂子。
秋無痕已經(jīng)認識他,這幾天他已經(jīng)來過兩次要債。因為他們家藥鋪從對方那買了藥材,卻一直賒賬沒還。
只不過,他雖然是個精壯漢子,孔武有力,對秋無痕這蘇家入贅姑爺卻說話客客氣氣,幾乎實在哀求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欠賬的是大爺,要債的是孫子嗎?
不過,秋無痕也明白,這跟蘇家曾是京城大戶多少有些關(guān)系。蘇家富足之時,從不仗勢欺人,而且樂善好施,沒少接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不少村民都得他家的好處,如今落難了,村民念他們以前的好,對他們蘇家同情之余,還是非常尊重甚至有些敬畏的。
老婦當然也是這樣,而且她還想讓秋無痕幫她兒媳看病,自然要幫著秋無痕說話,對鐵鷂子說道:“鐵鷂子啊,你就別逼秋郎中了,他一定能還你錢的,別小瞧他,他雖然是蘇家招贅的上門女婿,但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秀才呢,有功名的。而且,我早就聽蘇家人說,京城張半仙算命說了,秋郎中終有一日會出將入相,官居一品。否則,蘇家大戶,家財萬貫,干嘛招贅他一個窮秀才?你可不能得罪了未來的相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