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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夢晚來風(fēng)急

第七十二章 驚世一將(二)

醉夢晚來風(fēng)急 南有鶴鳴 2629 2020-08-23 15:50:20

  我的突擊營精銳里,居然同時出現(xiàn)了兩個細(xì)作。

  這兩人幾乎是從一開始就跟著我的。我無法判斷他們是原本就是西齊聯(lián)軍的細(xì)作,還是被策反的。唯一能肯定的是,這兩人有充足的機(jī)會可以殺死我,卻只是選擇挾持了我的隼翼。

  看來他們是沖著我來的。并且,他們要的是活人,不是我的尸體。

  可惜,這個士兵的點(diǎn)穴功夫卻實(shí)在不怎么樣,只是須臾,我便自行解開了穴道。

  我用左手向身側(cè)的士兵劈去,卻不料他早已從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割傷了我的手筋。

  情勢緊急,我將心一沉,用力將右手連著短箭從滑桿上拔了下來。我強(qiáng)忍劇痛,借滑桿的力騰起,一腳重重地踢在那士兵的身上。

  他驚惶之下試圖抓牢滑桿。我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jī)會,猛力劈開了他的手。于是這士兵的身體失了倚仗,從隼翼上摔了下去。

  隼翼瞬間失衡,先只是傾斜,由于我雙手皆傷,使不上力,翼身便愈發(fā)失了平衡,在空中翻滾起來。

  一時間天旋地轉(zhuǎn),我只能勉力抓牢手中的桿子,不讓自己被離心力甩出去。

  我看見眼前的一片稀疏的山林迅速向我逼近。只是片刻,我便隨著隼翼一起摔到了一顆巨樹上。

  霎時間隼翼分崩離析。我則后背重重地撞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

  強(qiáng)烈地震動傳到我的顱中,忽然萬賴俱寂,只剩下顱中沉重的嗡鳴。隨后,我的眼前也黑了下去。

  我這是...要死了嗎?

  腦中忽然閃過這幾月在戰(zhàn)場的殫精竭慮,舍命拼殺。手上的利刃、口中的腥甜,還有腦中狂燥的興奮。這一切,忽然都顯得無比麻木、空洞。

  忽然,腦中似有繃緊的弦轟然斷開,將我的思緒陡然釋放,從戰(zhàn)場拉開,拉回了我與冷言和朱琦的小院。

  我與冷言并排坐在屋頂,四周是山花爛漫,幽香撲鼻。

  我將頭搭在冷言的肩上,緩緩道:“還是這里好啊。什么也不必想。不想得到什么,也不必?fù)?dān)心失去什么?!?p>  冷言在我上方道:“是啊。所以,你將自己困在戰(zhàn)場,是為了什么呢?”

  為了什么?對啊,是為了什么呢?

  最開始的時候,我好像...是為了出來找冷言的。

  冷言?

  我忽然驚醒,抬起頭來,四周爛漫依舊,冷言卻已經(jīng)不在我身邊。

  我才恍然意識到一個事實(shí):冷言走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一大圈,我卻將最重要的人弄丟了。

  荒謬。

  我忽然笑了起來。

  真是荒謬啊。

  接著,我的意識忽然頓入一片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然睜開眼,急喘了幾口氣。

  眼前還是先前墜落的那一片樹林。天空中有五六架隼翼在盤旋,每架上都有兩個人,穿著西齊聯(lián)軍的輕甲。

  我勉力將身子從樹枝上撐起來,吃力地?fù)芜^了腦中的一陣劇烈的暈眩。

  “不能讓她跑了!快下去。”我聽見頭頂?shù)奈鼾R士兵喊道。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氣,忍著周身的劇痛,躍下了樹。

  六個西齊士兵幾乎與我同時落了地。

  我站起來,看見他們雙手各執(zhí)著一根鐵鏈,每一結(jié)上都系著閃著幽光的倒刺。鐵鏈的兩端被兩人分別執(zhí)著。這六人站成一圈,手中的鐵鏈形成一個六角星的形狀,將我和那顆巨樹的樹干困在中間。

  我足下點(diǎn)地,騰空而起,試圖躍出包圍。

  六人手中鐵鏈立即飛舞起來,迅急潦亂,讓人無從閃躲。其中一根很快劈在我的肩頭,幾根倒刺立即扎進(jìn)我的皮肉里。

  我悶呼了一聲,瀉了真氣,被鐵鏈重重帶回了地上。

  隨即六人試圖將陣法收攏,欲將我縛在樹上。

  我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從靴子里拔出一柄短刀向面前逼近的一根劈去。這把短刀是風(fēng)亭鈞送給我的貢品,削鐵如泥。

  面前的鐵鏈被輕易斬斷。斷開的兩截向兩邊縮去,其中一半貼著我的手臂崩開,倒刺牽連著撕開了一片皮肉。

  我強(qiáng)忍劇痛,向樹干退去。低頭去看手臂上,皮肉已經(jīng)猙獰地翻開,隱隱見骨。

  我顫抖著呼吸,額上已經(jīng)滲出了大把的冷汗。

  趁我在劇痛中未能反應(yīng),幾人迅速形成了新的五角陣型,又急速收攏,將我逼到了樹干上。

  幾人在我身前旋轉(zhuǎn),將本就已經(jīng)爬滿我皮肉的鐵鏈又纏了幾圈。

  我被纏縛在樹干之上,哪怕是稍重的呼吸都會帶著鐵鏈上的倒刺撕扯皮肉,苦不堪言。

  眼看六人漸漸向我收攏,我的眼前隨著周身皮肉撕裂的劇痛又黑了下去。

  我喃喃想道:就這樣離開了,可真是不值...

  徹底黑暗前,有一架仿制的隼翼墜落在模糊的眼前,頓時四分五裂。不時,又有第二架,第三架墜毀的聲音。只是那聲音漸漸被我耳中的尖鳴蓋過。

  很快,我的意識已完全沉入了混沌。

  再睜眼的時候,眼前是熟悉的軍帳?;璋抵?,燭影搖曳,照得我亦是一陣恍然。

  隨著意識的清晰,周身的劇痛也涌了上來。肩膀,手上,腿上...沒有一處不痛。

  我啞著聲音沉哼了一聲,有一雙溫?zé)岬氖肿プ×宋摇?p>  我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見了聞遠(yuǎn)舟。

  他背著燭光,看不清神色,只能瞧見眼中破碎的閃動。

  他的身形動了動,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聞遠(yuǎn)舟”。我聽見自己的沙啞得不像話。

  “嗯”,他應(yīng)了一聲,嗓音亦是沉滯,“你總算醒了?!?p>  “是啊,總算是沒死成?!?p>  聞遠(yuǎn)舟輕笑了一聲,氣息有些顫抖。

  “大難不死,必有天意?!?p>  我虛弱地笑了笑,腦中忽然憶起昏迷之前那些墜落的隼翼。

  “聞將軍”,我的語氣忽然有些急切,“是誰救我回來的?”

  聞遠(yuǎn)舟頓了頓:“是一個突擊營的新兵?!?p>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用手肘微微撐起身子,牽起幾處銳痛。

  我顫抖著深吸著氣,勉力問道:“他在哪兒?讓他來見我?!?p>  聞遠(yuǎn)舟忙將我身后枕頭墊高。扶著我倚在上面后,他重新坐回了胡床上。

  “他沒法來見你。他重傷不治,已經(jīng)死了。”

  重傷不治?!

  我猛然驚坐起來。

  忽然的動作扯到了好幾處傷口,劇痛傳來,帶起周身的肌肉一陣痙攣。

  聞遠(yuǎn)舟忙抬手將我扶住。

  “放心”,他一邊將我放回枕上,一邊在我耳邊道:“他不是冷言?!?p>  身上的痙攣漸漸消散。我虛弱地喘息著,緩緩平靜了下來。

  我吃力地轉(zhuǎn)過頭,問道:“真的不是?”

  “不是,我查看過了?!?p>  我始終不放心,看了聞遠(yuǎn)舟半晌,見他神色無異,才慢慢移開了眼睛。

  聞遠(yuǎn)舟沒有再說話,默默低頭查看我的傷口。

  片刻,有人準(zhǔn)備了熱粥送到床前。因我右手受傷無力,只得由聞遠(yuǎn)舟一勺一勺地喂給我喝。幾勺熱粥下肚,我越發(fā)覺出餓來,索性用左手接過勺子,就著聞遠(yuǎn)舟手中的碗狼吞了起來。

  眼看碗里已被我扒得干凈,我抬起眼,才看見聞遠(yuǎn)舟正在一邊看著我,昏暗中似乎帶著極深的笑意。

  我訕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啊,讓你看見我這幅餓鬼樣?!?p>  聞遠(yuǎn)舟道:“無妨。一年前就見過了?!?p>  是啊,離被他擄去湖畔別院已經(jīng)快一年了。

  我憶起一些往事,輕笑了一聲。

  “那時你還是個閑散公子,如今,卻已經(jīng)是威震四方的大將軍了?!?p>  聞遠(yuǎn)舟緩緩道:“威震四方的是你,不是我?!?p>  我看了他一眼。

  “什么時候謙遜起來了?這可不像你。”

  聞遠(yuǎn)舟淡笑了一聲:“這是實(shí)話。連西齊軍都知道,抓了你,才有機(jī)會扭轉(zhuǎn)戰(zhàn)局?!?p>  “不是這樣的”,我道:“我不過是個外來的變數(shù)。可你的命由天定,有沒有我,都是一樣?!?p>  “這里,從來都只是你的戰(zhàn)場?!?p>  背著燭光,我瞧不真切聞遠(yuǎn)舟的神情,只知道他沉默了片刻,才又開了口。

  “誰又愿意孤身作戰(zhàn)呢?”,他的聲音有些暗?。骸鞍?shù),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我動了動喉嚨,沒有接話。

  他說這一句的語氣,已經(jīng)近乎卑微了。我卻更加無從應(yīng)答。我不能欺騙于他,更不能欺騙自己。

  燭光昏黃,將聞遠(yuǎn)舟的影子投在我的被褥上,幽幽晃動。我看見聞遠(yuǎn)舟的胸膛起伏,卻聽不見他的呼吸。

  片刻,聞遠(yuǎn)舟站了起來,替我放下枕頭,扶我躺好。

  “歇著吧,我明日再來看你?!?p>  留下這淡淡的一句,他緩緩轉(zhuǎn)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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