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闊別重逢
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我忽然暴起,拔出地上的劍,向冷言刺去。
冷言大驚,急忙閃避。我本就不是冷言的對手,現(xiàn)在因?yàn)闅庋潛p,加之一月來的荒廢,身法又慢了許多。我數(shù)劍刺出,冷言都輕易避過。
只聽他沉聲道,“阿數(shù),停手!你聽我說!”
聽喚叫我“阿數(shù)”,我只覺心中悶痛加劇,厲喝道:“閉嘴!”
見我愈加發(fā)狠,他只得棄防反攻,急速繞到我身后,在我右臂上重重一擊。我的右手本就受了傷,此時受他一擊,酸麻之余,更是牽動了腕上的傷口,銳痛之下,長劍脫手,瞬間被冷言收回劍鞘。
一股寒涼的怒氣從心中升騰而起,裹攜著一月來的孤獨(dú)、驚惶、和燥郁,占據(jù)了我的神志。
我捂著顫抖的右臂,恨恨退到了一邊。
冷言見我如此,上前來拉我。
我又急退了幾步。
他的面上焦急起來,手足無措。
“冷言”,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竟是如冰霜一般的陰郁低沉,“你到底是要救我,還是要傷我?”
冷言急搖頭道:“我怎么會傷你?!”
我眼瞼跳動,冷道:“不會傷我嗎?那么,你為何帶玄旗營的人來院子里,又為何任由他們傷害朱琦?”
冷言的面色驀變,暗了下來。
“那日我將你從湖邊那處別院接回來的時候,玄旗營追蹤著我們的馬蹄印尋到了院子。很快我收到了玄營的訊號。回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在謀劃行動?!?p> 冷言皺眉凝著我的眼睛道:“那日若不是我與他們過來,就會是別人過來。那樣的話,你們只會更加危險?!?p> 說完,他深深地望著我,鎖著眉頭,急切地等待我的反應(yīng)。見我許久不答,他將眉皺得更深了。
“我本來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要助你們逃走的”。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黯然失聲。
“萬全的準(zhǔn)備?”我冷冷道,“只是沒想到有人的劍上涂了毒,是嗎?”
冷言的臉色陡然轉(zhuǎn)白,嘴唇微微顫抖。
我兀自鎖住他的眼睛,一字字地道:“朱琦死了,就在地窖里,在我的懷里。是你們玄旗營害死他的?!?p> 說到最后,我的語氣里幾乎是恨意。
冷言帶著痛色望著我,無力辯駁。在我的目光中,他默默低下眉,握緊了拳頭。
片刻,我又開口說道:“你也不必告訴我你們玄旗營是做什么的,想要從我手上得到什么。那日在迎春院,我親眼目睹了玄旗營的覆滅,只有你和你們營主逃出升天。既如此,朱琦的仇,也算是了了。你與我之間,也互不虧欠了?!?p> 從我提到迎春院開始,冷言就已經(jīng)抬起頭來,滿眼驚疑地望著我。
“那日,你也在?”
“是”,我道:“你們遇襲的那天,我就伏在墻頭上。你與他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說,要用我的消息來引誘鎮(zhèn)南王,是么?”
冷言的眼神震動,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片刻,他擠了擠眉頭,低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在迎春院。我...”
“我藏得很好,你自然不知道”,我打斷了他,冷笑道,“但你在巷子里遇到我,與我交手的時候,便半分沒有察覺?”
冷言驀地瞠目,疾步上前,驚道:“那真的是你?!”
“是我”,我復(fù)與他拉開距離,“你與你們營主的身手真是了得,走的也真是瀟灑?!?p> “!?。 ?p> 冷言神識震動,已經(jīng)呆在原地,久久沒有恢復(fù)。
我撇了他一眼,緩緩道:“你既然已心有疑惑,為什么沒有留下來確認(rèn)?”
“我...”,冷言艱難地皺了皺眉,“我在劍光中,看見與我交手的分明是個男人。你...”,他忽然抬頭,震驚地望著我:“你學(xué)了朱琦的易容術(shù)?!”
我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冷言用手扶住了額頭,思緒儼然已經(jīng)混亂不堪。他顫抖著氣息沉重地呼吸了一聲,忽然抬頭,望著我道:“是我害你被鎮(zhèn)南王擒住的?”
我咬了牙,將頭偏向了另一邊。
“是我...”,他的氣息越發(fā)失了節(jié)奏,喃喃自言自語道,“原來你竟然一直在鎮(zhèn)南王府...”
他仰起頭來,艱難地問道:“他有沒有...對你...?”
我抬起眼來,卻沒有看他,索性將整個身體都轉(zhuǎn)開,將他排除在我的視野之外。
身后安靜下來,只聞見冷言凝滯顫抖的呼吸。
片刻后,我突然回身,望著臉色慘白的冷言,打破了沉默:“冷言。你與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因?yàn)橹扃木売?,才偶然聚在一起。如今朱琦死了,玄旗營亡了,我也不是從前的我了。你我二人,自有各自的前程要奔?!?p> “在你的前程里本沒有我,在我的前程里也本沒有你?!?p> 冷言的面色隨著我的話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冷了下來,竟?jié)u漸如同一片死灰。
我眉頭抽動,定了定心,接著道:“你我之間的緣分,就止在今日了。我會想辦法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去??v使沒有成功,我們以后也不必再見了?!?p> 我望著冷言毫無血色的臉,靜靜地僵持著,任由心中鈍痛慢慢加劇,也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冷言低下了眉,幾滴清淚從發(fā)紅的眼眶劃出來,滴在了草地上。忽地,他驀地抬眼,鬼魅般閃身到我身前,伸手欲將我擒住。
我大驚,忙抬手格擋,忽地手腕上的傷處又被震到,疼得“嘶”了一聲。
冷言見狀,忙停了手,慌亂地看著我,不敢再妄動。于是我又默默與他拉開距離。
僵持間,忽然聽得草叢里一陣響動,我與冷言轉(zhuǎn)頭看去,竟是許多燕國的士兵躥了出來,領(lǐng)頭的一個看見我,擔(dān)憂地喚道,“晚兒!”
我打量了他,只見他相貌華貴,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他身上的盔甲比旁人要精良,燕國的士兵也對他十分恭敬。
我記得朱琦說過,風(fēng)亭晚有個哥哥,叫風(fēng)亭鈞,是燕國軍中得力的大將,大概就是他了。從他熱切而憂慮的神情看起來,他們兄妹的感情應(yīng)該不錯。
風(fēng)亭鈞將目光移到冷言身上,目光沉了下來。
“綁了他”。
風(fēng)亭鈞一聲令下,一群燕國士兵沖了上去,將冷言圍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