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劉躲在人群中間。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看到兩道銳利的目光穿過一重重的人墻,直射到他身上。
那個“神力野貓王”,站在丘小白的后面,好像盯住了他。他有些腿腳發(fā)軟,忍不住又往身邊側(cè)了側(cè),躲開他的直視。
可不知是不是錯覺,無論他躲到哪里,他都會看到那雙眼睛——確切地說,是他都會看到那雙眼睛在看著他。他嚇得往地上一趴。
他想一走了之,不湊這個熱鬧了,可他還有任務(wù)沒完成。
那個黑衣人的囑托……
那黑衣人,他只好硬著頭皮在原地站下去。
傍晚時分,他們幾個回家前在啟明山下破廟里抽煙。顧星宇來要回他的鐵甲超人手辦,緊張里透著一點(diǎn)志在必得,當(dāng)時他就覺得不太對勁。他正準(zhǔn)備要把顧星宇打趴在地,誰知顧星宇緊握著的手里張開,現(xiàn)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他大叫:“吃我一招,變成冰棍!”
大劉和他的伙伴們蓄足了力氣準(zhǔn)備好好嘲笑他一番,但是奇跡發(fā)生了。
紙中飛出了一道銀光,他瞬間就動彈不得。冰冷的寒意從身上的每一寸皮膚外面?zhèn)鬟M(jìn)身體里,那種感覺他這輩子不想再體驗(yàn)第二次。
然后他眼睜睜地看著顧星宇從他書包里搜出了鐵甲超人。這時,兩個黑衣人走了進(jìn)來。個子較矮的戴兜帽的黑衣人的聲音尖細(xì)冰冷,讓人不寒而栗:“這冰系法術(shù),是誰教你的?”
顧星宇說:“我自己就會,我自學(xué)的?!?p> 好天真!大劉這時候都同情起他來。
矮個子黑衣人伸出手捏住顧星宇的一只手,鐵甲超人掉到了地上,顧星宇大叫:“你干什么?我可是很厲害的!”他另一只手伸進(jìn)衣服兜里掏出另一張符紙來,黑衣人的手已經(jīng)擰了上去,符紙掉下來,落在黑衣人手里。
“跟林子里那些花木一樣,是章魚老怪的冰魄銀龍槍做的,沒錯?!卑珎€子黑衣人對高個子黑衣人說。
“嗯?!备邆€子黑衣人聲音低沉,他轉(zhuǎn)向顧星宇,“這符箓是誰給你的?”
“是、是鐵甲超人!”顧星宇的手被擰得生疼,還在掙扎不休。
“敢在福神大人撒謊,你這小屁孩不要命了?”矮個子黑衣人陰森一笑,手中不知什么利器閃了一下。
顧星宇的身子猛一哆嗦,忙說:“我剛剛說錯了,是南崖神力野貓王……他很厲害的!他會來救我的!”
大劉再一次同情顧星宇。
“應(yīng)該沒錯,那自稱野貓王的,根據(jù)耳報(bào),是啟明山那家素食館里的其中一個。依我判斷,應(yīng)該就是和章魚老怪交過手的那個人?!卑珎€子黑衣人說。
高個子黑衣人沉默了一會,說:“嗯,把這孩子帶走。透露消息給素食館的人,說他在我們手里。讓他們帶白耳鼠來換吧?!?p> “是?!卑珎€子黑衣人一掌拍暈了顧星宇,又指了指凝成冰塊的大劉三個?!八麄兡??”
“你處理吧?!备邆€子說完,就跨出了破廟。
那個個子較矮,兜著帽子的黑衣人,帽檐低垂著,看不清長相。他露出一絲讓人發(fā)寒的笑,昏暗的光線下,嘴角閃過一道銀光。
他捏著手指,嘴里念念有詞,手一揮,三張符紙飛了出去,落在大劉三人身上。符紙燃了起來,不一會兒,冰就滑到了地上,化成了一大灘水。大劉戰(zhàn)戰(zhàn)兢兢,原地不敢挪動,因?yàn)槔洌驗(yàn)榕隆?p> 矮個子黑衣人從并不寬大的袖子里甩出一棵凍成冰塊的紫花地丁,又扯過大劉的領(lǐng)子,塞了三張百元大洋在他衣服里,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又說:“我相信你能辦好,作為回報(bào),多余的經(jīng)費(fèi)你留著;另外,我還慷慨決定,留著你的記憶?!闭f著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又閃過一道銀光。
大劉不敢動彈,也不敢拒絕。他看著黑衣人吹出兩只銀色的飛蟲,朝他的兩個和他一樣因害怕而動彈不得的伙伴飛去,鉆進(jìn)了他們的太陽穴,沒過一會他們就倒在地上睡過去了。
轉(zhuǎn)頭的時候,黑衣人的帽子掉了,這回大劉看清了,他嘴角的銀光是尖利的犬牙,他還看到了他白得嚇人的臉色,尖尖的耳朵。那絕不是人類所有。那一瞬間他打消了拿了錢不辦事的念頭。
他于是在雜貨鋪里買一了瓶二鍋頭,一口氣悶了半瓶,又往頭上澆了一桶水。腦子開始懸浮,便跌跌撞撞跑到顧星宇家所在的北斗一街上,開始挨家挨戶地敲門大叫:“妖怪!有妖怪??!顧星宇被妖怪抓走啦!”
“臭小子,給我站??!你是瘋了還是醉了!哪里搞的一身酒氣!”開豬肉檔發(fā)家的趙大叔吃飽了飯正在剔牙,牙簽往地上一吐,一把把他拎了過來。
憑大劉在這一帶的名聲,本來不足以取信這些人。但是圍觀的群眾看了他顫顫巍巍舉起來的一團(tuán)冰雕,又見他平日里囂張跋扈,這會卻嚇得渾身哆嗦魂不守舍,都將信將疑。
趙大叔領(lǐng)著大伙兒到了顧星宇的家,梁老師正打電話到處找她兒子:顧星宇不見了,是真的。
梁老師一開始不愿意相信大劉,對大劉的驚懼也有另一番解讀。她驚慌之中保留著一點(diǎn)理智,滿臉狐疑看著他,覺得極有可能是這小痞子把顧星宇害了,捏造了個借口來推脫責(zé)任。
她拉住了趙大叔,趙大叔會意,卻悄聲說:“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誰犯了事會編造這種玄乎的借口啊?沒人相信啊!”
正在梁老師躊躇猶疑的當(dāng)口,門外有人驚叫起來。有四個街坊鄰居,從外面扛進(jìn)來了一個被冰封住的人。
“在,在街角巷子里發(fā)現(xiàn)的!”把人放下后,為首的一個漢子氣喘吁吁地說。
“妖怪!真的有妖怪??!”擠在梁老師家院子里的人們議論紛紛。
“孩子,你說你親眼見到了妖怪,是誰?在哪里?他抓了顧星宇是要做什么?”趙大叔開始緊張起來,把大劉的手抓得生疼。
大劉便哆哆嗦嗦地把黑衣人教他的話說了一遍:“我也不知道他抓顧星宇干什么。我剛剛在山下的破廟里偷偷喝酒的時候,看見靠著林子的窗外,顧星宇經(jīng)過,便想叫住他,結(jié)果卻見那巡山捕風(fēng)者把周圍的花木全變成了冰塊,我嚇得捂住了嘴。但是顧星宇卻大叫起來,被巡山捕風(fēng)者看見了,然后,然后就把顧星宇抓走了……”
周圍人仍是覺得不可思議,大劉緊張得氣都喘不過來,梁老師半天才問:“你怎么認(rèn)識我們星宇的?你們不同學(xué)校吧?從你的口吻里,好像跟他很熟?”
“啊,這個,我們經(jīng)常在啟明山下遇見——”大劉忙解釋。
“事情發(fā)生之后,你就來找我了?”
大劉說:“對,我只知道顧星宇住在北斗一街。”
“然后,你這么害怕,還記得把這結(jié)成冰塊的花帶過來?”
“這……我怕你們不相信我……”大劉不敢看她。
“來了!來了!大家讓一讓!”就在這時,街頭小飯店的曾老爺子領(lǐng)著一個貌不驚人的老頭子走了進(jìn)來,替捉襟見肘的大劉解了圍。
老頭子說自己是外地來的捉妖天師,名叫東郭洪雁。聽說啟明山鬧了妖怪,特地趕來捉拿。北斗一街這里聽到有妖怪的消息,所以循聲而來。
東郭洪雁查看了一下結(jié)成冰的那個人,用手背上上下下敲打了一番,然后做了個手勢,讓大家全部后退。他從兜里掏出一張符紙,往前一指,口中吟哦一陣,符紙飛了出來,貼到結(jié)冰的人額頭上。
過了一會,符紙燃成火焰,冰塊漸漸融水,里面的人露出了身形——是住在文曲街,過來連通北斗一街的小巷子里倒垃圾的李阿姨。
“大師!大師??!”原本彌漫在人群中的恐懼消散了些,眼前的東郭洪雁施展了非凡的身手,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顆定心丸:至少這來路不明的妖怪有對手了。
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詢問李阿姨,她卻是什么也沒見到,忽然就遭了襲擊了。
“事不宜遲,看來要速速解決這妖怪,否則,恐怕還會有人遇難?!睎|郭洪雁沉吟道,“這位女施主看起來沒什么大礙,是因?yàn)楸粌龅臅r間短,若是凍久了,是要受傷的?!?p> “大師,我的孩子被那妖怪捉走了!那妖怪是什么來頭,他抓我的孩子是要做什么……大師,你救救我的孩子??!”梁老師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地拉住了東郭洪雁的手。
混亂之間,沒人留意到大劉長出了一口氣。他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總算,這老頭子把他的可疑之處洗清了?;秀遍g,他甚至覺得自己說的話是真的也有可能。
東郭洪雁安撫地拍拍梁老師的手:“這妖怪的目的是什么我還不知道,但依我看,他是被發(fā)現(xiàn)后才起的禍心,估計(jì)只是想隱藏自己的行蹤。你放心,有我在,我保你的孩子無恙?!?p> 梁老師才稍稍冷靜下來。
“大師,這孩子是目擊者!”趙大叔想起了什么,忙向東郭洪雁推薦,又問大劉,“你說那妖怪自稱‘南崖神力野貓王’,可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我只看到他往文曲街的方向去了,但是不能確定他會不會停留在文曲街。”大家心下了然,因?yàn)樯较碌钠茝R,正好在文曲街的盡頭。
“你是目擊者?那妖怪長什么樣子?”東郭洪雁問。
“是人的樣子,看上去年紀(jì)不大,個子很高。他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條黑色的運(yùn)動褲?!贝髣⒀b作絞盡腦汁在回憶,把黑衣人告訴他的細(xì)節(jié)說出來,“對了,白T恤上有兩只鵝……”
“兩只鵝?”緩過氣來的李阿姨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說的這個人的樣子,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哎呀,就是在今天早上,我家附近,文曲街上那家沒開張的餐館門口??!”
令狐滾滾
新人新書,求收藏求推薦,請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