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只覺身子一輕,好似被人打橫抱起,一牽扯千酒只覺整個人又開始痛起來,忍不住嗚咽了幾聲,抱她的人明顯地一頓,手上的力道輕了些,剛剛耳邊呼嘯刮過的風(fēng)也緩了下來,似是抱他那人緩了緩腳。
千酒眼皮重得睜不開,身上傷口又扯得疼,在疼暈與疼醒之間來回折騰著,一時叫苦不迭,也不知這鬼道要把她拐到哪里去吃,竟跑了這樣久也沒到地方,白白讓自己遭罪,千酒忍不住在心里罵罵咧咧,出口的卻是像蚊子一般細小的嗚咽聲。
就這么疼了半晌,千酒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是不是還活著,現(xiàn)在什么時辰,暈暈乎乎的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開口道:“嗚嗚嗚嗚嗚,鬼道大哥,你吃我元神就算了,嗚嗚嗚嗚嗚,你若是碰上一個叫玄天的....”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才繼續(xù)道:“叫玄天的凡人,你能不能讓他快跑,嗚嗚嗚嗚嗚,他家里上有八十歲老人下有尚未足月的嬰孩,可不能交代在這??!嗚嗚嗚嗚,鬼道大哥你行行好,也不差他一個人的魂魄,就放他走吧?!闭f到最后又是嗚咽了幾聲,也不知是太難過還是太疼。
玄天聽著懷中人無意識的胡話,眉頭皺了皺,剛才自己在鬼界中就已感覺到鬼道回來的越來越多,便想先出去,怎料在門口附近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本不想管閑事,沒走兩步卻隱約覺得血腥味之中還帶了一絲酒氣,玄天暗道不好,循著血腥氣匆匆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見地上好像躺著一個穿紅衣服的人,玄天三兩步走近,便見千酒面無血色地躺在地上,那衣服近看才知本是白色,只是此時被血染紅了許多,玄天看著如此慘狀只覺心頭一緊,急忙抱她出了鬼界,往九仙山趕去,如今看來,只怕是千酒在洞口遲遲等不到自己,眼見鬼道越來越多,才只身進來尋。
恍惚著千酒也沒管抱他的人回沒回話,又是哽咽道:“嗚嗚嗚嗚大哥,你這胸怎么這么結(jié)實嗚嗚嗚嗚,”說著還抬手抓了一把,玄天沒料到她還有力氣,一時沒攔住,只見千酒手臂又隱隱有滲血的征兆。
“嗚嗚嗚嗚嗚,疼死老娘了,不過手感還挺好嗚嗚嗚嗚?!?p> 玄天看著滲血的手臂,蹙了眉,道:“你若是再亂動,我就把你扔這等死。”
本以為這樣千酒怕了就消停了,沒想到她卻不依不饒起來:“嗚嗚嗚嗚大哥好兇,你扔吧,扔了也比被你吃了好嗚嗚嗚嗚嗚?!?p> 玄天聽著千酒刺耳的哭聲,嘴角抽了抽,若是被她這一路哭回去,那免不得自己聽出內(nèi)傷,到時也在床上躺個四五日,于是無奈道:“酒兒乖,酒兒別鬧,哭起來傷口疼,酒兒不哭了?!闭Z調(diào)是怎么柔聲細語怎么來。
千酒也好似哭這半路哭累了,竟真的消停了下來,在懷中安靜的躺著,再沒說過話,只是偶爾無意識的輕哼一聲,應(yīng)是傷口太疼。
沐陽見千酒天色已晚還沒回來,總覺得很擔(dān)心,本想去皇城找,又怕他一走千酒便回來了,于是急得在門口走來走去,時不時張望一番。
忽然遠遠好似瞧見一人,懷里還抱著什么。
待來人近了方才認出是玄天,沐陽初時還感詫異,不知玄天這么晚了來干什么,忽地瞥見懷抱之人竟是千酒,好似還受了很重的傷,不多想,連忙迎了上去。
沐陽走到玄天的跟前,滿臉都是擔(dān)憂之色,抬了幾次手也不敢查看千酒的傷勢,怕不小心弄得更嚴重了,聽著千酒還算均勻的呼吸,不由問道:“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誰干的?!”擔(dān)憂之外盡是怒意。
“那鬼道該是已經(jīng)被酒兒殺了,我用修為暫時護住了她的心脈元神,還是需得快些將傷口處理一下才能萬無一失?!?p> 沐陽聽到玄天用自己的修為救的千酒,心里一陣意味不明,還是帶玄天先往洞里走去,將千酒放到床榻上時許是碰到了她的傷口,聽見她‘嘶’一聲吸了口冷氣,好似有了幾分意識,還沒等沐陽開口問她是不是醒了,她便又嗚咽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可憐我洞里的窮奇和醉仙,年紀輕輕便沒了娘,嗚嗚嗚嗚?!?p> 說罷一歪頭,又暈了過去,看著千酒這會全然沒了形象,沐陽瞥了瞥旁邊的玄天,一時有些尷尬,玄天倒是一臉見怪不怪,徑自幫她處理起傷口來,沐陽見此也開始幫忙,一通忙活二人將千酒身上一些大的傷口都處理好了,小的也都弄好了大半,至于剩下的.....
二人看著千酒胸前的幾道小傷,一時都默契地沒有動作,那傷雖不是太嚴重,但這么放著也不是辦法,片刻,還是沐陽先輕咳了一聲:“那個....我去找夢河?!闭f罷,便走了出去。
玄天一人在洞中,聽著千酒呼吸輕盈了不少,想來應(yīng)是好了許多,彎腰便坐到了床邊。
剛剛忙著處理傷勢,仍由千酒的頭發(fā)胡亂散著,此刻看來倒是邋遢了些。
冰涼的指尖觸到溫暖的臉,千酒眉眼顫了顫,才是適應(yīng)下來,玄天將千酒臉上的發(fā)絲拂到一邊,此時千酒的臉雖還是沒什么血色,但也不似剛剛那樣慘白。
玄天徑自看著千酒,眸色意味深長,他清楚的記得,發(fā)現(xiàn)千酒受傷暈倒在地上的時候,血紅色刺著他的眼,千酒的身影卻占滿他的心,自己總道保護好千酒是為了兄長盛景能順利醒來,可彼時彼刻,自己眼中卻無半分兄長的影子。
想到千酒恍惚中還在擔(dān)心自己,玄天笑了笑:“你倒是義氣?!苯又焓址鬟^千酒手臂上一條長長的傷口,雖是拂過的動作卻沒有真的碰上,語氣十分無奈道:“可我該怎么辦?”
夢河本打算睡了,卻見沐陽急匆匆的找來,讓她去給千酒治傷,頓時沒好氣道:“你怎么不先給千酒治了?白白耽誤這一會!”沐陽沒解釋,夢河也不啰嗦,起身就往酒仙洞趕。
二人到時見玄天還是站在床榻前,夢河沒管他,徑直走了過去,見大半都已包好,只余了幾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只是那位置對于這兩個大男人來說實在尷尬。
夢河此時明白了過來,便抬聲道:“好了好了,你們先出去,我弄好再叫你們?!币娪嘞碌膫⒉皇呛車乐兀瑝艉觿倓倱?dān)憂之情好了不少,轉(zhuǎn)頭將兩人趕了出來。
二人站在門口一時無話,玄天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什么。
過去良久,夢河卻一直沒叫二人,沐陽許久沒跟玄天這樣獨處,有些尷尬,遂開口道:“我聽小酒說你今日去鬼界查探,她在入口等你,如今卻渾身是傷,莫不是在入口被發(fā)現(xiàn)了?”
“她約是見天色已晚,我一直未出來,怕我遇上什么麻煩便進來尋我,誰知進來就遇上了鬼道,打斗之下才受了傷。”玄天將自己的推斷說完,眸色暗了暗。
沐陽聽聞千酒竟是為玄天受的傷,一時心中感嘆,見玄天好似不大痛快的樣子,便開口道:“方才給小酒治傷時見她大多只是皮肉傷,沒傷及內(nèi)里,雖失了不少血,但現(xiàn)在也沒什么大礙了,許是血染在白衣上才有些刺眼,你不必太擔(dān)心?!?p> 說罷頓覺不妥,又道:“我是說你不用太在意,小酒對尋常交好的仙友也會盡力相助,更別說盛景.....我們本就欠你,左右都是應(yīng)該的?!?p> 玄天卻沒有再答話,正巧夢河處理完了千酒的傷口,在洞門口叫二人進去。
夢河弄了這么久,其實是將千酒染血的衣服也換了,此番二人進去再往床榻上一看,換了身衣服果然好了不少,看上去沒有來時那么嚴重,安頓好了千酒,三人也沒什么其他的事,夢河打著呵欠回去了,沐陽看天色已晚,便問玄天要不要就在這里歇息一晚。
本沒指著玄天應(yīng)下,誰料玄天卻是點了點頭,因著之前來千酒這里住過幾日,玄天對這酒仙洞很是駕輕就熟,轉(zhuǎn)過身徑自就走了,剩沐陽一人站在原地,‘去我那吧’的話都到嘴邊了也沒來得及說出來,愣了愣神,隨后搖了搖頭,不多時也回了山神洞。
千酒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自己不但沒被鬼道吃了,還七拐八拐找到了玄天,彼時正被一群鬼道圍著,嚇得整個人大驚失色,癱坐在地哭得梨花帶雨,看著她從遠處走來,像看見了寶貝一般雙眼放光,還向她伸出手求救,她則是從容不迫地走過去將困住玄天的鬼道一個一個地輕松解決,再來到玄天身前,騰出一只手扶起玄天的下巴。
玄天目光躲閃,側(cè)向一旁,面頰微紅,軟聲細語著說:“承蒙仙上相救,若是不嫌棄,那我...自是....自是要以身相許的?!闭f罷看向自己,眸光盈盈如潭水,極盡嬌羞,一副模樣看得人心癢癢,當下就一邊將玄天拉入自己的懷中,一邊形象全無地哈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好不容易選了個大吉的日子,酒仙洞里里外外都布置了喜慶的大紅裝飾,東北盛天大大小小的神仙都趕來恭賀,光賀禮都收到千酒手軟,待到晚上,應(yīng)付完外面,千酒大搖大擺進了婚房,只見玄天披著紅蓋頭端端正正的坐在榻邊,而她則迫不及待地脫了外衣,搓著手嘿嘿嘿嘿嘿地走過去,正要掀蓋頭了,卻是忽地一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