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網(wǎng)開一面
邵武身上那股子錚錚殺氣一下子嚇得邵文后退了三步,“你,你敢殺我!”
邵武冷笑道:“殺你如捏死一只螞蟻!”他長臂輕舒,門前一口鐵缸嘭的被他一矛砸成兩半,一缸清水四散濺開,直濺了邵文一臉一身。邵文打了個哆嗦,被冷水一激,登時冷靜了下來。他看著邵武,一臉的惶恐不安。
“邵武兄弟,我,我這里實(shí)在是沒有你要的東西?。∧?,你莫要嚇我,我現(xiàn)在可是一文不值!你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一定盡心盡力為你辦好!”
“那你就聽好了!”邵武道:“我要安葬自己的母親,我要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葬在邵家的祖墳里。你就為我辦好這件事!”
邵文一驚道:“怎么,三娘去世了嗎?我不知道!”
邵武瞪著他道,“不是你老爹拿著離火宗的東西,誘使吳青江去殺我和娘的嘛,你難道不知道?”
邵武犀利的眼神嚇得邵文又退了一步。他哀求道,“邵武兄弟,我真不知道,我爹他已經(jīng)瘋了,你不要再為難他了!有事你去找吳青江吧,壞事都是他做的?!?p> “哼,你老爹死有余辜,如果他真瘋了,生不如死,我就留著他這條老命。不過吳青江,嘿嘿,你不用再找他了,以后楓葉郡不會有福威鏢行了?!?p> 邵文臉色一變,低下頭,默默嚼著邵武的話語,他在懷疑自己老爹裝瘋。他還告訴自己吳青江已經(jīng)被他干掉了,福威鏢行也可能已經(jīng)解散。不過邵文沒敢想過邵武早把福威鏢行的人屠了個干干凈凈。
“這是地契文書,你把他押在榮寶齋柜上。需要多少錢辦這件事,盡管去拿。辦完這件事你回鄉(xiāng)下守護(hù)邵家祖墳,當(dāng)個富家翁。不要再來府城趟這趟渾水。”
邵文總算明白了,怯怯的問道“邵武兄弟,你是修道之人?”
邵武點(diǎn)點(diǎn)頭道,“府城這潭水很深,你還是不要摻和的好!我仇家甚多,你離開這里,低調(diào)行事,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害得你無辜被殺!”
邵文打了個哆嗦,“怎么,修道的人,都是亡命之徒?那么你還是不要修道的好!”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邵武打斷他的話?!澳阒恍枰龊梦医淮o你的事就行。我母親的事全權(quán)委托給你,你要盡心辦理,我決不會負(fù)你!”他看邵文還算老成持重,故有這一番囑托。首惡已誅,他得給邵老爺子留下一條血脈。
邵文連連點(diǎn)頭道:“我會風(fēng)光大葬三娘的,這個您不用費(fèi)心。我邵氏在鄉(xiāng)下還有幾畝薄田,衣食應(yīng)該無憂。”他有些感嘆道:“祖父一生求道,卻沒有這份機(jī)緣,父輩也沒有道根,不想邵武兄弟你能繼承先祖遺愿。真是可喜可賀!”
邵武不去理會他那些恭維之詞,從儲物戒里取出盛放邵三娘骨灰的玉匣鄭重的交給邵文道:“那就一切拜托你了!有機(jī)會我一定回鄉(xiāng)下去看你。記住,不要和別人提起我!”
邵文點(diǎn)點(diǎn)頭,慎重的接過玉匣。這時瘋瘋癲癲的邵老大蓬頭垢面,赤著腳走了過來,懷里抱著幾塊石頭,嘴里念念有詞道:“銀子,銀子,十兩、二十兩……”
邵文皺著眉頭道:“我爹自從那尊白衣仙君丟了,就一直是這樣,瞧了好幾個郎中都說他得了失心瘋!我叫他,他也不知道答應(yīng)?!?p> 邵武冷眼旁觀,嘿嘿冷笑。也許他真瘋了,瘋了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可以逃避這些失敗和挫折,逃避這些白眼和謾罵,逃避自己的追責(zé)和追殺!可是裝瘋,那就需要巨大的勇氣和定力。眼睜睜的看著家族從云端跌入跌入泥沼,云泥之別,那是比死還痛苦的折磨。
邵武走過去拍了拍邵文的肩膀道:“邵家以后就只有你一個人了,你還是多多保重吧!那些不想干的人,我都會替你把他們清理干凈的!”他說著話,幽幽的瞅了瞅邵老大,眼神晦暗,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邵文嚇得一身冷汗,背上的汗水把衣服都打濕透了。
事情交代完畢,邵武也不矯情,轉(zhuǎn)身就走。了了心中一樁心事,放下了一個包袱,他輕裝上陣。
邵文悵然若失,地契文書失而復(fù)得,可是他知道邵武的話不能忤逆。修道之人絕情絕欲,殺伐果斷,這些話不能不聽。地契可以換些銀錢,足夠他回到鄉(xiāng)下生活之用。這潭水很深,邵武既然告誡他,他不想再像老爹那樣栽一次跟頭。他緊緊的抱著玉匣,拿著地契,下定決心,趕快收拾東西,遠(yuǎn)離這個是非之地。
邵老大此時的眼神里卻露出一絲清明,他給邵文使了個眼色,慢慢地踱著步子走進(jìn)了供奉祖先牌位的祖堂里。邵文看得驚訝不已,“爹,你沒瘋?你是裝的!太好了!”邵文極度興奮,隨即,他又面露憂色,“爹,你知道這一切都是邵武做的,我們斗不過他!”
邵老大點(diǎn)點(diǎn)頭滿臉蕭瑟道:“是啊,我都知道了!邵武這個人很聰明,很有手腕,年紀(jì)輕輕就能將我玩弄在股掌之間,爹認(rèn)栽,甘拜下風(fēng)!”
邵文道:“爹,他給了我地契文書,咱們還能東山再起!”
邵老大搖搖頭道:“孩子,你還是太天真了!別想那么多,一切都聽他說的去做吧。離開這里,去鄉(xiāng)下,保全性命比什么都好!”邵老大嘆了口氣。“剛才他能殺了我,可是他卻沒殺我,但是他留了話:邵家只能有一人活著,他是要我自己解決??!如果我不死,那么咱們爺倆全都得死!”
邵文哭著臉道:“爹,不是這樣的,你繼續(xù)裝瘋賣傻他不會知道的!”
“傻孩子,我裝傻騙的了別人,怎么能騙得了他!他是修士,吳青江幾十個人他說殺全都?xì)⒌酶筛蓛魞?,我又能逃到哪里去?怪只怪我不該太貪婪,他能留下你,已是網(wǎng)開一面了!”
邵文大哭不止,可是邵老大卻心明如鏡。吳青江身手不凡,還有二三十個好手跟著,尚且不敵,自己又有何依仗。白衣仙君不翼而飛,神不知鬼不覺,這都是神仙手段,令人防不勝防。正如邵武所言要?dú)⒆约?,真的就是捏死一只螞蟻那么容易。死,也許是一個圓滿的交代。
邵老大想通透了,將邵文趕出祖堂,栓上門,老淚縱橫道:“不要記恨他,就說我是失足跌在花池里淹死的,這都是我應(yīng)得的報(bào)應(yīng)。你要好好活著!我死了,邵武肯定不會再找你的麻煩,說不得還會照拂你一二。切記!切記!”
門外是邵文嚎啕大哭的聲音,祖堂內(nèi),邵老大擦干眼角的老淚,踢倒了腳下的木凳。邵家老大在祖堂內(nèi)自盡身亡;邵武的身影在父母的老屋里慢慢隱去;邵記商行退出來宋國歷史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