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給男人洗衣服。
在家里,從來沒給爸爸洗過衣服。
我一邊洗,一邊腦補宇軒那天送完我再折回去的可憐的樣子,落水找戒指的樣子,真的好可憐。
我開始反思,我是不是對他太沒有信心了,我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沒有搓衣板,我只能盡力用手搓,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凈,在家看媽媽給爸爸洗這種Polo衫的時候,媽媽都會平鋪晾干,找來找去,這里并沒有家里那樣的晾衣架,隨手在衣櫥里找了兩個衣服掛,小心地晾起來,衣服學著媽媽那樣,用扣子扣好,領子那邊弄地平平整整,重新疊好領子部分,褲子,使勁兒甩甩,盡量去掉褶子,然后用褲子夾子夾好。
忙完了,看看手機,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
我來到窗臺,坐在舒服的貴妃椅上,看著外面車水馬空的夜景,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BJ時間現(xiàn)在應該是快十點了。
韓默給我發(fā)了一個視頻,隨手剛想接,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接,我怕韓默誤會,至于這次改變行程,我也對韓默說有同事生病了,需要我照顧,還好他沒追問怎么回事。
韓默問我:怎么不接視頻啊?
我:哦,同事睡著了。
韓默:啊我忘了,那邊快十一點了吧,你同事怎么樣了?
我:還好,剛吃了退燒藥,不過明天好像還是回不去。
韓默:沒關系,你好好照顧好自己,一定一定一定要戴口罩,然后吃飯平時多注意,冷了熱了自己要換好衣服,我看了下那邊的天氣,明天早晨15度,中午25度最高,你出門注意增添衣服。還有,自己買點維生素c多點的食物,聽說那邊有濟州島橘子挺有名的,現(xiàn)在外面都比較危險,你這幾天照顧同事,容易生病傳染,喝點功能性飲料也可以。
然后隨手給我發(fā)了好幾個我在韓國超市就能看到的飲料的圖片。
韓默給的那種關心,是那種實實在在的關心,并沒有多浪漫,并沒有多么海誓山盟,累了一天的我,此刻看到這樣關心我的話語,其實挺感動的。
還有一個小時,宇軒還要再吃一頓退燒藥,我就這樣坐著,邊和韓默聊天,邊等著一會給宇軒吃藥。
這時宇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打字告訴韓默不聊了。
然后我進里屋看看,宇軒還是在睡著,我找到了宇軒的手機,來電備注是:小月。
可能是聽到我的聲音了吧,宇軒用力睜了睜眼睛,看著我,
“我不是故意的,你的電話突然響了,我就是想給你遞過來。”
“你說什么呢,想多了。隨便看。”
于是我把手機遞給宇軒,宇軒想了想,沒接。
“你接吧,萬一有點什么事呢?”
電話不一會又響了起來,“接吧?!?p> 宇軒開了免提,看來還是比較虛弱,拿電話都懶得動彈了。
他還是那個德行,接人家電話自己從來不熱情。
“喂?!比缓笥钴幘筒徽f話了。
“小軒啊,你干什么呢?”
“啊,呆著呢?!?p> “哎呦,我都有點擔心你了呢,我給你發(fā)微信我看你沒回我,我和孩子都有點想你了呢,好幾天沒看見你?!?p> 宇軒沒說話。
我好尷尬,裝作收拾屋子的樣子正要出去,
“你回來!”
宇軒突然大喊我。
我被這么一喊給鎮(zhèn)住了,連忙給宇軒個手勢,食指放在嘴唇上,告訴他小點聲,別讓對方聽出來。
“喂?喂?小軒啊,你那邊還有人嗎?你不是一個人出差嗎?”
“嗯,有人?!?p> 又來了,那種挑釁的眼神,一邊敷衍著小月,一邊挑釁地看著我,說著說著,他還來勁兒了,坐起來了,看來這病是要康復了,精氣神兒都要回來了。
“哎呦這么晚了,你同事嗎?看來你還在忙啊,我說的么?!?p> “沒有,不是同事?!?p> 這個死鬼,你在說神馬。
“哦?!毙≡履沁叧聊耍赡芩仓啦辉撛偻聠柫税?,再問就踩到底線或者再問自己的臉面就要沒了,這個女人就停止了發(fā)問了。
話鋒一轉(zhuǎn),這女人真是會給自己找臺階下,趕緊說:“萌萌這幾天一直在念叨你,我說媽媽也不知道宇軒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啊。哎你哪天回來啊,你回來我?guī)Ш⒆尤ソ幽??!?p> 宇軒說:“還需要幾天才能解決完問題?!?p> “啊那行,等你定下來告訴我,我去給你接風去。太晚了,不打擾你啦,你那邊一定注意安全,我給你發(fā)的新聞你看了嗎,甲流在那邊好像挺嚴重的?!?p> “嗯,看了?!?p> 這家伙,什么時候這么惜字如金了。多說幾個字能怎么的?
對方戀戀不舍地掛了電話,宇軒坐著,我拿了兩個靠墊,靠在床頭,正要去給他沏藥。
“謝謝你,姜一鶴?!?p> 每次聽他喊我大名的時候,我都有種不詳?shù)念A感。
我邊整理退燒藥,想用瑣碎的動作遮掩住這尷尬的氣氛,“跟你說了,別總跟我說謝謝。再說你生病我也有責任?!?p> “你過來?!庇钴幒拔摇?p> 我沒理他,還是在沏藥。
等我把藥遞給宇軒,宇軒一把拉住我,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床上,面面相覷。
“你這幾天都瘦了?!庇钴幫蝗徽f。
“是嗎是嗎,你要干嘛?”
“沒什么,就想跟你好好說說話難道那么難么?”
“你要干嘛?”宇軒看著我,仿佛能看穿我的靈魂和心靈。
“我不相信你不喜歡我?!边@是哪門子腦回路,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
讓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情不自禁地撲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
“我笑,因為我覺得我們兩個人可能真的有緣無份,宇軒,你不再是高中我喜歡的那個宇軒了,你長大了,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會使孩子氣賭氣找女朋友氣我了,可是,冥冥之中,這一年多以來,我們之間發(fā)生了太多的事,好像從前那些人就像穿越過來,從前是小月,你跟我,現(xiàn)在好像依然是我們?nèi)齻€,宇軒我累了,我比不過她,我退出。”
“我跟她沒什么,我跟你說了,就是普通朋友,現(xiàn)在遇到事兒了,一個人帶著孩子,孩子還生了一場非常嚴重的白血病,有求于我,我也不是冷血??墒?,你要相信我,我對你是真的認真的,那天本打算跟你求婚的,是我太自信了,我本想你能理解我能在原地等我,我覺得小月這個事我要有個了結(jié),等她兒子病好了我再全部都告訴你,沒想到他媽出來了個眼鏡男?!?p> “他叫韓默?!蔽艺J真地告訴他
“我管他叫什么,拽走我女人,就是不行?!?p> “你說誰是你女人?”
“你啊,姜一鶴,你給我聽好了,趕緊打包收拾好你跟那個眼鏡男所有的一起,回國就跟我趕緊結(jié)婚?!?p> “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我真后悔,戒指我在美國早就買好了,我真后悔,當時在迪士尼早就應該跟你求婚,我思來想去我怕你跑,就你那德行,你肯定會嚇跑,那會整好趕上小月兒子來上海看病,我就想著放一放吧。你這個女人選老公眼光實在太差,就那個戴眼鏡的跟我差太遠了,你是不度數(shù)不夠了?!闭f完還有點得意,敲了下我腦袋。
“我看你是瘋了,趕緊吃藥?!?p> 我一把遞過去退燒藥,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宇軒搶走了退燒藥,就這樣雙手捧著我的臉,親了過來。
一個肉乎乎的嘴唇就這樣貼了過來,在我嘴邊蹭啊蹭的。
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
那個,好像真是我的初吻。
我使勁掙脫他,不知道這個大病號哪來那么大的力氣。
最后被我掙脫掉,可是我的臉又紅又燙,我能感覺到我的耳根都在燒。
宇軒笑了笑,那樣子好得意。
“姜一鶴,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非你不娶。”
我眼眶紅了,這個無賴。
“你哭什么啊,不應該感到很幸福嗎?”
臭屁,老娘現(xiàn)在陷入失去初吻的悲慘階段,哪有空跟你再頂嘴。
讓我靜靜,我一個人就這樣跑出去了。宇軒見我要跑,連忙下床,然后哎呦一下,我趕緊回頭,這個傻子摔倒了。
我連忙回來扶起他來。
“我說你就不會這么丟我一個人在這?!?p>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應該是退燒了,但是可能還是低燒。
“你快喝藥?!?p> “你答應我吧,求你了?!?p> “無賴?!?p> “對啊,你罵我吧”
我眼睛里含著眼淚,可是我不想哭出來,我的心情太復雜了。
“我給你時間,等你回國,你趕緊解決下你和那個眼鏡,然后咱們找個時間家長見面,這就結(jié)婚?!彼湍菢邮箘艃旱乇е遥菢拥挠昧?,我喘不過氣。
說起來好像婚慶司儀宣布婚禮的每個環(huán)節(jié)一樣,那么熟練。
剛剛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終于確信,我心里還是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