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眼下已經(jīng)十一月了。
天黑的越來越早。
我如炮彈一樣的發(fā)問,宇軒就像是記者發(fā)布會的領導,有問必答,但是聽起來答案又是那么天衣無縫。
我相信他。
或者換句話說,我選擇相信。
和宇軒就這樣安靜地閑下來聊聊從前。
忽然那種感覺就像回到高中,他依稀是曾經(jīng)的那個他,坐在我的旁邊。
那張黑瘦黑瘦的側臉,我早就已經(jīng)習慣他出現(xiàn)在我的左邊,我不費吹灰之力,當年抬頭就能看到那個喜歡的他。
“你說,她是不是找你了?我早就該猜到了?!庇钴幙粗摇?p> “啊。。。。。”我不情愿那么答應一下。
“跟你都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蔽也幌胝f。儼然我已經(jīng)露餡了。我答應好了那個女人,我不告訴宇軒的。
“我們分手了。沒關系了。姜一鶴你聽好了。”他突然變得很不耐煩,好像那個女人很煩人。
“可是人家說你們都訂婚了。”
“那是曾經(jīng),對我們確實有過婚約。但是一切都結束了。他父母和我父母都是好朋友,生意上有往來。上大學的時候,那個時候和小月分手,我想過找你,我甚至偷偷到你學校找過你?!?p> 我突然好詫異。
“可是,我看到你和一個男生,好像很相熟的樣子,打打鬧鬧,我以為你有男朋友了,加之之前的事,真的很抱歉。正好那個時候我父母要撮合我和江歧。江歧算是我的發(fā)小吧,我們從小就在一起長大,我知道她喜歡我。我父親當時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醫(yī)生說他再也起不來了,再加上生意上我媽媽一個人離開江歧家很難做,那個時候真挺難的。我也知道,我以后的人生自己安排不了,我想以后我也就這樣了。所以就先答應父母先交往看看?!?p> 哪個男生?。窟€跟我走的很近?我大腦在拼命轉。
可能是我弟弟,在我們學校旁邊的大學上學。
這家伙一般月末都會來找我蹭飯,月光族。
宇軒好像是誤會了。
呵呵噠,真是豪門不懂貧賤人的悲哀啊。
神馬叫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真相是能家族聯(lián)姻,未婚妻又是那么好看有氣質,超有錢,一輩子以后的工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宇軒啊宇軒,你真是不知足。
這段話讓他說的,那樣子就像是他要赴湯蹈火,英勇就義一樣。
然而,我知道結婚,是要門當戶對的。
正好有天跟我一個學生聊起,能被安排一輩子的事,是幸福還是不幸?
有個小姑娘,不聲不響國內念到大三的藝術,不念了。非要出國去英國學法律。重新讀大一。
我問她,法律那么難學,你為什么要學這個。
要知道,藝術生,基本功都很薄。這個學生也是。
我學生當時也說了和宇軒一樣的話,要是繼續(xù)學藝術,我這輩子最后什么樣我都能看到了,我想我也就這樣了。
可是我的學生和宇軒當時選擇不一樣。
她選擇學了一個回國之后父母根本沒辦法給她安排工作的專業(yè),英國法律。
她的父母是國內出名的建筑師,有自己的企業(yè),建筑公司,家產(chǎn)無數(shù)。
而她不想就這樣回去繼承家族企業(yè),她有次對我說,老師,我爸非要拉著我相親,是一個什么二代三代的孫子。
為了躲避逼婚,躲避跟父母同行,躲避所謂中國式的“安排”。
我這個有個性的學生選擇了出國讀一個回國就業(yè)率為零的英國法律。
每個這樣敢于和家長抗衡的人,一定很值得尊敬。
但是每個敢于聽從家長安排的人,也一樣值得尊敬。
人生的十字路口就是那樣,到處都有,只是我們曾經(jīng)迷失了彼此,在此時,又相遇。
“可是人家說跟你已經(jīng)訂婚了。有婚約的?!蔽以偃龔娬{。
“嗯,對,有婚約。這七年來,我喜歡不上她。我為了家里,我父親病重那幾年,也真是謝謝她們一家,我們一家欠她們一家的。我媽媽一個人操持這個家,也不容易?!蔽铱闯隽擞钴帪殡y的表情??磥砟莻€女人沒有說謊。
“那叔叔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宇軒沒說話,用手指了指天上。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我大學畢業(yè)之后第二年,就走了?!?p> “對不起?!?p> “沒事。像我這么沒心沒肺的,沒誰了。”
“那你不幫幫你媽媽料理家里的生意么?”
“所以我說我沒心沒肺,我媽還是很強大的。我不想回去工作,一工作,每天就要和江崎見面,想想我就煩?!?p> “那阿姨還真不容易?!?p> “嗯,是唄,尤其是我還不懂事?!庇钴幷f著說著就笑了。
我能感受到他笑聲里的尷尬。
遇到我那個學生之前,我貌似不能理解宇軒這種人的想法。
但是現(xiàn)在倒是很理解。
“那個江崎,我媽確實很喜歡?!?p> “嗯?!蔽尹c了點頭,贊同道。
他看了我一眼。
繼續(xù)說,我跟她分手,拖了好幾年,一開始顧慮是父親去世,我母親未必能撐起來,而跟她家的生意當時幾年越做越大,我顧慮了好多,最后我們確實是訂婚了,可是沒有領證結婚,領證的那一天,我跟她說的分手。她知道我不喜歡她,從來沒愛過她。
“那阿姨知道么?”
“知道?!?p> “阿姨是不是特別生氣?”
“哎,怎么說呢,她也知道管不了我,打不動我。但是顧及生意,去年我母親撤資了,前陣子去日本,應該是最后的一些清算和協(xié)議好了,當然我母親讓了百分之十的股權給她們家,也算是這么多年的報答吧?!?p> “可是她還是糾纏啊”
“對,她還是在糾纏,她要分手費,我們都給了,可是還是這么纏著我,工作單位同事都知道我要結婚了,我有婚約了,這女人天天家門口,單位門口圍追堵截,這也就是為什么一開始想讓你裝我女朋友的原因?!?p> 看來貌似一切都有了宇軒最官方的說法。
我也靜下心來了。
我看了看手機,老媽問我怎么還沒到家。
完蛋了,竟然忘了跟老媽說了。
我連連跟老媽說,一會就到家,路上堵車了。
宇軒說:“我送你吧那就?!?p> 一路上,宇軒會給我講講在美國的見聞,聽起來,因為他是個挺沒意思的人,聽起來,也很好玩。
他給我講在內華達州看的西峽,還有黃石國家公園,沿著1號公路看到的美景。
這一切,都是一個人。
開著車,兜著風。
我問他好玩么?英語不懂怎么會這么野,膽敢這樣?
宇軒說:“這樣能一個人安靜思考問題的時候不多了,自己安靜地在美國郊區(qū)開車,看看沿路風景,是幸福。”
是,是真幸福。
到家了,我剛要解開安全帶下車。
宇軒先下車了。不知道在外面整什么。
我下車,宇軒把后車座的行李箱小心地提了下來。
“這是什么?”
“生日禮物?!庇钴幷f。
“?。俊?p> “我四月份才過生日啊。你個傻子?!?p>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把過去26年沒給你過的生日,都給你過了,這是26個生日禮物。收好?!?p> 這家伙什么腦回路。
這個時候送給我一箱子生日禮物。
他細心地幫我推著箱子,推到單元門口。
我回家?guī)е笃は?,給媽媽嚇了一跳。
是的,也給我嚇了一跳。
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媽問我這里面是什么?
讓我搪塞過去了。
老爸突然說:“老大不小的了,你鄭叔叔有個挺好的朋友家的孩子,跟你一年生的,工作在電業(yè)局,各方面都挺好的,你有空見見?!?p> 老媽靈機一動:“這個好呀,是那個電業(yè)局的老鄭么?”
老爸點點頭。
老媽連忙說:“我跟你說,姜一鶴,電業(yè)局,待遇可好了,年終獎都十幾萬那樣,穩(wěn)穩(wěn)的,旱澇保收,你看你鄭叔叔,孩子都出國移民了?!?p> 頭大,我一點心思都沒有。
終于吃完飯,趕緊回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宇軒的大大的行李箱。
里面大大小小的禮物,這包裝風格還真是宇軒親手包親手選的,一律性冷淡的黑色風,每個包裝紙外面都有一張白色圓圓的貼紙,從1寫到26.
這個傻子,送人生日禮物哪有用黑色包裝紙包的。
大大小小的禮物,裝滿了一箱。
這家伙還挺有心思的。
最上面有一封信,To 鶴。封皮上那樣寫。
里面草草幾行字:
同學錄寫好了么?姜一鶴。
你欠我的同學錄,用一輩子去還吧。
過去所有的一切對你都很愧疚。
給我機會,相信我吧。
我看著那曾經(jīng)那么熟悉的字跡。
眼淚開始在眼圈打轉。
兜兜轉轉那么多年,曾經(jīng)以為徹底失去了你。
可如今你處心積慮回到我身邊。
不得不說,誰看到這樣的宇軒,誰都會心動,不是么。
我隨手打開了26歲的生日禮物。
是一個證書,納尼,這大哥真是有意思。
送了我一顆星星。
星星證書。
要被他笑死。
真有意思。
還有一段文字:這是我在美國住處每天都能看到的那顆最亮的星星,還好星星網(wǎng)站能找到這個星星的具體位置,我決定要買下它,那個星星,就叫鶴鶴吧,是我每天的盼望。
寒江雪寒江雪
謝謝神朝_類類 叩謝 再忙也堅持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