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開始,醒月洞天都會被一組奇怪的聲響組合所掩蓋,比生物鐘還要準時,也為荒寂的醒月洞天添加了一番人氣和生機。
“呱呱呱”!
“唧唧嘰”!
“嘿嘿嘿”!
……
小白與黑瓜的怪叫聲此起彼伏,在空寂的醒月洞天后山飄蕩,而寧靜也因這一對畜生而打破。只見楊浩然手持那一柄漆黑的三叉戟,在兩畜生后面追逐,而且是邊追邊罵:“該死的黑瓜,短命的小白,有種你給我站??!”
每次逃跑都是黑瓜跳上小白的頭頂,而小白則是撒丫子就跑,這速度楊浩然自然是不及的,只能眼睜睜看著倆畜生逃走,廚房里的東西也一件件被它們順走。如果說黑瓜也有表情,那么此刻定時滿臉笑容,樂的找不到北了。
楊浩然氣喘吁吁,滿臉的憤怒,但卻無可奈何。以前傅曼靈負責做飯,他只負責采買的時候還好,只要防止熟食被偷?,F(xiàn)在沒有了傅曼靈的震懾,倆貨已經(jīng)完全沒有節(jié)操,是什么都敢偷。而更令楊浩然氣憤的是,這倆貨每次來都如同鬼子進村一般,弄的廚房里滿目狼藉,臟亂不堪。
聽說以前小白還守規(guī)矩,只是黑瓜來了之后才性情大變的,伙食也是變得越來越好。以前都是給什么吃什么,現(xiàn)在到好,專撿好吃的偷,變得愈發(fā)挑剔了。不知道黑瓜擁有什么能力,他如同一個軍師,總是指揮小白去干各種事情,而且每次都是楊浩然飽受摧殘,沒有一次勝利過。
半年時間,很快就過。楊浩然長得更高了,已經(jīng)比慈霖都要高出半個頭了,已經(jīng)成為不折不扣的青年。這段時間,除了早就下山的費塵,所有的弟子都在秘境閉關(guān)修煉,因為慈霖的嚴厲,沒有任何弟子敢造次,就連慕容婉兒也是變得乖巧懂事了,修煉起來比任何人都刻苦。至于楊大廚,還是格外忙碌的,但在修行上,可與眾弟子都差遠了,可以說是最不上進的一個。慈霖也不再強求,對其也是聽之任之。
半年來,沒有人問候也沒人打攪他,楊浩然一直按照以前的節(jié)奏修行,這半年可謂是修行神速,他居然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已經(jīng)將脫凡境的第三重給練成了。這一情況讓他自己都無法相信,更不確定自己是否是真的修成了。
盡管心里有很多疑惑,但他不敢去向慈霖求教。眾弟子都閉關(guān)修行了,根本沒有人會有時間去詢問他,所以他也只是按照法訣自己摸索修行。不過他心里一直有一個隱憂,因為郝天奇只教了他第二重的修煉功法,這剛修煉而成的第三重功法是慕容婉兒私下給他的,他不知道這是否已經(jīng)算是違反了門規(guī)??墒牵慨斔肫鹉峭砟饺萃駜浩诖难凵?,以及師父那一天的窘迫,內(nèi)心又回變得堅毅無比。
穩(wěn)固第三重修為一個月后,他開始嘗試問仙境第一重的法訣。
在“大日焚天神訣”中,脫凡境第一重到第三重是所有修煉的基礎,而且根據(jù)越扎實越好。十年的磨礪,楊浩然的根基自然是深厚無比。脫凡境界三重天,從引靈,聚靈在到注靈,難度一重勝過一重。而且到修煉脫凡境第三重注靈之后,身體吸納的靈氣會逐步轉(zhuǎn)化成“仙元”,也就是問仙境修士的“元力”,和“靈力”相比,“元力”更加渾厚,威力也更加巨大。
在人王閣弟子中,修行到脫凡第三重的境界,就能看出一個人終身的成就,天賦好壞的分水嶺也在此體現(xiàn)。天資過人者在第三重后,都能很快踏入“問仙境”第一重,上官驚云就是如此。而很多人弟子一生都無法突破,甚至還會出現(xiàn)修為不增反降,一生蹉跎。
楊浩然修行至今已有十余年,他的事情宗門路人皆知,更是成為各大洞天的笑柄。毋庸置疑,他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資質(zhì)“極差”的哪一個圈子。
他洗好碗筷,打掃完畢后走出了廚房。坐在山前的一塊大石頭上,琢磨著心中的一些心事,眼神逐漸變得迷離,又開始了他的日?!咳杖?。如果慕容秋在此的話,肯定會送給他一個綽號“楊三呆”。
一個時辰后,他醒了過來,看著身邊的這一柄三叉戟,此物長約一尺二寸,通體黃黑參雜,斑駁不堪。不過細心的他發(fā)現(xiàn),三叉戟時而還會散發(fā)著一絲淡淡的光芒。仔細去看,卻又發(fā)現(xiàn)什么都不存在。緊握著三叉戟,他內(nèi)心忽然涌出一股殺戮的欲望,靈魂也變得有些不受控制。這讓他想起了那日和龍依菱在山谷里的詭異情形,盡管這么久了,但是那種感覺他卻始終無法忘卻。
從小開始,他就在孤寂中成長,一個人面對黑暗,一個人面對未知的世界,這世界盡管有溫暖,但卻沒有真正屬于他的。所以,也是因為這種心境,那不知名的黑色棍狀物體才在那日選擇了他。楊浩然每次握住三叉戟后,身體里就會產(chǎn)生一股詭異的能量,這種能量讓他變得暴虐而嗜血。他也發(fā)現(xiàn),每當他同時運轉(zhuǎn)“大日焚天神訣”和“九幽不滅真經(jīng)”的時候,就會慢慢吞噬這股莫名的能量,幫他壓下這種不舒適的感覺。
“哚”一塊油乎乎的東西粘在了楊浩然的臉上,他扒下一看,卻是一張被吭了一口的烙餅,楊浩然氣血上頭,起身大罵道:“黑瓜,別讓我逮著你……咦,你是……哎呀!四師兄,你回來了!”
楊浩然看著眼前的人,一頭精干的短發(fā),滿臉的笑容,肩上還掛著一個鼓囊囊的行囊,這不是下山去歷練的四師兄費塵又是何人?
費塵如同看猴子一樣圍著楊浩然轉(zhuǎn)圈,嘖嘖稱奇道:“好家伙,這幾年都吃的什么啊,居然個頭比我還要高了?!?p> 楊浩然則是激動的走上前,一把抱住費塵道:“四師兄,你都去哪里了啊,都好幾年了吧,師弟我好擔心你?。 ?p> 費塵拍了拍他的背道:“我不是活著回來了嗎?”
楊浩然隨即問道:“你去見過師父師娘了嗎?”
費塵道:“還沒呢,這不餓壞了嗎,所以先來廚房找點吃的,廚房以前不是傅曼靈嗎?怎么換成你了啊。四師兄不在的這幾年,有沒有人欺負你?。俊?p> 楊浩然一邊搖頭,一邊講述著這些年發(fā)生的一些事情。
聽罷,費塵拍了拍楊浩然的肩膀,賤兮兮的靠近道:“十師弟,可以陪我去見下師父嗎?”
楊浩然一呆,道:“去見師父,為什么還要我去呀?”
費塵臉色一正,道:“師父當初讓我下山歷年,約定的時間可是半年,可我這都過去兩年了,一時貪玩任性了。哦,不過我是為了找尋更好的法寶煉制的材料,時間才晚了這么久,估計師父都以為我死了,所以我才不敢去見師父。所以,十師弟,你還是陪著我去吧,師父罵我的時候也許會輕一些?!?p> 楊浩然白了費塵一眼,道:“我說四師兄為嘛來找我了呢,還有啊,你的法寶練成了嗎?”
費塵尷尬的一笑,道:“法寶的事情晚點再說,十師弟,現(xiàn)在還是陪我先去見師父吧?!闭f完也不關(guān)楊浩然同意不同意,強行拽著就走。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天將宮里傳來了慈霖那霸氣側(cè)漏的咆哮,嚇得蹲在小白頭上的黑瓜都跌了下來,至于某人自然是不敢說話,眼睛紅紅的看著大殿上的慈霖。
晚飯時刻,因為費塵的歸來,醒月洞天的眾弟子難得能夠出來透透氣,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慈霖坐主位,臉色依舊難看。眾弟子紛紛給費塵打咋呼,郝申奇更是忍不住問道:“四師弟,你是干了啥了,怎么這么不受師父待見,弄的我們都無法安靜修煉了。”
費塵老臉一紅,顯然不想提及這個問題,而坐在費塵對面的楊浩然則一直在憋笑,都快憋出內(nèi)傷了。只是因為慈霖在場,不敢笑出聲來,但那個樣子就讓人忍俊不禁。這時,就連一向清冷的慕容婉兒也被充分激發(fā)了內(nèi)心的好奇心,率先向慈霖問道:“爹,四師兄回來了,我們都很開心,為什么您對他發(fā)這么大的火???”
費塵稍稍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慈霖,發(fā)現(xiàn)慈霖正怒視著他,慌忙低下了頭。慈霖哼了一聲,語氣冷漠的道:“老四,現(xiàn)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把你的法寶亮出來,給師兄師弟們長長眼。”
費塵臉色尷尬,不敢說話,只是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于若菡,于若菡倒也善解人意,柔聲說道:“想來大家都想知道你師父為什么生你氣,你就把法寶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p> “是,師娘?!辟M塵知道躲不過去,只能慢騰騰的拿出放在身后的行囊,從中間取出一個半尺大小用布包的東西。眾弟子也是好奇,盯著那東西眼睛都不帶眨都,生怕錯過任何一瞬間的精彩。只見費塵打開包裹的布料,一個渾圓漆黑的東西呈現(xiàn)了出來,可以看出是一個動物的形狀,上面的毛發(fā)栩栩如生,卻是一頭黑豬。
眾弟子目瞪口呆,一時間都愣住了,片刻之后集體哄堂大笑。
費塵臉色尷尬,慈林則怒視著他,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場,他早就一腳將費塵給踹出去了。
于若菡見費塵臉色難看,站出來道:“沒事了,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豬就豬吧,反正是他自己的選擇?!?p> 慈霖看了徒弟一眼,對于若菡道:“哼,我看這小子就是故意想讓我在其他洞天面前難堪?!?p> 費塵被慈霖的臉色嚇住了,慌忙解釋道:“師父,弟子絕無此意,此行弟子前往荒山歷練,偶遇千年神鐵,一時沒忍住便開始煉器,本想著鑄其他形狀的,可在塑形的時候弟子想到十師弟買豬時候的場景,法寶隨我心思,就自然凝聚成豬的形狀了,所以完全是個意外,弟子決無讓師父難堪的……”
聽到解釋,慈霖怒氣更甚,道:“我說你修為倒也過得去,可如今煉制法寶居然給弄出個豬來,等到后面的伏羲論劍大比上,你這豬一亮相,我醒月洞天還不成其他各洞天的笑話?”
費塵自是不敢反駁,于若菡嘆氣一聲,對慈霖說道:“夫君,這也不是他的本意,可能是天意使然吧,就由著他去吧,你還記得百年前,我們的那個林師兄……”
慈霖心頭巨震,看了一眼于若菡,重重的嘆了口氣,對費塵道:“老四,你想來也知道,我醒月洞天一脈從不限制弟子的個性,其他脈都以琴為器,這也是因為我派功法使然。其實無所謂法寶形態(tài),但法寶是修行的關(guān)鍵要求,所以一切你都自求多福吧!”
費塵看師父臉色不善,正在氣頭上,根本不敢有任何廢話,只是慌忙的點頭道:“是,弟子謹遵教誨?!?p> 慈霖沒有說話,于若菡看了一眼眾弟子后道:“還有三個月就是百年一度的‘伏羲論劍’,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去神月洞天參加比試,還有一些時間,你們多努力吧!”說完她看了一眼慈霖,又語重心長的說道:“希望這一回你們不會再令我和你師父失望了,你們記住了沒?”
一眾弟子神色肅穆,恭聲道:“我等謹遵師娘教誨,絕不辱命?!?p> “師,師父,那個,師娘。”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微弱又略帶懦弱的聲音傳了出來,于若菡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楊浩然無疑,不由得的轉(zhuǎn)頭看過去,疑惑的道:“老十,你有什么問題嗎?”
楊浩然神色有些慌亂,語氣有些急促的道:“師娘,您說所有弟子,是弟子我也要去參賽嗎?”
于若菡一愣,看了一眼慈霖,見他點頭,于是柔和的說道:“對啊,你難道不是醒月洞天的弟子嗎?”
楊浩然心中竊喜,如果不是慈霖在場,他肯定要跳起來歡呼了。而這個時候慈霖冷淡的說道:“每個洞天十二個名額,你們?nèi)考由隙疾粔?,你也去湊個數(shù)吧,盡管去也是浪費名額,不過去見識見識也好?!?p> ※※※
深夜,楊浩然依舊沒有休息,小白回師父哪里去了,而黑瓜自然也跟著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一個人,顯得有些孤苦伶仃,不過這些年來,他也逐漸習慣了,開始享受這份寧靜。
難得沒有小白和黑瓜都折騰,他也是從黑瓜來了之后第一次可以如此早的上床休息。如果按照以往,黑瓜和小白總是不停的鬧騰,讓他只能拼命的去修煉,這兩年來,他一直就沒有真正的睡過一次。好在修煉也可以恢復精力和體力,否則他早就崩潰了。
今夜,楊浩然心情極好,因為他也可以去參加伏羲論劍。剛躺了一會兒,他又爬了起來,盯著放在床頭的那一柄三叉戟,琢磨著在比試前提升下自己的戰(zhàn)斗力。他知道自己的修為低下,就連師父都瞧不上自己,自己如果太差想必只會給師父丟臉。
這個時候他希望能找一個人傾訴,可大家都在忙著最后都沖刺,誰又會想到他這個幾乎被人遺忘的小師弟呢?他心中想道,這個三叉戟肯定不簡單,只是自己琢磨不明白罷了。盡管師父說他只是一個湊數(shù)的,但他還是因為師父允許他去參加比試而開心不已。
他想到了上官驚云,如果在他面前,他一定會開心的跟上官驚云說?!绑@云,師父還是很疼我的,你看,他都讓我參加伏羲論劍了。還說帶我去長見識呢,不過我肯定不能和你比了,你一定是最驚艷的,不過我能去當一當炮灰,也是極開心了。”
想道這里他忽然意思道了什么,稍微停了一下,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不過說到比試,我估計連最弱的弟子都打不過吧?想來又要惹師父不開心了,還會給洞天的師兄姐們抹黑。算了,不想了,再怎么想也無濟于事啊”
“呱呱呱!”
“唧唧嘰”!
門突的一下被撞開了,連門閂都裂開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黑瓜和小白回來了,兩個畜生跟土匪一般,帶著濕漉漉的身子就竄了進來,然后鉆進了被窩里。
“嘿,死黑瓜,賤小白,看我怎么收拾你們?!笨粗K兮兮的床鋪,楊浩然氣不打一處來,抓起床頭的三叉戟就朝著黑瓜擲了過去?!斑帷钡囊宦曖斣诹藟ι?,將黑瓜下了一跳,連忙從被窩里跳了出來。
“瓜瓜瓜、唧唧嘰”一人、一鳥、一兔子就在屋子里展開了追逐。半晌之后,楊浩然累的氣喘如牛,而兩個畜生卻依舊生龍活虎,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惡狠狠的盯著黑瓜和小白,在桌前坐下,不知覺的又想到了那天八師姐和上官驚云戰(zhàn)斗的畫面。
隨著道行的日益加深,他更加的感受到了上官驚云的不凡,以前倒還沒覺得,如今覺得兩人之間的差距卻如同天和地之間的距離,遙不可及。
他又想起了龍依菱,還有師姐慕容婉兒看著那個石頭溫柔的眼神,他有種感覺,就是自家的白菜仿佛要被別家的豬給拱了,這種感覺讓他十分的不爽。
看著被釘在墻上的三叉戟,聽著倆畜生的嘻鬧聲。他覺得自己就如同那一柄丑陋的三叉戟,一樣的毫無驚艷,一樣的平凡不堪,一樣的孤獨寂寞。
“罷了”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假想著自己可以快速步入問仙境,心中無喜無悲,更無任何雜念,按照慕容婉兒給的法訣中的御寶術(shù)要領,將自己的意念覆蓋在了三叉戟上。
結(jié)果沒有意外,三叉戟沒有任何反應,就是靜靜的插在哪里。
對此,楊浩然心態(tài)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是機械的重復著剛才的動作,也不知失敗了幾千次,有一個瞬間,他看到槍柄似乎細微的顫抖了一下。
盡管顫抖很輕微,但還是被細心的他捕捉到了,這一刻,他心中狂喜,他知道能夠以意念驅(qū)動物體,就意味著距離問仙境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