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龍依菱經(jīng)過那次讓人驚心動魄的事件后,楊浩然整整在房間待了一個月沒有踏出房門半步,就連吃飯都是大師兄幫忙捎帶過來的。今天,是他的十八歲生日,也是他在人王閣的第十年零一個月,他的修為終于踏入了脫凡境第二重巔峰,到達第三重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他也結(jié)束了長達十年多的采集火石修行。不過如此拙劣的成績,讓他自己都汗顏不已。
自從那次事件發(fā)生以后,楊浩然總是感覺自己體力不支,渾身乏力,而且經(jīng)常做著怪夢,而夢里都是尸山血海,儼若修羅地獄。他心中恐慌不已,悄悄去請教大師兄,奈何郝天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告訴他去求教師父,然而心里本就懼怕慈霖的他,怎么敢去面對師父呢?
盡管他埋在心里不說,但羸弱但身體卻無法掩蓋。本來壯實的他,變得越來瘦了,就連走幾步都能累的大汗淋淋。好在這個境況在一個月后,才稍微得到緩解,他也開始逐步恢復元氣。師兄姐們擔憂不已,但又無可奈何,只能在私下里抱怨大道的不公,不應(yīng)該這么對待一個老實人。
在一次弟子任務(wù)中,楊浩然的成績居然連記名弟子都比不上,成為整個醒月洞天最為墊底的存在。不過師兄姐們并未放棄他,而是紛紛給他加油,讓他不要放棄。慕容秋更是鄭重的抱了抱他道:“十師弟,不要怕,九師兄會保護你的,你也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了?!?p> 只有楊浩然清楚自己的情況,他知道自己的遭遇和那一把奇怪的短槍脫不了干系,但想到師父玉顏的囑托,這一切他只能埋在心里,對于師兄姐們的安慰,他除了苦笑外,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按照醒月洞天的慣例,每當有人過壽的時候,都會大肆慶祝一番。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午飯時分,眾弟子歡坐一堂,將楊浩然圍在中間。就連最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慈霖真人也出現(xiàn)了,和妻子于若菡坐在首位。大師兄郝天奇先是活躍氣氛,讓大家給楊浩然慶生,順道又向慈霖匯報了楊浩然的修煉情況,慈霖卻連一個“嗯”都沒有回應(yīng),只是冷著臉坐著。怕氣氛尷尬的于若菡連忙插話道:“嗯,浩然啊,今年是你在醒月洞天過的第十個生日了吧?”
楊浩然連忙起身施禮道:“是的,師娘,弟子在宗門修行已經(jīng)十年零一個月了?!?p> 于若菡微微一笑道:“是啊,都十年多了,我們浩然也已經(jīng)十八歲了?!焙鋈唬樕蛔?,嚴肅的看著在場的眾弟子,問道:“這個十年你們的修為增長的如何啊?”
本來興高采烈的眾人紛紛低下頭顱,齊聲道:“弟子慚愧,虛廢了時間。”
于若菡冷哼了一聲,輕斥道:“你看看你們,就知道說慚愧,都十年了,你們的修為才這么點兒,怎么對得起我平時對你們的寵愛和你師父的期望?,真是越來越不長進了”
眾弟子不敢說話,只是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大師兄。然而此刻郝天奇則是忽略了眾人的眼光,將眼睛看著屋頂,似乎那里的風景才是最精彩的。
于若菡正欲破口大罵,而這個時候慈霖卻說話了,他看向費塵道:“老四?”
正在撥弄自己手指頭的費塵猛然驚醒,慌張的道:“啊,師父,您是?”
慈霖扭動了下自己的身軀道:“最近我看你在后山對著一只鐵蛤蟆說話,這是什么情況?”
費塵臉上閃過一道羞澀,低聲道:“啊,師父,沒什么,沒什么?!?p> 于若菡這時抬起頭,盯著費塵,問道:“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樣子,趕緊如實說來?!?p> 費塵紅著臉猶豫了半天,才扭捏的說道:“弟子是像試試能否駕馭那蛤蟆,看能否作為我的法寶。”
眾弟子聽聞后身軀一震,“御寶”這個法術(shù)是人王閣修煉飛行的根本,必須“大日焚天神訣”修煉到問仙境第一重,當然,也有極為個別的天才,或者擁有特殊法寶的弟子在脫凡境第三重就能做到勉強御寶。
慈霖臉色無喜無悲,不過眼神里還是閃過一道驚喜,猛然道:“具體情況怎么樣?”
費塵不敢看慈霖,低聲道:“好像跳了一下?!?p> “啊”,眾弟子驚嘆不已,都為費塵感到高興,就連龍依菱也是滿臉的喜悅。在眾弟子中,就大師兄,二師兄,龍依菱以及慕容姐弟達到了問仙境第一重。現(xiàn)在又增加了一個費塵,于若菡更是喜笑顏開,笑罵道:“想不到你小子也有鐵樹開花的時候,什么時候突破的?”
感受到眾人的喜悅,費塵膽子也大了不少,站直了身子大聲道:“稟告師父師娘,弟子前幾日在庭院修行,突然感覺靈力增加了不少,而且有一種水到渠成的感覺。只是弟子不確定是否突破,所以就一個人在后山嘗試“御寶”法術(shù)練習,這不還沒完全成功,就被師父給知道了?!?p> 慈霖解釋道:“脫凡境第一重和第二重是小境界的突破,所以不會有太大的動靜。但是這第三重卻是一個分水嶺,其作用更是大了去了。老四,你不錯,你看老三,先你二十年入門,現(xiàn)在還是問仙境第一重?!?p> 冉星河羞愧的低下了頭,好在其他人沒有看他,而是紛紛對費塵表示祝賀。
半晌之后,慈霖問道:“老四,你現(xiàn)在可以開始修煉法寶了,想好了用什么法寶嗎?”
費塵恭敬的回答道:“弟子已經(jīng)有一些眉目了,過些時候再稟告師尊?!?p> 慈霖點了點頭道:“嗯,你自己考慮吧,想用什么做法寶就用什么,不要被宗門那些條規(guī)給限制了,我們醒月洞天沒有這些規(guī)矩。如果需要師父幫忙可以隨時找我?!?p> 楊浩然看著費塵,眼里全是羨慕,只能嘆息自己天賦不夠,不能為師父爭氣。
慈霖又道:“根據(jù)洞天的規(guī)矩,但凡是修煉道問仙境第一重的弟子,都要立即筑造自己的法寶,洞天為你們提供法寶主材,但其他煉制的輔材則需要你們自己去尋找了。能否讓主材發(fā)揮最大效應(yīng),就看你自己尋找的輔材如何了,過些日子你就下山去吧,祝你早日筑好自己的法寶?!?p> 費塵應(yīng)了一聲,眼中感激的看著慈林,恭聲道:“謝師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師父,弟子有一事,就是弟子負責洞天親傳弟子的食材的購買和采摘,如果弟子走了,以后采買食材和挖掘野菜不就沒人了嗎?”
這個時候他身邊的鄭良才則是摟住他的肩膀,鄭總道:“四師兄,你就安心的去吧,以后師弟我來負責?!?p> 費塵感激的看了一眼鄭良才,而這個時候慕容婉兒則嬌聲說道:“四師兄,你還好意思說采野菜,記得小時候吃了你采集的毒蘑菇,所有弟子都拉了好幾天呢?”
費塵不由得老臉一紅,而眾人也是哈哈大笑,于若菡這個時候卻是說道:“老四,修行要緊,以后你的這些事就交給老十去做吧!”
慈霖則是嫌棄的看了一眼楊浩然,正低頭吃飯的楊浩然慌忙吞下嘴里的飯菜,含糊不清的說道:“師父,弟子沒問題的,我經(jīng)常幫五師姐在廚房試菜,認得好多菜的,所以采買和挖掘野菜的事情就交給我吧?!?p> 慈霖則是沒有看楊浩然,低頭吃著自己碗里的菜,雙眼發(fā)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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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后,在于若菡的反復檢查中,費塵終于做好了下山的準備,把手頭的事情交接給楊浩然后,就跟隨其他洞天的弟子一同下山去了。在眾多師兄中,費塵是話最多的,但又是除了大師兄外最關(guān)心楊浩然的人,每次外出采買,總帶一些好吃的單獨給他,所以楊浩然和他也很是親近。
費塵的下山讓楊浩然感覺道這個山頭似乎冷清了許多,他知道很長時間是無法見到自己這位四師兄了,因此費塵剛離開,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偷偷的哭了好久。
第二天,楊浩然便開始了他在醒月洞天的第二項任務(wù)—采買食材和挖掘野菜。
這一天他一大早拎著一個大背簍,肚子一個人到了山腰的集市,這里買個青菜,哪里買個土豆,更是在山中采集了不少蘑菇,等他回到廚房的時候,傅曼靈已經(jīng)在廚房等待著他,兩人協(xié)同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將飯菜弄好。中午時分,桌子上和平時一樣擺滿了飯菜,而且葷素搭配的十分得體,菜的品類和菜式都和平時又很大的區(qū)別。
眾人紛紛入座,慕容婉兒則是以最快的速度抓向了那一盤紅燒筒骨??粗郎系娘埐?,于若菡看了看楊浩然,微微一笑,柔聲問到:“老十,第一次采買感覺如何?。俊?p> 楊浩然正想張嘴說什么,慈霖則是冷哼一聲,道:“好好吃飯,說什么話”,眾弟子哪敢說話,就連抓向紅燒筒骨的慕容婉兒都將手縮了回來。
楊浩然緊張的額頭都出了汗來,連忙站起來說道:“師父,弟子第一次采買,也不知道大家喜歡吃什么,就隨便……”
“哎呀,這是什么?怎么從來沒吃過”慕容婉兒一聲尖叫,眾弟子一見,紛紛伸向慕容婉兒夾菜的那個碗里,都想嘗嘗鮮。
“哇哇,這又是什么,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哎呀,這么多新鮮菜,我到底先吃那個??!”
這個時候就連于若菡都忍不住食指大動,慈霖沒有言語,但他的動作卻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楊浩然偷偷抬頭,發(fā)現(xiàn)慈霖的眼角居然有一絲笑意,心里不由得感到十分開心。
自此以后,采買的事情便成了楊浩然的日常。他在修行上雖然笨拙,但是對于食材的選擇卻有著天馬行空般的想法,而且跟著傅曼靈試菜的日子長了,他總能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烹飪想法,盡管他自己沒有廚藝的能力,但有傅曼靈這個鬼馬神廚,他的那些光怪陸離的烹飪想法居然都被傅曼靈給實現(xiàn)了多半。
無論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是水里游的,孟浩然總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烹飪想法。而對廚藝極其熱愛的傅曼靈更是愿意大膽嘗試,何況還有楊浩然這個自甘當小白鼠的試菜人。是以,自那日起,眾人的伙食水準大為改善,幾乎每天都沒有重復的飯菜。
自那以后,慈霖的笑容似乎也越來越多了,盡管依舊對楊浩然不聞不問,不過卻不再以嫌棄的眼光看他了,就連他易怒的性格似乎也消失不見了。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眨眼間十個月又過去了。距離百年一度的“伏羲論劍”只剩下一個月了。各大洞天洞主都是紛紛出關(guān)督促弟子修煉,就是連平時散漫慣了的醒月洞天弟子,也是修煉的如火如荼。這個時候,要說最清閑的就數(shù)楊浩然了,本來他的實力低微,這種級別的大比,根本就指望不上他。
對于眾人的看法,楊浩然自然沒有什么意見,倒是樂得清閑。除了每日采買,就是一個人帶著烏鴉去山林尋找各式野味。此外,就是每天白天修行“大日焚天神訣”和晚上修煉“九幽不滅真經(jīng)”。日子雖然平淡,倒也逍遙自在。
這段時間里,那只烏鴉似乎又長大了一些,而且更加好吃了。就是楊浩然去采買的時候,那只烏鴉也是蹲在他的肩頭,因為烏鴉老喜歡“呱呱呱”和“嘿嘿嘿”的怪叫,因此孟浩然給它取了一個名字—黑瓜。
自從跟隨孟浩然后,黑瓜的伙食也變得好了起來,總是跟著他采買的時候,偷吃各種東西,這里偷一只雞,哪里偷一只鵝的,十個月來,居然變得體型更大了一些。閑來無事的黑瓜總是滿山瞎跑,這不,它最近跟慈霖養(yǎng)大的寵物—小白干上了。
可能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原因,黑瓜總是給小白找麻煩。不過小白也不是吃素的,這只體型巨大的兔子,總是能攆的黑瓜“呱呱呱”叫個不停,小白的胡子都給黑瓜給啄光了,而黑呱的尾巴羽毛則被小白拔的一根不剩,看上去光禿禿的,甚是凄慘。后來折騰的時間長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居然成了好友,總之,在醒月洞天,有黑瓜的地方,一定就能找到小白。自從有了小白這個新玩伴,黑瓜也不再每天纏著楊浩然,有時候半天甚至好幾天的都見不到黑瓜的身影。
已經(jīng)是九月了,秋老虎來襲,總是讓人感到特別疲倦,小白在楊浩然院落的門口曬著太陽,忙了一天,剛剛采買回來的他,躺在院落的躺椅上,格外的悠閑愜意。
忽然,他聽到遠處傳來小白“吱吱吱”的聲音,熟悉小白的他,自然知道小白很興奮,忽然,他想到壞事了,剛買回來的雞還沒有藏起來,肯定是黑瓜這廝偷了他買的雞,去和小白一起分享了。
楊浩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循聲而去,只看見黑瓜叼著一只雞,興奮的沖向小白,似乎在向小白邀功。而小白也是蹦蹦跳跳,伸出兔爪抓住了那只雞,就這樣一只兔一只烏鴉鉆進了不遠處的洞里。似乎發(fā)現(xiàn)了楊浩然,黑瓜擺出一副不關(guān)我事的樣子,還用右邊的翅膀指了指小白,似乎在告訴楊浩然是小白偷了他買的雞。
小白大怒,對著黑瓜齜牙裂嘴。而黑瓜渾然不懼,在小白的頭上不停的盤旋,兩只眼睛賊溜溜亂轉(zhuǎn),兩只翅膀撲騰撲騰抖個不停,頭部上下晃著,似乎在作揖一般。小白露出潔白的兔牙,沖著黑瓜一笑,似乎在向黑瓜示好。
看到這么奇葩的一幕,楊浩然頓時覺得黑瓜果然聰明,居然深諳討好之道,關(guān)鍵時刻還懂得示弱,這明顯不是一只烏鴉能夠做到的。
只見小白口里叼著雞,飛快的朝著后山跑去,眼睛通紅通紅的,而黑瓜更是上道,在空中撲閃著翅膀,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楊浩然心中好奇,忍不住跟了上去,只見小白正在飛快的處理著手中的雞,不到三秒鐘就將雞給清理干凈了,這個時候黑瓜嘴里噴出火焰,沒一會兒就傳出烤雞的香味??此鼈冚p車熟路的架勢,配合的極為默契,顯然這倆貨平時沒少干這種事兒。這也讓楊浩然明白了,為什么醒月洞天總是丟失雞鴨鵝了,原來都是這倆貨干的好事。
楊浩然正看的入神,這個時候黑瓜居然叼著一只雞腿飛到了他的面前。而這個時候,上空傳來一道破空的聲音,將黑瓜嚇了一跳,叼在嘴里的雞腿兒也掉在了地上,落地的聲響將楊浩然驚醒,而小白更是一下子竄入了旁邊的樹林里,不見蹤跡。黑瓜停在他的肩膀上,抬頭看去,只見不遠處有三人御琴而來,一人身材挺拔,極其英俊。一人身材略胖,另外還有一個長相清純的女子。三人都身著紅色衣袍,面容看上去應(yīng)該都在十八九歲左右。
看到最前方那一道俊朗青年的身影時,楊浩然整個人都呆住了,盡管十年過去了,但還是可以從那青年的臉上看出昔日少年好友的樣子,一時間居然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俊朗青年在楊浩然身前落下,眼睛也瞬間濕了。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最終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個字,就狠狠的將他抱在了懷里。
“浩然,十年了。”俊朗青年聲音哽咽,但臉上卻帶著笑容。
愣住半晌回過神來的楊浩然,低聲說道:“你真的是上官驚云?”
“嗯”簡單的一句回應(yīng)后,兩位十年未見的兄弟抱在一起,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