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一眾四人,在艷市熱鬧的街道上走過,直到走至深處的盡頭。
這里不復(fù)熱鬧,只有幾棟孤零零的房子,坐落在一片幽香的粉白金魚草中。
窗戶上沒有掛著紅燈籠,門前也沒有迎客的漂亮姑娘,不過就是幾家燈光昏暗的小鋪?zhàn)樱匈u餛飩、油炸花生米和壇裝酒的。
然而,其中也有一棟兩層木樓鶴立雞群。它不僅雕花別致,干凈整潔,身后還種了一棵特別高大,樹冠茂盛的老槐樹,正從木樓后面的房頂上朝天竄出來。
郁郁蔥蔥的枝葉間,還有隱隱的燈光。樹冠頂部,就像牽住了又圓又皎潔的月亮,讓如洗月光傾斜而下,撒在一串串潔白的槐花上,與地面上的金魚草相映成趣,仿若被月亮上飄落而來的光華籠罩住,朦朧如紗,美輪美奐。
“年華思?”明思令打量面前兩層小樓金邊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字體,歪著頭念叨。
“是思華年!”酆一量搖了搖頭,率先推門而入。
登時(shí),房檐上掛著的八角銀質(zhì)蝴蝶鈴鐺,也隨著雕花木門被推動(dòng),叮叮鈴鈴響起悅耳鈴聲。
“這是什么地方?食肆嗎……”明思令回頭,遲疑地望向小氿:“倒挺雅致的?!?p> “那這家店一定挺貴吧,聞著香噴噴的,就怕華而不實(shí)?!绷褚材坎晦D(zhuǎn)睛盯著精致的閣樓,用力嗅了嗅鼻子。
“明姑娘別誤會(huì),這里是制衣閣,老板娘是咱家尊上的老朋友。”小氿咧嘴一笑,悉心地為少女把門推得更敞開。
“做衣服的裁縫鋪?卻叫這么怪的名字。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老板娘不會(huì)叫錦瑟吧?”明思令調(diào)侃著,并沒有打算馬上就進(jìn)去。
“明姑娘,你能未卜先知?她確實(shí)叫錦瑟,這名字多好聽,人更美呢。”小氿興高采烈回答。
他仰著脖子,朝著進(jìn)門就盤旋而上的樓梯,高呼著:“錦瑟姐姐,小氿來看你了。錦瑟姐姐……”
“是裁縫鋪啊……那個(gè),小氿。你先上去。我發(fā)髻亂了理一理再進(jìn)去,六神可以等著我?!泵魉剂畛裾UQ劬Γ笳咝念I(lǐng)神會(huì),立刻跳躍到少女身旁。
率直的小氿并沒想太多,趕緊點(diǎn)點(diǎn)頭:“好的,明姑娘那你快些來。我先進(jìn)去看看錦瑟姐姐,可把給你提前訂制的衣裙準(zhǔn)備好?”
“快去,快去?!泵魉剂钭鲃葑プ∽约阂豢|長發(fā),假裝整理。
小氿應(yīng)聲而去,隨著木門關(guān)上,身后樓梯傳來急促腳步聲,剩下少女和靈貓面面相覷。
“都快餓死了,來個(gè)裁縫鋪吃布頭子嗎?”六神沒好氣道,尾巴甩來甩去發(fā)泄著不滿。
“看這老龍王和小烏龜,一副急沖沖的德行。老板娘八成是其中一個(gè)相好的。哎,我也餓到不行。他們都不用吃飯,可我們不行啊。剛才在街上看到小吃店,有果子也有烤肉,都沒來得及買些嘗嘗,結(jié)果都錯(cuò)過了。我不需要什么衣服,需要的是食物!”明思令嘆了口氣,失望地東張西望。
忽然之間,他們同時(shí)被一股食物的香氣吸引了,正是從思年華隔壁的小黑屋里飄過來。
星光之下,模糊能看到,這屋子沒有門只有一個(gè)小小的窗口,還遮著斑駁的藍(lán)布窗簾。窗口延伸出一塊不平整的木臺(tái),臺(tái)子上還放著把破搖鈴。
恰在此時(shí),一個(gè)長得很像鯰魚,穿著大交領(lǐng)花袍服的中年男人,從他們身邊搖搖晃晃走過,醉酒的他停在窗口前,用手臂扶住木臺(tái),熟練地?fù)u了搖鈴鐺。
不多時(shí),窗子突然打開,窗簾也被挑了起來。緊接著,一個(gè)木碗盛著帶湯汁的白肉丸子,被一支肉紅肉紅的手推出來。
男人滿意地使勁聞著木碗里的食物,又豪爽地扔下一塊銀子,立刻被那藏在窗簾后面的靈巧手指頭,一下子就抹回了布簾后。
小木屋又變得安靜起來。
鯰魚男用樹枝削成的簽子,扎了個(gè)圓丸子,笑瞇瞇就扔進(jìn)大嘴里,一時(shí)間嚼得嘎吱帶響。他愜意地長舒一口氣,一副盡情享受無比美味的模樣,他明顯加快了吞食的速度。
異香撲鼻的味道,和鯰魚男咂嘴贊嘆的余音充滿了魔性,瞬間就讓明思令和六神眼睛都直了,不約而同咕嘟咕嘟咽下口水。
“老大,我想吃丸子!”六神饞涎欲滴:“那個(gè)東西,好好吃的樣子。”
“沒想到,這何了城居然還有章魚燒???”明思令驚喜得雙眸冒光:“銀子,咱們有的是啊。走,菜花貓,姐姐請(qǐng)客,咱們先偷偷吃個(gè)獨(dú)食去?!?p> 她利索地從背囊里翻出銀子,幾步奔過去,靈貓興奮地緊跟其后。
少女也學(xué)著鯰魚男的樣子,在窗口木臺(tái)放上銀子,也搖了幾下鈴鐺。果不其然,肉紅的手很快就從布簾后推出一碗丸子。
熱氣騰騰,香味四溢。丸子很大,湯汁夠滿。不過,因?yàn)閷?duì)方速度太快,布簾后掌柜的模樣可沒看清。
明思令捧著神秘美食,白貓高興地跳上她肩頭。兩個(gè)人一邊往思年華走,一邊迫不及待分食。也不知道這丸子加了什么特別調(diào)料,出乎意料的鮮香甜美,肉質(zhì)Q彈。他們就一路走一路吃,忙碌得停不下來。
“明姑娘,尊上找你半天,你們?nèi)ツ膬毫??”小氿著急忙慌開門,正好撞見捧著木碗的明思令。
“你這毒蟲還敢亂跑,就不怕被人擄走吃掉。”酆一量皺著眉,緊跟小氿后面,他身后還站著一位窈窕淑女。
趁著月光,依稀可見,這位佳人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穿著一襲淺黃色的短襦長裙,細(xì)腰上系著碧玉帶,與發(fā)髻中的金鑲玉蝴蝶步搖交相輝映,落落大方,美而矜貴,想必就是老板娘錦瑟吧。
“那個(gè),那個(gè),剛才我們餓到不行,看見隔壁有章魚燒,就買了一碗。尊上,你要不要也嘗嘗?可惜,只剩下兩個(gè)。不如,我再給你和小氿買一碗,真的很好吃!”明思令得意地舉著手中木碗,又忍不住舔了舔唇瓣,一旁的靈貓還夸張的打了個(gè)飽嗝。
少女說著就要轉(zhuǎn)身,其實(shí)是自己沒有吃夠美食,想趁機(jī)再買上幾碗。不知為何,這丸子竟然比她吃過的任何美食都令人魂?duì)繅衾@,欲罷不能。
“石居……丸子?”酆一量微微蹙眉,一揮衣袖,擋住明思令與六神去路:“什么齷齪東西,都敢往嘴里放?”
“龍哥哥,這就是你說的明姑娘吧?”錦瑟輕輕推了下酆一量,聘聘婷婷走過來。
一股幽幽的茉莉清香傳來,明思令感覺到一個(gè)活色生香,柔軟而豐滿的肉身便靠了過來。果不其然,她看到一雙吹彈欲破的青蔥玉手,還有昂貴綺羅紗衣中若隱若現(xiàn)的一抹溝壑。
錦瑟自來熟般親熱地挽住她手臂,輕聲漫語:“都怪錦瑟招待不周,明姑娘可不能吃這種腌臜東西。明珠,咱家宵夜備好了?龍哥哥,我記得你最喜七寶湯圓,一大早我就親手做了些,就等你……你們來?!?p> 話雖然是對(duì)著明思令說,但錦瑟的一雙鳳眸卻并沒離開酆一量半分,臉頰上還漫起一抹嬌羞。
“錦瑟,辛苦你了?!臂阂涣繙\淺一笑,難得地平易近人。
原來這老龍王,也能對(duì)女孩子好好講話啊?明思令有些頭暈,卻也懶得譏諷他。
但酆一量扭頭瞪向明思令,眉頭已經(jīng)蹙起,語氣急轉(zhuǎn)直下的凌厲:“你這毒蟲子如此貪吃,早晚死在自己這張嘴上!還不趕緊丟了!”
“莫生氣,莫生氣。明姑娘還小,大約也沒見過石居丸子,不懂自然的?!卞\瑟溫柔淺笑,眨著眼睛,安慰般輕輕拍拍明思令的手臂。
明思令可并不習(xí)慣被人如此親密對(duì)待,她不自然地后仰著身體,也看清了來者略施粉黛卻精致嬌媚的妝容。
彎彎細(xì)眉似遠(yuǎn)黛,櫻櫻朱唇若紅蓮,特別是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嬌憨之中藏著魅惑的性感。好一個(gè)國色天香的錦瑟啊,她自以為能撥動(dòng)天下男人的心弦吧?
可惜,美貌如花之下,隱隱就透出來一股子虛偽與假裝。莫非,這異世空間也有愛喝綠茶的白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