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龐大的壓力襲來,好似在一點上堆積了千鈞力量,在方寸之間投入了萬丈高山。
小糖此刻的感受便是如此。
神識屏障,驟然受到遠超其面積與體積的力量沖擊,如一層薄冰,在高壓之下極速崩解。
一股意志藏在這力量的中間,摧枯拉朽,直達心靈。
就見恢弘的規(guī)則光線,雖然灰色,但是卻泛著金光,如同聳立在絕巔的巨人身影,驟然蒞臨。
由不得小糖推拒,那股意志驟然降下,要一舉掌控他的意識,或者將他的主體意識轟出體外,或者崩毀。
這變化太快了,小糖一時不察,頓臨險關(guān)。
一瞬間,他已經(jīng)開始思考,放棄肉身神魂離體主動棄權(quán)了!或者那樣的話,受到的傷害才會降到最低?
但是神魂受創(chuàng)仍舊不可避免,就算退出,能不能保持清醒仍然是個問題。
然而,在思考的同時,怒氣油然而生!
“當(dāng)小爺好欺負?md!士可殺不可辱,小爺跟你拼了!”
強烈的憤慨,恥辱感,讓小糖想也不想,開始燃燒神魂。
“小爺不是你能拿捏的!我爆!”
他的頭上,肉眼可見地冒出一縷青煙,因為燃燒神魂,導(dǎo)致雙眼血紅,皮膚也開始發(fā)紫,想要滴出血來。
但是他的壯舉畢竟沒有成功,被人果斷且堅決地組織了。
先是一股龐大又柔和的力量從未知的空間散出,像是與血脈和神魂相連的某一個地界,大地為憑,滄海傾覆,幾乎超越了時間的概念,覆滿了他的神魂。
像是在神識之上,覆上了厚厚的水衣。即抵住了外來力量的壓迫,也阻止了神魂內(nèi)部的燃燒,讓他一絲還未燎原的神魂之火,迅速泯滅于萌芽之中。
“父親……”
“哼!未到絕境,何以輕燃死志?這是弱者的心態(tài)?!?p> 魔主的訓(xùn)斥似有還無,在他心底回蕩。
同一時間,縱覽全局,正在開發(fā)和布控空間的星辰海也發(fā)現(xiàn)了異狀,他與小年心意相通,直接做出了跟小年一致的決定,并且付諸實施。
“放肆!”
磅礴厚重如山如海的神念在空間中掃過,神機電轉(zhuǎn),虛空生雷,無數(shù)規(guī)則無數(shù)重空間憑空出現(xiàn),霎那間組合成千百重屏障,阻絕灰色物質(zhì)的神念,將方寸空間無窮分拆,直接將那神念的主體,打入了咫尺天涯的空間中。
并且層層規(guī)則勾畫,往復(fù)牽連,組成了無盡的星空泥淖和星海渦旋,要直接將敗物的神念攪碎,徹底湮滅。
這一刻,小年簡直比小糖還要憤怒!
敢暗算我兄弟,還當(dāng)著我的面,居然還差一點就得逞了,你特么真真是活膩了!
他甫從星辰海這邊感知到事態(tài),便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小糖這邊洶洶涌來。
對,就是涌來,因為他現(xiàn)在不是本體形態(tài),而是一大片星云組成的星渦。
“轟隆隆~”
仿佛宇宙空間的天宙鳴響,又一大片空間被碾碎了。
敗物的神念被這幾輪兇悍的攻擊直接粉碎,化作了點點灰光,漂浮在星際空間之內(nèi)。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一旦它回歸到本源形態(tài),星辰海的規(guī)則還有小年的攻擊,便再無法對其形成阻礙或打擊,這些灰色光點游游蕩蕩,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和場域的限制,漸漸地,又再重現(xiàn)于灰色物質(zhì)所構(gòu)筑的規(guī)則空間之中。
再度凝聚,變回了精神印記的形態(tài),然后刷地一聲,回歸灰云之內(nèi),再無聲息。
很明顯,這一輪剿殺失敗了。
敵我雙方都是,小糖無恙,灰色物質(zhì)無損,誰也沒占到便宜。
廝殺還得繼續(xù)。
小年的聲音嗡嗡嗡地從星云之中傳出:
“沒事兒的話吭個聲,別在那里嚇人!”
小糖憤憤不平的聲音響起:
“誰讓你多管閑事?!我自己就能搞定,瞎操心!”
他此刻驚魂未定,任是誰也聽出來了,這純粹是借著憤怒掩飾心虛,大家心照不宣。
誰還不要面子的?
“找到了!”
驀地,小黑嗷嘮一嗓子,把大家伙兒都嚇了一跳。
幾個人被剛剛小糖的事嚇得不輕,心有余悸,還沒緩過神兒來,都給他這一嗓子喊毛了。
“誰誰,誰?!你誰,過來,讓朕教教你怎么說話!”
天子劍第一個出來叫囂,小糖是大家伙兒照顧面子,但是你跳出來大呼小叫算怎么回事?
難得小黑立功心切,竟然沒有跟他杠,急急傳音給小年:
“這事涉及到末日誓言,這個誓言,后來分化出正反兩個極端,也就是光明之誓,與毀滅之誓。”
嗯?
還有這樣的典故?
小年一邊橫沖直撞,鎮(zhèn)壓不死生物,一邊連接道總和小糖的神念,分享小黑的研究成果。
這樣還有個好處,就是自己跟道總方便照看小糖,之前不好意思這么做,現(xiàn)在正好有了借口。
所以說小黑心思剔透,情商極高,那真不是吹的。小年剛擔(dān)心小糖安危,他立刻便挑起話頭,制造了一個理由出來,讓小年心情順暢之余,深感妥帖。
“說說,到底怎么回事?”道總傳聲。
“這個末日誓言的具體內(nèi)容,帝皇影也并不清楚,只聽聞是為應(yīng)對末劫之災(zāi),涉及到對未來的某些安排,一眾高層設(shè)計的、類似于生死狀和遺囑之類的契約,但是隨著時間推移,有些高層的心思也發(fā)生了變化。
他們轉(zhuǎn)而想到,既然毀滅無可避免,那能不能讓自身與毀滅同化,借以躲避危機呢?”
……
眾人雖然聽道總說過類似的論調(diào),但此時聽來,猶感荒謬。
這不就是叛變么?再說,與毀滅同在,怎么聽都覺得很扯淡?!
只有道總不以為然,淡淡評價:“不可戰(zhàn)勝的敵人,便不該成為敵人,這也是世俗心態(tài)的體現(xiàn),沒啥稀奇的。我好奇的是,他們是怎么做的呢?又怎么會跟不死生物扯上關(guān)系?”
“這個…..帝皇影也知之不詳。但是這些人有心與毀滅同化,卻又都在末日契約上簽過名字,所以處境變得極為尷尬,因為一旦違背了誓約,就會在末日來臨的前一刻被毀滅,作為背棄承諾的懲罰。這樣的話,等于提前判定了死亡。
所以他們想了一個辦法,找到了誓約上有爭議和歧義的部分,鉆了誓約的漏洞……”
“哈!”道總立刻興奮了,“所以說契約要設(shè)定嚴(yán)謹(jǐn),否則總有些敗類會鉆空子,毫無疑問,這些高層,并不具備這樣的商業(yè)頭腦?!?p> “你看,連天地大劫都被人拿來利用,這是妥妥的商務(wù)教學(xué)經(jīng)典案例啊。”
“唔…”小年有點受不了,開始出言譏諷,“那可以跟您的商業(yè)伙伴好好分享一下,不知道他們會作何感想!”
“這……”道總不吭聲了,就算我敢說,他們敢信么?
“嗯……而這些腐敗高層的做法也很簡單,既然誓約的最高準(zhǔn)則,是在宇宙末劫中得以傳續(xù),那我們的做法也沒錯啊,就算是跟毀滅同流,但結(jié)果還是會在末劫中活下來,這有什么不對?過程是曲折了一些,但這些臟活累活苦活,放下身段抹滅自尊的事我們來做,也是為天地大義做出了奉獻和犧牲,這總沒毛病吧?”
小黑明顯是在模擬他從帝皇影記憶中獲得的觀點在說話,所以口氣都變得跟平常不一樣了。
但是小年聽了他的話,腦海里卻慢慢浮現(xiàn)了一個人影出來。
白衣出塵,屢教不改的了塵!不也是這番做派?明明做了很多錯事,但是被心里的英雄情結(jié)教唆,到最后還堅持是為了蒼生大義,奉獻了自己的人生。
真是讓人無力評價,也不屑評價。
“這直接導(dǎo)致了末日誓約的分化,”小黑的語氣開始變得嚴(yán)肅,“因為末日誓言,是立于宇宙極高處的高層所起草,其誓約具有超乎想象的力量。被約束和被保護,都是它對等的組成部分?!?p> 說到這里眾人就都明白了,立于宇宙極高處的存在,所謂言出法隨,隨意的一句話都具備不可違逆的力量,更何況眾多高層,為了宇宙未來所擬定的誓言,想必經(jīng)過了更多的儀式加持,獲得天地見證與諸天諸世界的認同,說是最高法旨都不為過。
難怪不死生物難以摧毀……
“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這些腐敗高層鉆了誓約的空子,反過來利用誓約的力量,無數(shù)歲月以來,傾力于研究毀滅,后來便有了一些成果。但是這些成果為天道意志所憎惡,更涉及了無數(shù)時空的無數(shù)時間線,所以就連著這些時間線一并打下來,封禁在罪地。
而那些所謂的成果,并沒有人明確到底是什么…..所以以上,都是結(jié)合了帝皇影記憶的,我的推測。”
最后,小黑謙虛地指明了,自己所說的只是一種猜想,不代表一定正確。
但是大家都已了然,這十有八九,便是真相了。
沒有那么多的偶然與巧合,而且天道這么大的手筆,那絕對不是普通災(zāi)厄所能夠匹配的級別。
“哦……”竟然是這樣,幾個人心思轉(zhuǎn)動,瞬間都想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
“那么,在哪里能找到…呃,或者看到末日誓約?”
小年問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了解了末日誓約的內(nèi)容,或者便能找到針對不死生物的關(guān)鍵?
畢竟,它是鉆了人家的空子,才獲得了今日的“成果”。
“這個就不知道了,這里面涉及一個隱秘……”小黑的聲音忽然就變得有些傷感,低聲說道:
“原來我和帝皇影,是因為這件事才被人強行斷開的!”
“什么?”小年大驚。
“就是,原本的黑暗王者之劍帝皇影,他的主人,是末日誓約的督護人。他死了,末日誓約失蹤。為了防止帝皇影泄密,那些人就把他...把我們一分為二,投入了罪地。”
小黑的聲音低沉,似乎很悲傷,但卻不是為了他和帝皇影,而是他們原來的主人。
這種寶劍對主人的情感,人類很難理解,是超越了自身的生死,大概也是世間唯一可以讓他們在意和動容的東西。
“??!”小年既驚且怒,驚怒交加中更感一抹悲涼,竟然是這樣!
那么他們之前的主人,會不會跟自己有些關(guān)聯(lián)?或者說,三生境中所見的,執(zhí)黑劍的華服少年,他一直以為是華服“小黑”,難道說他便是前世帝皇影之主?
也就是......末日誓約的督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