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體輕鳴,拳影如瀑,了塵和尚與小年似是命中注定的對手,展開了短時間內(nèi)的第三次對決。
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兩人再無試探,雖不知了塵是否有神魂聯(lián)絡(luò)之法,進(jìn)而吸取了前兩次失利的教訓(xùn),但是這一次,他的境界全開,要與他認(rèn)定的滅世之人決死一戰(zhàn)。
規(guī)則法條縱橫交錯,落在對應(yīng)境界的人眼中,恰如空中布滿了光線的牢籠,而了塵與小年遙想對峙,各自展開了一片場域,延展成數(shù)十上百丈的光罩,一者光潔如雪,一者漆黑如墨,在兩人的場域之中,規(guī)則法條與之水乳交融,全然不成阻礙,反而加強了各自的場域威能。
“刷!”
小年身影瞬動,一劍橫掠,暗影騰空,登時將了塵和尚的拳海撕開一片,余力不衰,乘勢再進(jìn)。
“呲!”
一塊白色衣角被斬成碎片,半空飄舞,如片片蝴蝶。
了塵擺拳擊掌,側(cè)身還擊,大片的拳影爆發(fā),規(guī)則空間之內(nèi)一陣喧騰。
兩人一擊交會,身影從原地消失,幾乎是同一時間,又在另一處出現(xiàn),轟然對撞。
“轟!”
血光迸現(xiàn),白影翻飛,劍光爆散,兩人同時暴退。
一連串白影,一連串暗影,不停地閃現(xiàn),變幻著方位,最終化現(xiàn)出兩個人的本體形象。
小年擦去嘴角血跡,嘿然冷笑:
“道心蒙塵,光明不復(fù),你已跌落阿羅漢之境不知凡幾,就此終局吧!”
“你已投身黑暗,距離滅世成魔,亦不遠(yuǎn)矣!”
了塵白衣染血,滿布殷紅,左肋處更是衣衫破碎,血肉模糊,隱隱有絲絲黑氣滲出,那是他的魂力在不斷逸散。
一語未竟,小年已再度出擊,了塵肉身已滅,魂力流失,傷勢雖不沉重,但已成敗局初現(xiàn)之契機,不能給他療復(fù)機會,只要持續(xù)攻擊,終會耗盡他的魂力。
了塵亦知自身傷勢,未得保全肉身,當(dāng)是此路走來最大失誤…...既然無法持久,唯有速戰(zhàn)速決。
身形一晃,拳掌指數(shù)法齊出,掀起一陣狂暴浪潮,內(nèi)中更有獅吼龍嘯之聲,盡顯佛門伏魔手段的剛烈威猛。
小年劍鋒上挑,劍勢沖天,凌空劈斬,再成羚羊掛角之勢,一道“之”字形的烏芒,截峰斷浪,將了塵的拳意斬斷,隨即劍鋒斜突,又在后者身上,扯下一塊僧衣。
他這身僧衣想來是件異寶,有凝實魂力和加持魂體之功效。
“嗤!”
“乒!”
“扣扣!”
血光再現(xiàn),賤了小年一臉。
同時落在胸前的,還有了塵的一鑿、兩指,染了鮮血,跡若梅花。
了塵中了小年這一劍,竟然不避不退,身體頂著劍鋒而上,奮力出擊。
小年身體一震,對方的力量凝而不散,直震得他五臟翻滾,如被沸水熬煉,肺腑皆創(chuàng),張嘴吐出一口黑色血霧。
這一擊兩人全力以赴,以傷換傷,且同時封鎖空間,不給對手退避之機,這是兩敗俱傷以命搏命的打法。
就看誰更狠,誰更能扛了。
鮮血噴灑,骨骼碎裂,這兩人卻似渾然不覺,了塵拳掌再出,打在小年肩頭,小年則劍勢翻騰,在前者胸腹處剜了一個大洞出來。
“痛快!”
小年張嘴之間,鮮血噴灑,但是眼神卻暴烈狂熱,盡顯瘋狂之態(tài)。
“哼!一起上路!”
了塵整個僧袍都變成了染血的破布,再不復(fù)之前白衣絕塵的飄灑姿態(tài),此時也終于現(xiàn)出了一絲戾氣,一手握住帝皇影露出體外的劍鋒,一手捏降魔印,仗著身高的優(yōu)勢,向著小年當(dāng)頭拍下。
“一起上路?做夢!”
小年長聲而笑,引動星辰之力,在帝皇影劍身上爆出千萬縷星芒,同時星辰之力爆發(fā),大肆破壞了塵和尚體內(nèi)生機。
了塵和尚給這股力量絞殺,發(fā)出悶哼,雖是魂體,亦感五臟盡碎,痛徹心扉,他身形一滯,拳印暫緩,凝實力量握緊劍鋒,禁錮了那龐然爆發(fā)的星辰之力。
殊不知小年等的就是此時,再次狂笑,握劍之手,瞬變?yōu)檎?,在帝皇影劍柄之上全力一拍,借勢而退?p> “噗!”
“啪!”
小年身影暴退,撞碎了數(shù)層空間,但是仍慢了半分,被了塵落下的掌印擊在肩頭,左肩塌了一塊,感覺骨頭都碎了。
了塵未料小年棄劍而去,帝皇影在小年全力一掌之下,轟然破勢,透體而過,連劍身帶劍柄,整個從了塵的身上穿了出去。
小年身形踉蹌,鮮血狂噴,卻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死,我活,這才是正解!”
“你…..”
了塵驚怒之際,卻見帝皇影劍身一顫,詭異地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疾似閃電,再次洞穿了塵后背。
“給我死!”
小黑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他半晌沉聲斂氣,也是為了這出敵不意的一擊。
仙界眾人這才恍然,這劍中自有器靈,而這器靈竟然是…..小黑?
這是什么展開?
小年放聲而笑,與小黑的第一次配合,兩人心意相通之故,竟而如此成功。
他伸手一招,帝皇影飄然回歸,身后一條長長的血線,還有片片血衣飛舞。
小年戰(zhàn)意高張,仰天長喝:
“師太,請賜教!”
這兩劍加上星辰之力爆發(fā),已經(jīng)將了塵體內(nèi)諸脈斬斷,雖不至于生機盡絕,但是千瘡百孔,魂力只會加速逸散,相信他已難有再戰(zhàn)之力。
而小年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了塵的拳掌指,落在他身上比他刺中對方的次數(shù)只多不少,他此刻臟腑移位,如被火燒,更兼多處骨骼碎裂,傷勢沉重,并不比了塵強多少。
唯一的利好,是他神魂穩(wěn)固,除了肉身傷勢,不虞其他。
必須趁現(xiàn)在,退了青燈尼這個勁敵,沒了青燈闈的困鎖,自己才有可能突破空間,安然離去。
否則持續(xù)鏖戰(zhàn),就算能斬盡諸敵,自己也未必有命趕回聯(lián)盟了。
”唔~”
一聲輕語,青燈尼隨之出手。青黃色的油燈一震,半空傾斜,一條燭火蜿蜒如龍,盤亙上百丈的空間,焰芒烈烈,徑直穿透了小年的黑暗場域,繞過了規(guī)則的法條,從半空之中垂落。
“火盡薪傳,佛燈入懺,此招過后,你我再無瓜葛!”
無數(shù)佛語梵唱接踵而來,一環(huán)環(huán)一道道加持在火龍四周,神光燦燦,如臨佛國。
宏大的聲音響起,語氣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龐然巨力,在小年神念之中反復(fù)震蕩,蕩開一圈圈的空間漣漪,肉眼可見,層層擴(kuò)散開去。
茫然之中,似是有人問了小年什么,他在內(nèi)心作答,卻不是以語言的形式,只是本心本意的自然流露。
四周火焰驟然升騰,在小年的頭頂,竄起一道黑煙,畢畢剝剝?nèi)紵?,將他一片黑發(fā)都給點燃了,卻沒有焚毀,而是詭異地化作了灰白顏色。
這一瞬,像是老了幾十年。
這是歲月蒸騰的力量,是佛門的傳燈之法,亦是對道心的拷問,轉(zhuǎn)念之間,猛烈如斯。
那聲音又問,小年再答,全然不知自己表達(dá)了什么,只是各種介于意境與念想之間的韻道流轉(zhuǎn),代表著他在起心動念之初,內(nèi)心最真實的決斷。
這感覺簡直不要太真實,真實到來不及遮掩和修飾,許多猝不及防的念頭發(fā)出,讓小年莫名震驚。
原來…...這才是我心里的真相?為何我自己從未察覺?
一縷又一縷的火焰從小年的頭頂飄出,他的頭發(fā)開始變得灰白一片,而眼神卻越發(fā)清澈,漸漸亮如星辰。
人世之間,黑暗與光明并存,也是相互依存的存在。
沒有決然的黑暗,也沒有絕對的光明,在超越相對之外有絕對,但是絕對只是相較于當(dāng)下認(rèn)知層面的絕對,而到了更高層,便不能用相對和絕對來形容。
或者說,相對和絕對不再是一雙對等的概念。
而兩儀法,就是相對和絕對維度之外的規(guī)則,所以高到絕巔,無法參透。
…..兩儀法?那是什么?為何有些熟悉?
但是這念頭根本來不及捕捉,如白駒過隙、指尖流沙般瞬間遠(yuǎn)去,下一層念識又如流水,紛至沓來。
一剎那含九百生滅,一生滅含十萬沙劫。
就像是在舍身鏡中遭遇的無數(shù)意識的無數(shù)輪回,小年的心中,轉(zhuǎn)過成千上萬乃致更多的念頭,每一次頓悟都是一段人生,每一段人生都是一場修行,而每一場修行,到最后都完成了一次蛻變。
場內(nèi)場外,霎時寂靜。
出手的青燈尼,旁觀的眾人全都呆住了。
包括沈炎戚無墨等人在內(nèi),不是他們不想出手,而是時空無窮演變,這一刻小年的問心之旅,溝通了大宇宙深處的至高意志,引動堪比天道存在的共鳴,那狀態(tài)難以形容~
所有人都像散成了無數(shù)粒子,從身體表面到無窮微觀,就連每一念都由無數(shù)粒子組成,而每一顆粒子,都像是浮于水中的流沙,沐浴在天道的光輝之下,戰(zhàn)栗震驚,無所適從。
“轟!”
眼前一道雷光閃過,黑暗之中陡見光明,雪亮一片。
小年似乎是領(lǐng)悟了什么,及至伸手捕捉時,那般的感悟卻已消逝,追之不及。
“轟!”
又一道雷光劃過,天際一片雪白。
無數(shù)存在的意志被驚動,在無數(shù)重天體和無數(shù)重宇宙之外,投來驚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