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小年回來的正是時候,因為此刻的江山如晦大陣,正在發(fā)生某種奇特的變化。
小年幾人行進于大陣之中,在老鬼頭星辰圖的指引下,本來是順風順水,一路暢通,此刻卻不知何故,也不知從何處忽地掀起了一縷清風,將幾人身遭的霧氣吹散,化作如飛沫般的水星,濺在小年的身上。
小年這時候神思有些恍惚,畢竟剛剛星主的出現(xiàn),對他來說不啻一場精神上的沖擊,因為星主大人的每句話,每個舉動,包括星辰的演變,內(nèi)中都蘊含著無數(shù)的信息與力量,此刻反復在他腦中上演,讓他幾乎難承重負。
而一邊的小白,明顯要敏銳得多,驟然身形一擺,以頭觸尾,身子彎成了一個環(huán)形,剛好把小年團團圍繞其中,隨即只聽“?!钡匾宦曒p響,小年眼前一花,卻瞬間明白,小白已經(jīng)帶著他完成了一次空間跳轉(zhuǎn)。
老鬼頭兒的聲音也暴躁地在他腦中響起:“怎么回事?怎么會觸發(fā)陣法禁制的?”
啥?
小年有些心虛,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剛才操作有誤,只是按說不會啊?這移星換位之術,自己剛才分神見星主的時候都沒問題,怎么會在這會兒出了岔子?
這時候老鬼頭兒也顧不得抱怨,連連指點小年,按照星辰圖的方位,又逆推了幾個時序點,這才讓他停住,說是要等前一波風暴過去。
這時候小年所見,就像是多年后他看到的沙塵暴,又像是海上的颶風,開始是灰蒙蒙的一片,瞬間到達眼前,然后就感覺整片天地都變成了一塊破布,在被人用力撕扯,在多處都露出了空間撕裂的痕跡,那震耳欲聾的破空之聲,更像是響在現(xiàn)實與意識的中間地帶,讓人精神耗損之余,又產(chǎn)生一種似真非真的糾結感受,當真是一場痛苦的折磨。
好在小白和老鬼頭兒見機的快,他們提前進行了幾次空間跳轉(zhuǎn),與之前的空間層保持了幾個身位的距離,所以只如隔著窗子看沙塵暴,并未對小年產(chǎn)生實質(zhì)的損害。
不過老鬼頭兒就不同了,小年明顯感受到他的精神飽經(jīng)磨礪,發(fā)出了一種從牙根兒打顫摩擦的聲響,“咯咯咯咯咯”打字機似的,一陣快似一陣,比之外界的風暴,更讓小年毛骨悚然。
有一瞬間他都覺得老鬼頭兒要死了,心里驚慌得不行,連連呼喊:“老鬼頭兒,你怎樣?”
萬幸的是,這陣風暴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的時間,隨著風聲的衰減,老鬼頭兒那恐怖的磨牙聲也慢慢停了下來。
“我++你姥姥!誰弄的?”
老鬼頭兒怒不可遏地飆了句粗口,小年當然知道這是他發(fā)泄情緒的方式,也不跟他計較,連連解釋:“不是我,不是我!”
不想老鬼頭兒根本不是說他,憤怒地罵道:“我當然知道不是你,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瞧著呢,這里有人?!?p> 等等,你說什么?有人是什么鬼?
老鬼頭兒加重了語氣,重復一遍:“這里有人,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人在闖陣!”
……
小年此刻真是不知說什么好,這宛如絕境的大陣,除了師父和星主那種層次的人,可以不放在眼里,哦,還有小白,天賦異稟,但是同樣的他們更加不會觸發(fā)禁制,那么,是誰有這樣的好膽,敢來闖陣?
“話說,他觸動了禁制,不會死嗎?”
這一點老鬼頭兒很篤定:“不會!他如果會死,早就渣兒都不剩了,能走到這大陣深處,這個人,不,這很可能不是個人,必然還活著!”
好吧,小年見老鬼頭兒沒事,心里輕松,又皮了起來:
“說是多么厲害的大陣,結果跟篩子似的,這一會兒功夫,闖陣的人就有三波,什么迷失之地,怕不是個笑話吧?”
老鬼頭兒此刻不敢輕舉妄動,一邊謹慎地指導著小年回退,一邊凝神推算,也顧不上跟小年斗嘴了,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兒來,立刻補了一句:
“若是老夫猜的沒錯,此地必然發(fā)生了重大變故,所以無人值守,大陣自我運轉(zhuǎn),才會這樣?!?p> 小年正要說話,卻忽然想起剛才星主說的,外邊兒怕是已經(jīng)打起來了,難道是信君他們在外面爭斗,所以把人都給引走了?
那這闖陣的人,會不會也是自己這邊兒的,或者說,是信君派來的呢?
想到這里,小年立刻不安穩(wěn)了,說那咱們趕緊看看,萬一是自己人呢?
老鬼頭兒正要回應他,卻忽地大叫一聲:“我的天!這東西奔著我們來了,快退!莫被他引火燒身!”
小白顯然見機比他還要快,即刻故技重施,首尾相連,跟一條年糕魚相似,帶著小年啵啵啵連續(xù)跳躍,接著魚尾滑動,蕩開一層層的空間漣漪,抵消了一波劍浪的沖擊。
此時他們已經(jīng)脫離了老鬼頭兒星辰圖的軌跡,所以再也不似剛才一般輕松,只能靠著小白的空間防護能力爭取時間,然后再努力跳回到星辰圖的軌跡上。
這樣連續(xù)幾次,小年明顯感覺到老鬼頭兒的吃力,小白也開始喘息,而他自己為了幫助小白,也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動血月靈識的力量,但這時陣法禁制的波動已經(jīng)無法止息,一波波的浪潮相互沖撞,終于引發(fā)了連鎖反應。
漸漸的,小年看到四處涌動的浪潮開始鋪天蓋地地席卷,一旦這巨浪臨身,必然會將自己無情吞噬,到時候雖然可以退回舍身鏡,但是會被時間亂流沖至何處,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鬼頭兒此時難得的正經(jīng)了起來,一邊全力推算方位,一邊對局面作出分析:“附近的空間位面,多數(shù)都給這大陣封死了,離我們最近的星位,也需要八次跳轉(zhuǎn)才能完成,你們還撐得???”
小年說沒辦法,不行也得行!
老鬼頭兒說那好,看我指示。說著話,星圖上一個星點亮起,小年鉚足了勁兒,沖著那個方位一沖。
瞬間空間變換,小年一聲大喊:糟了!
那種空間似水缸的感覺又來了,小年的移星換位,本來也是一種空間轉(zhuǎn)移,過程中向來毫無阻礙,此刻卻忽然感覺有一物,橫亙在了道路的中途。
這感覺簡直就像在做噩夢!
小年先發(fā)后至,給那東西從空間縫隙里面擠了出來。只覺得身形一個踉蹌,急速后退之時,周身已是一片濕涼,仿佛有一大片蒸騰的水汽,打在他的脖頸與后背,瞬間冰涼。
他甚至無需回頭,也能感知到身后那驚人的巨浪,如一只擎天的巨蟒,已經(jīng)揚起了頭顱,準備擇人而噬。
人力在此刻,竟然如此渺小。
小年立刻開始溝通舍身鏡,同時也傳達了這樣的意念給老鬼頭兒和小白,實在不行,便只有退守舍身鏡,至于后續(xù)如何,也只有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