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連續(xù)嗆了幾口水,腦子已經(jīng)開始暈了,小小的腦袋里,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來:我要死了嗎?
這個念頭不知從何而來,他亦不知死為何物,但是……為何會想到死?
小年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jīng)來在了曠野中,四周一片黑暗,天空中幾顆星子,閃著黯淡的光芒。
小年在田野里快速地走,他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走幾步,又開始跑起來,四周的草叢里,閃爍著奇怪的光芒,可能是狼,或者是狐貍。
他這時候已經(jīng)不再喊了,因為嗓子都喊啞了,而且每一聲呼喊,帶給他的都是更加空曠更加寂寥的感受,讓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小年有點想起來了,這年他剛好四歲,好像距離落水那次,沒有多久。
他在野外迷了路,就是現(xiàn)在,此刻,在外面一個人跑了一整夜,第二天才有人發(fā)現(xiàn),所幸沒有遇到狼或者什么野獸。
小年想到這,他決定不再跑了,反正也沒有什么用,反而讓這周圍的一切看他笑話。
對,這就是他真實的想法,一個四歲的孩子,怎么會想到這些?他不懂,也沒有心思去理會。
小年找到了一塊山坡上的大石,這里很空曠,地勢也相對較高,小年坐在上面,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為什么我總是覺得那么孤獨呢?為什么這個世界好像并不歡迎自己,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雖然在家人和外人的眼里,自己從來都是一個聰明,活潑甚至有些淘氣的孩子,但是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這世界拋棄。
這些想法他既不知如何表達,而且也從來沒想過要說給別人聽。因為那樣會讓人覺得自己不懂事,是個麻煩的孩子。
小年就這樣在石頭上坐著,直到天亮了,小年開始根據(jù)記憶的方向,朝著家里走去。
他想起還有兩次,一次是他掉到了勘察隊挖的一個地下井里,還有一次,他掉到了山腳下的一處礦坑里,果然,這兩個場景也都依次出現(xiàn)了。
他沿著巖壁兩邊鑿好的小梯子從井下爬了上來,后來又在礦坑里直接睡了一覺。
童年的不幸經(jīng)歷都重新過了一遍,小年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跟信君相遇的時候,會說人生真是寂寞這樣的話了,因為這就是他的人生。
小年想到這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從山坡上又滾了下來,到了初遇金寶兒的那一處山谷。不過那時候,周邊的樹林里還有幾只狐貍在窺伺。
小年以為自己會在這里遇見信君,實則并沒有。他看到了一道光束從天空上落下來,穿過山洞穿過井口的亂石射入到了井里,然后傳來了一陣蛤蟆的鳴叫:咕呱!咕呱!
那叫聲在井下響了一陣,后來就消失不見了,隱約覺得是順著下邊的某個方向離開了。
小年想了想,推開了井口的亂石,他也跳進了井里。
下面居然有水道……從井底下去,通往不知什么方向,黑黝黝的,不過還有些光亮,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小年順著那水道爬了過去,有些地方很窄,就連小年也要擠著爬過去,他不知道金蟾那只大蛤蟆是怎么走的?
然后又拐了幾個彎,終于到了一處狹窄的入口,這里小年實在是擠不過去了,他奮力地向前爬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了這處狹洞,出不來也進不去。
小年不由得笑了,原來這才是我的人生啊。
所以他會在信君到來的時候選擇相信他,所以他才會決定要幫助金蟾,所以他會相信那看似虛無縹緲荒謬絕倫的一切,所有與這世界常理相悖的理論,他在內(nèi)心深處,都是想要去接受的。
甚至都不需要太多理由,有時候是一件寶物,有時候是一個故事,有時候是友情,有時候也只是一點自尊,這些都足以支撐他作出選擇,因為他原本就想和這世界對抗??!
原來是這樣。
小年露出了笑容,我懂了。
然后他又回到了家里的小床上,跟剛才一樣,桌子上有一杯水,他走過去一飲而盡。
接著他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一個信封,寫著小年收,署名是信君。
這應(yīng)該是小年有生以來收到的第一封信。他打開信封,取出信紙來讀,所幸信上的字他都認(rèn)識,信上是這么寫的:
把后面的功法練成,你就可以出去了。
十五個字。
信紙的后面畫了一些小人兒,都是在打坐的姿勢,有些小年不認(rèn)識的印法,跟之前信君教給他的不同,是一些看似簡單,實則有點難度的東西。
最后一個小人兒雙手上舉,過頭頂,上面有一個方塊,后來小年想到這應(yīng)該是一扇門,然后門上面還有幾顆小星星。
小年說這都什么呀!信君你這畫功,我姐畫的都比你好??!
小年這會兒并不急著出去,在這里呆著挺好的他覺得,就讓外面那些人著急去吧。
然后他回到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之后他就對著窗外發(fā)呆,然后他又出去走了一遍,看看自己還有沒有遺漏什么。
有一個晚上他在野地里走的時候突發(fā)奇想,很想看看自己未來是什么樣子。
然后他真的看到了,在層層的濃霧之中,有一個人向著自己走來,個子很高,略微有些消瘦,不過肩膀很寬,帶著眼鏡。
小年吃了一驚,我近視了嗎?
那個人說你終于找到了嗎?
小年說找到什么?
那個人說我也不知道具體該怎么說,在我,也就是你,哦,不對,應(yīng)該是在你,也就是我現(xiàn)在的年代,這叫做時空cycle。
什么叫時空……賽可?
那個人說這是英文,你以后會懂的,記得要學(xué)好英文哦!
然后他就消失不見了!
小年說這是什么鬼!你把話說清楚再走行不行?!
小年有些郁悶,他甚至連自己以后長什么樣都沒看清,不過個子還蠻高的,應(yīng)該比爸爸還要高些,他對這個還挺滿意。
對,這就是小年與未來的自己——道總的歷史性會面。
其實跟他認(rèn)識信君時的感覺是一樣的,從最開始的不接受,到慢慢習(xí)慣,到后來偶爾也會覺得后悔,有時候甚至埋怨這些人帶給他好多麻煩,導(dǎo)致讓他都開始懷疑現(xiàn)在的人生,但是,這些人這些事,還有這些感慨,慢慢都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都要學(xué)著適應(yīng),到最后慢慢習(xí)慣。
又轉(zhuǎn)了幾天,小年這時候把信君給他那套功法也學(xué)的差不多了,在這邊也實在是有些無聊,他想快些回去了。
然后這一天小年又收到了信君的信,不過這次是金寶兒和小糖寫的。
快點回來,我們想你!
小年把信紙往桌子上一拍,說什么呀,就不能多寫幾個字嗎?一點兒都不誠懇。
小年不想讓他們再寫信了,膩歪的!所以他準(zhǔn)備抓緊時間打開門自己回去。
然后終于到了這一天,他雙手高舉,大喊了一聲:芝麻開門!
頭頂上方隱隱有光線照來,小年幾乎已經(jīng)看見了一條門縫。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震蕩傳來,把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地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