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兒凌空而坐,月華寶珠在頭上灑下一片淡淡光華,剛好把他和古井籠罩其中。
只見他雙手平舉,伸至額前,結(jié)太極陰陽印,神色恭謹(jǐn),俯身垂首,先是行了一個祖師禮。
接著,他的動作開始快了起來,十指翻飛,如蝴蝶穿花一般,打出了一套讓人眼花繚亂的手印來。
“神通八極,道衍九州,十地驚雷,九幽煉魔陣,起!”,隨著他駢指一點,一道光華從月華寶珠上散開,瞬間變化如電光雷網(wǎng),將整個洞穴連成一片。
只聽“咔啦啦”一聲驚雷般的巨響,隨即一片密集的電網(wǎng),宛如雨夜閃電一般,照亮了整個洞穴。無數(shù)符文亮起,如蛛網(wǎng)般連成一片,下一刻,整個洞穴所在的空間就都被鋪滿,形成了一個符文和電網(wǎng)組成的樊籠。
這陣勢,比之前信君收取舍身鏡的時候,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大片的符文電網(wǎng),不禁震撼著小年的雙眼,也打破了他對尋常世界的認(rèn)知。
他的臉色也因為興奮和恐懼而變得白一陣,紅一陣。
此時金寶兒又打出了幾道法訣,“乘虛返實,玄牝為門,死生向轉(zhuǎn),法定陰陽——開!”隨著他的手決,一大片光芒從月華寶珠中傾吐而出,拖動著法陣上的陰陽魚一陣逆轉(zhuǎn),整個光與符文組成的樊籠竟緩緩轉(zhuǎn)動起來。
隨著這一片樊籠的旋轉(zhuǎn),光芒與暗影交錯變幻,渲染出了一層詭譎莫辨的色彩。
某一刻,這牢籠之中,似乎刮起了一陣輕風(fēng)。信君的聲音同時響起:就現(xiàn)在!
小年此刻全神貫注,自不多言,手一揚(yáng),舍身鏡漂浮空中,向著洞穴四周大放光芒,很快地,就又在紫黑錯落的樊籠外附上了一層薄薄的白光。
這時忽然有一陣讓人牙酸的咯吱吱聲響起,像是有人推開了破舊的大門,而那門上的鐵皮又在巖石地面上刮蹭,這聲音響了幾秒,足足讓小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之后,又緩緩?fù)A讼聛怼?p> 風(fēng)再起,悠悠一轉(zhuǎn),如秋風(fēng)吹過庭院,花影越過秋千,細(xì)雨掠過了樓臺。
“來了!”小年心中一動。
只見對面盤坐的金寶兒也是瞪圓了一雙眼睛,盯著信君的方向。
一縷青煙,隨著輕風(fēng)打著旋兒,由上而下,漸漸聚攏成一個人影。
“幽魔?”信君的聲音淡淡響起。
那個人影看起來飄飄渺渺,仿佛隨時要隨風(fēng)散去,聲音里透著一點嘶啞和疲憊:幽魔?是你們對我的稱呼?確切來說我的名字是九幽十地冥法真君。
小年聽著這聲音,感覺有點難以置信:這虛弱的形象和聲音,哪里像個魔頭,簡直就是個年逾半百的老頭兒么?
所謂魔頭,不應(yīng)該是窮兇極惡莫名殘暴的嗎?
信君挑起了眉頭,顯然也有些意外,說名字只是個稱呼而已,幽魔還是冥法真君對我來說都是一樣。
結(jié)果這幽魔竟然又轉(zhuǎn)身沖著金寶兒打了個招呼:金寶兒小友,相伴一甲子,今日方才得見,真是幸會!
金寶兒板起面孔,哼了一聲:我才不想跟你幸會,你少套近乎!
幽魔聽了這話,呵呵一樂,卻又向著小年這邊打量了一眼,當(dāng)然或者只是朝這邊欠了下身,畢竟小年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幽魔或者說冥法真君,最后還是面向了信君的方向:這位先生,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信君從幽魔出現(xiàn),一直就有些走神,聽到幽魔說話,方才回過神來,說:“我是信君,信步而來的信,君王的君——殺你的人!”
幽魔卻笑了:”我與先生何仇何怨?“
信君淡淡地說:”沒有仇怨!“
幽魔頓時換了種很幽怨的語氣,說:“這個要困著我,那個要殺我,我招誰惹誰了呀?就只是想做一名鄉(xiāng)村教師,有這么難么?”
這是什么鬼劇情?一個幽魔,居然說他的理想是鄉(xiāng)村老師?
太出戲了!
小年緊握著舍身鏡的手都給松開了,呆呆地看著這所謂的幽魔。
然而信君卻不為所動,淡淡說道:“你身為魔頭,活著也不易,不如便死了吧!”
幽魔聽了這話,也不生氣,琢磨了一下說:“這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話說回來,我們之前可曾見過?”
“沒見過,話可真多!”
信君語氣似乎有些不耐,不過表情仍然是淡淡的。
“抱歉!在這大陣之下蟄伏太久,實在是太悶了,也不知道多久,沒人跟我討論詩歌兒了……”
他在那里瘋瘋癲癲自言自語,連金寶兒都聽不進(jìn)去了,說:“信君前輩,師父說過,這個幽魔最是狡詐陰險,別跟他廢話,直接滅殺了吧!”
說著話,手掌一翻,拿出了一面黃色的陣旗來,他將小旗一招,登時四周符文閃動,光芒驟漲,隨后無數(shù)符文裹挾著龐然巨壓向著幽魔呼嘯而去。
小年見了,也趕緊雙手掐訣,向著幽魔一指,一個白色光罩登時將幽魔覆蓋其中,后發(fā)先至,反而比符文的速度還快了幾分。
落雨一般的符文在幽魔身上炸開,將周遭空氣攪成一鍋沸水,發(fā)出陣陣的爆鳴聲,“砰砰砰砰……”,那一縷幽魔的暗影在空間禁錮和符文力量的雙重打擊之下,瞬間化為飛煙,消逝無蹤。
“這就完了?”小年有些難以置信:“也太簡單了吧?”
果然,這邊幽魔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古井的另一側(cè),噗的一聲輕響,一簇火苗升騰而起,搖曳的火光幻化成形,幽魔的聲音再次響起: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
話音未落,那一簇火苗竟然疾速衰落下去,仿佛一個呼吸之間,就化成了粉塵灰燼,跌落塵埃。
小年沖著信君望去,只見他雙目之間光芒閃動,燦若星河,里面隱約浮現(xiàn)無數(shù)星渦,奪魂攝魄,不可直視。
“這是……禁錮時空、破除一切虛妄的破法玄瞳?!”金寶兒見狀,不禁大叫出聲,這門手段,之前信君切斷舍身鏡與陣法聯(lián)系的時候曾經(jīng)用過,而金寶兒也是直到此刻,方才想起這手段的名字。
說話間,信君的眼神已經(jīng)在場中掃了一圈,目光所過之處,仿佛洞徹了虛空,就見一團(tuán)團(tuán)一陣陣,或火焰或霧氣或流云或濃墨狀的身影紛紛閃現(xiàn),但無一例外,都在信君的注視之下化為塵埃,簌簌跌落。
這些都是以幽魔的形態(tài)化現(xiàn),帶給人變化多樣的視覺感受,但是到了后來,卻隱隱響起了幽魔的哀嚎聲。
“這就是信君的手段?可以禁錮時空的破法玄瞳?”
小年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訝異的同時,更多的卻是向往。
這一眼看過去,無數(shù)幽魔的幻影驚爆,然后幽魔開始喊停:停!停!
又是幾團(tuán)“煙火”破滅,信君停了下來,說:“現(xiàn)在可以現(xiàn)身一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