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打了江岸后已經(jīng)半個多月沒臉見他了，人家好心好意張開雙手安慰自己，然后得到了眼圈大片的淤青，怎么也說不過去。
媽媽覺得奇怪，平日里嚷著要找江岸玩的女兒現(xiàn)在一聽去錦州就推脫，且不是害羞的，臉上明晃晃寫著“懊惱”兩個字。但大人一向不摻和孩子間的事，媽媽也只是意味深長地笑笑，便隨她去了。程之煥其實還挺希望媽媽強行帶自己去的，至少能看看江岸，說不定還能道個歉什么的，哪像現(xiàn)在，面都見不到，和好更是異想天開。
江岸也沒有給她發(fā)過消息，她頻頻點進他的空間翻看，退出來又點進去，反復(fù)多次后終是長嘆一聲關(guān)機睡覺。
可能再也不會和江岸當(dāng)朋友了吧。
她窩在被子里惴惴不安地想，只覺得心里悶得很，翻來覆去腦子里都是江岸那時錯愕的眼神，青紫了一個多星期，必定是痛得很。程之煥在心底慘叫連連，過了一日更加絕望，在QQ日志鄭重其事地寫下“記——短暫的初戀”。
就這么過了一個月，學(xué)校放暑假了，媽媽照例是提出帶著她去錦州吃飯，程之煥這次沒有拒絕，她覺得自己是已經(jīng)看淡紅塵了，再與江岸見面也一定處變不驚。
半個小時后的程之煥：我錯了。
江岸還是干干凈凈的樣子沒變，他的面部表情向來很少，總是淡淡的，此刻端正地坐著，同長輩聊天也格外自然隨意，態(tài)度卻是極好的，并不讓人覺得輕視或是不尊重，禮數(shù)極好。程之煥看了一眼便看呆了去，直愣愣地盯著，待他眼波流轉(zhuǎn)與自己對視時心里一跳立刻移開視線，江岸打招呼的手舉在半空尷尬著，訕訕放下，輕嘆口氣。
飯后大人們還是要聊上好幾個小時的，都在打發(fā)自己的孩子去玩，除了程之煥與江岸，其余的四五個孩子籠統(tǒng)不過二十，有些個過于年幼的被安排著房間睡覺，剩下幾個小男孩正是不服輸?shù)哪昙o(jì)，自個兒走了，留下兩人面面相覷。
江岸微微側(cè)頭：“走吧，去公園逛逛?！?p> 見她在原地沒動，耐心地補充道：“這次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的，我保證?！背讨疅c點頭跟上，他走在前面帶路，雙手插兜做出平靜的樣子，卻是有些不自在。走了一段路便停下來看她，語氣頗有些不爽：“我是會吃人嗎？你離我這么遠干嘛？”
“啊，哦，好?！?p> 她趕忙湊上去同他并排，看他穿著一雙白色板鞋，鞋面特別干凈，一看就是不大出門的人，露出的一截腳踝白得像是會發(fā)光，褲腿寬松，確實是他喜歡的舒服款式……
“地上有錢？”
程之煥一怔，下意識地?fù)u搖頭，又聽他不悅地問道：“那你盯著地上看什么？我五厘米高嗎？還是說你想偷塊地磚帶回家？”
“沒有……”
“不要弄得像是我欺負(fù)您好不好？講話聲音委屈得像什么一樣，我是罵你了還是打你了啊大小姐？”
饒是厚臉皮似程之煥這時也被擠兌懵了，本就只是因為歉意才不敢看他，怎么到他嘴里就像是自己看不起他似的。一時間委屈得很，想反駁他說的話，一張口兩行眼淚就下來了，又為了憋淚咬緊嘴巴，用力忍著，這眼淚還是嘩嘩的不停，倒把江岸嚇得倒退半步，半蹲下皺著眉看她，忽然伸手捧起她的臉。
“我錯了大小姐，我錯了好不好啊，別哭了別哭了，算我求你了。”
程之煥想說“不是你的錯”，張嘴只能打個哭嗝，聲音就壓不住了，江岸見狀更慌，只能壓低聲音道歉：“我不該故意嚇你的，好不好，程之煥別哭了，阿煥，煥煥，仙女？”
她沒見過這樣的江岸，愣愣地忘記了哭，卻見少年強忍笑意的扭曲臉色，往下一看自己起了個巨大的鼻涕泡。
當(dāng)場社會性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