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顯然慢了一步,因為煙花的模樣已經(jīng)在天上綻放——
紅光雄占著夜空,隨后四散的光線緩緩垂落,點點滴滴,方潛淵突然想起了城門釘綿密的餡料。毫不留情的時間顯然改變了想法,此刻正屏住呼吸,一點、一點觀賞著煙花的絢麗。垂落的光線居然又各自一分為二,隨后開始變換顏色,夜空之中的群星失去了蹤影。
地面也在光輝的照耀下宛如白晝,不必再擔(dān)心走夜路的問題。
“這是怎么了?”突如其來的聲音,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某人。嚇得大家不敢繼續(xù)駐足觀賞,急忙溜之大吉——
“是誰?!你們是誰?!”聲音的主人顯然看到了大家逃散的背影,然而并沒有追趕。
大家一路狂奔,繞了個圓,才回到客棧。然而天上的煙花依舊綻放著光芒——
“看吧,我就說會把天空炸個窟窿?!狈綕摐Y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你們看,天外天的陽光都漏過來了?!?p> 然而眾人只是微微一笑,目光依舊鎖定在煙花之上,喘息聲逐漸平復(fù)。
“這煙花,值了!”弦高的喘息還在繼續(xù),與一旁的莫形成鮮明的反差,唯一的相同之處則是兩人都看著煙花。
琉音正準(zhǔn)備說話,煙花熄滅了。明明轉(zhuǎn)瞬即逝的煙花,居然在夜空徘徊這么久!
“很好!明早就算此刻已經(jīng)入睡的人,也會知道有這么個煙花!”方潛淵笑得很開心,絲毫沒有煙花消失的遺憾,隨后大家陸續(xù)走進客棧,方潛淵看向一旁的誠馮,“老馮,也讓我們看看兔子是什么樣啊!”
誠馮聞言連連點頭,隨后看了眼空蕩蕩的大廳,依舊不放心,隨后指向穆強的房間,“去那看!”
神神秘秘,還怕有人搶嗎?但大家不約而同的向樓梯走去,滿臉的期待。
關(guān)好房門,原本的八人此刻只剩七人,但場面依舊熱鬧。誠馮輕咳一聲,隨后取出一個寶匣,寶匣細細長長約有半人高,誠馮極其慎重的將其放穩(wěn)在桌子上。
隨后打開寶匣,探頭觀望的方潛淵看到一張琴——一二三四五六七,方潛淵飛快的數(shù)了一遍琴弦,七弦為琴,看來不是古箏。
不是方潛淵不識貨,而是方潛淵完全不識貨。方潛淵左看右看,這張琴似乎依舊沒什么特別,依舊只是一張古琴而已。
“誰來獻個丑?”方潛淵詢問道,“不對,誰來露一手?”
大家默不作聲,蕊蕊卻笑了起來,方潛淵見狀也笑了起來,“蕊蕊,來露一手!”
“哈哈——”蕊蕊搖著頭,“琴棋書畫,唯獨沒學(xué)琴。”
“這可是古董,怎么能用來演奏?!”誠馮期待的贊賞并沒有出現(xiàn),以至于此刻的語氣有些不善,又似是埋怨大家都不識貨。
“能賣很多錢的古董?”方潛淵很善于提煉重點,看向弦高后,才發(fā)現(xiàn)弦高并沒有滿臉的驚喜,而是有些猶豫。
“這好像——”弦高依舊不確定,“好像是繞梁?”
“繞梁?余音繞梁?”方潛淵滿臉的疑惑,“繞梁怎么會是古琴的名字?”
隨后方潛淵想起方潛凡的九鼎,明明應(yīng)該是九尊鼎,怎么會是一尊鼎呢?眼下這名為繞梁的古琴,更讓方潛淵費解。
“沒錯,名字就是繞梁。據(jù)說無論何人演奏,琴音都可繞梁三日,久久不散?!痹瓉硎怯凶R貨之人,弦高雙手握拳,“這可不能拿去賣錢啊!”
方潛淵點點頭,隨后伸手撥動琴弦——
噔——
隨后琴聲似是蕩起漣漪,緩緩擴散,明明只有一個音、明明方潛淵并不會彈琴,但大家都屏息以待,直到琴音越來越弱,幾乎就要消散,方潛淵再次撥動琴弦——
噔——嘣!
琴音戛然而止,像是一聲戛然而止的哀嚎。大家疑惑的看去,一如疑惑的方潛淵,隨后方潛淵驚恐的瞪大眼睛——
琴弦斷了!
“這個——”方潛淵訕訕地正準(zhǔn)備說點什么,先是誠馮一聲哀嚎,“琴!我的琴!”
隨后是弦高的哀嚎,“潛淵!潛淵你做了什么!”
原本安靜的房間,瞬間炸開了鍋,顯得異常熱鬧。大家都知道罪魁禍?zhǔn)资钦l,自然不會放過對罪魁禍?zhǔn)椎穆曈?,方潛淵急忙捂起耳朵,這動作可不像是想要認(rèn)錯的樣子。
這可是古董??!而且是名為繞梁的古琴??!
相較于大家的口誅筆伐,方潛淵內(nèi)心里有個小人也開始了表演。但這個失魂落魄的小人,反復(fù)念叨的話異常簡單,“祗辱于奴隸人之手,駢死于槽櫪之間?!?p> 顯然此刻的方潛淵就是“奴隸”,而且是罪大惡極的奴隸。
“啊,對了!”方潛淵突然放下手,這使得呢喃的弦高、觀望弦高的琉音,以及怒目圓睜的誠馮、安撫誠馮的方潛凡,外加面無表情的莫、拿起琴弦的蕊蕊都看向方潛淵——
只見方潛淵突然挺直腰桿,抬起手正準(zhǔn)備說什么,一轉(zhuǎn)身,飛快的逃離了現(xiàn)場——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你給我站?。 闭\馮的怒吼似是能掀翻屋頂,嚇得琉音整個人一抖,幸虧方潛凡伸手?jǐn)r住了誠馮,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不過應(yīng)該也沒什么大問題,畢竟這附近可沒有雞毛撣子。既然沒有雞毛撣子,那么雞毛撣子自然不會掉毛了。
“呼,好險!”方潛淵抹去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天知道那琴弦這么脆弱,不過這古董顯然“破相”了,如此正符合弦高的想法,沒人會說拿去賣錢。
向來不鎖門的方潛淵,又突然起身將房門反鎖,天知道這幾個沖動的人會做出什么事!
咦?方潛淵轉(zhuǎn)念一想,要不就不鎖了吧?這樣不就有理由躲到琉音房間去嗎?!
對呀,今晚就去琉音那避難??!這想法絕不是胡思亂想,因為這理由足以說服方潛淵。正當(dāng)方潛淵再次起身,走到房門前——
噔噔!敲門聲很是巧合的響起,隨后不等方潛淵有所反應(yīng),屋外之人似是試圖悄悄推門,奈何門閂盡職盡責(zé)。
“誰呀?”方潛淵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柕馈?p> “潛淵,是我,我是胖子??!”弦高的語氣很是友善,以至于聽起來過于虛假。方潛淵連連搖頭,對著房門不斷搖頭,“我不認(rèn)識什么弦高,也不認(rèn)識什么胖子,我更不是什么方潛淵!”
面對死不認(rèn)賬的方潛淵,屋外的弦高還沒說話,卻開始推搡房門,試圖直接闖進來。
“潛淵,是我呀!”琉音笑嘻嘻的說道,“你開門!”
雖然方潛淵看不到門外的情況,但就算用腳后跟去想,也知道屋外站了一群膀大腰圓的壯漢,而這些壯漢的想法很是簡單——
像捏螞蟻一樣,把方潛淵單手捏死。
完了完了,看來去琉音那避難的計劃已經(jīng)泡湯。方潛淵又開始搖頭,這下打死不會開門了,隨后捏著鼻子,怪聲怪氣的說道,“你們真的認(rèn)錯人了!”
有必要這樣死不認(rèn)賬嗎?至于嗎?
“淵吶,開門,我們好好聊聊?!闭\馮的語氣很是平和,平和到顯然是在按捺情緒。
“我傻??!”方潛淵脫口而出,隨后又急忙捏著鼻子,“我不認(rèn)識你們!”
咚咚咚!
砸門聲嚇了方潛淵一跳,這整扇房門都在顫動,見狀的方潛淵急忙推著房門充當(dāng)強而有力的后盾,“不就是一張琴嘛!弄壞了又怎樣,你們誰會彈?還不是放在那當(dāng)個擺設(shè)!”
砸門的動作戛然而止,似是在思考方潛淵所說的道理。這讓方潛淵松了口氣,笑了起來,正提氣準(zhǔn)備說話,只聽見屋外傳來誠馮的聲音——
“你倆在這看著他,我去找掌柜商量拆門的事?!?p> 什么?!方潛淵眼珠子都快凸出來,這門何錯之有?欺負(fù)這門不會說話嗎?!
等待,方潛淵豎起耳朵探聽著,誠馮的腳步確實遠去,然而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方潛淵狡黠的笑了,原來是引蛇出洞!
不出去,就不出去!方潛淵躡手躡腳向床邊走去,就讓他們繼續(xù)等,等自己睡一覺醒來,再繼續(xù)假裝和他們對峙!
眼下的局面顯然就是方潛淵藏在洞里,外面守候著一群饑腸轆轆的老貓,然而無論老貓花言巧語還是威逼利誘,方潛淵都不為所動。
“潛淵,馮叔已經(jīng)走了。你快開門!”琉音的語氣不像說謊。
“你沒騙我?”方潛淵問完以后,琉音卻沒了聲音。
“沒騙你、沒騙你,琉音怎么會騙你呢!”卻是弦高開始辯解,毫無疑問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胖昂,虧我那天還帶你一起去看戲,現(xiàn)在你居然這樣對待我!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方潛淵義正辭嚴(yán)的怒斥,話語斬釘截鐵,想必屋外的弦高頓時唯唯諾諾,手足無措了。
隨后方潛淵一笑,“饅頭啊,你拔劍的動作應(yīng)該再慢一點。你以為我沒聽到莫劍出鞘的聲音?老馮還說什么兩個人,當(dāng)我傻??!”
鏘!金屬音做出回答,顯然是莫滑劍入鞘。
“老馮啊,你可真是煞費苦心。不過早上還對我言聽計從,晚上就堵門威脅,卸磨殺驢也沒有你這么快吧?”方潛淵又換了一種口吻,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老馮啊,俗話說大人有大量,你就應(yīng)該老人有老量,沒聽過還有一句話叫做莫欺少年窮嗎?!”
這可真是認(rèn)錯的態(tài)度!如此理直氣壯甚至還反過來威脅,換來誠馮的兩個字,“拆門!”
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