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視這個詞對于眼下的局面并不準確,更像是有人有意無意的瞟一眼,瞄一下。
“琉音,靈識可以偷聽嗎?”方潛淵突然壓低聲音,神色正常的問道。
聞言的琉音眉頭一皺,隨后連連搖頭。
“有人正用靈識關(guān)注著我們——”思緒一轉(zhuǎn),方潛淵像是明白了原因,“難道他們以為我倆是出來找那些寶物的嗎?”
“他們好像高估我們了?!庇行┎蛔栽诘牧鹨敉蝗恍α似饋恚S后興沖沖的小聲道,“是不是藏在哪個密室里面?”
這哪是異想天開,分明就是白日做夢,做白日夢!方潛淵點點頭,笑得很燦爛,“咱倆閉著眼睛隨便走,然后眼睛一睜:呦呵,密室,到了!”
聞言的琉音一邊嬉笑一邊點頭,還模仿著方潛淵豎起大拇指的動作。冬日的陽光極其溫柔,這陽光與此刻的笑容相互交織,一時間晃了一下方潛淵的心神。
這是又長高了的琉音,這是方潛淵不曾見過的笑容。
如果真的未曾見過,那不應(yīng)該感到熟悉。在這一瞬間方潛淵并不敢浪費時間去眨眼睛,隨后似是明白了原因——
這張笑臉與印象里的笑容無法完美重合在一起。
僅僅是因為長高了嗎?疑惑四起,腦海里似是升騰著狼煙,方潛淵突然有個愿望,希望自己能伸手一指,將此刻的太陽釘在原地,這樣時間就會陷入停滯。如此一來,方潛淵就有足夠的時間好好看看琉音,觀察到底哪里有所改變,思索到底哪里無法重合。
是這眼睫毛嗎?好像不是,方潛淵自然能在琉音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是這耳朵上幾乎看不見的絨毛嗎?好像也不是,逆著陽光看去,琉音的耳朵一如臉紅一樣,變得通紅,是那種有些許透明的通紅。
然而方潛淵做不到將太陽釘住,自然也做不到讓時間停滯,唯一做到的就是明目張膽,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琉音——
“怎么了?”琉音也張望著她自己,仿佛想看到方潛淵盯著她的原因。
這才回過神的方潛淵突然感覺有些臉紅,但幸虧臉皮足夠厚,所以琉音不會察覺到什么異樣。
“你為什么把筷子也順出來了?”方潛淵一本正經(jīng)的問著琉音。聞言的琉音似是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筷子,隨后咯咯直笑,“哎呀,真的把筷子也拿出來了!”
別人請客吃飯,你去偷人家的筷子?
兩人越笑越開心,將有人暗中觀察的事拋向腦后。
“走,咱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藏寶的密室就不要多想,但花園應(yīng)該能找到吧?”方潛淵左右看著拱門,最后目光停留在琉音身上。
“好!”琉音將手上的“罪證”收進儲物手鐲,隨后大步向前,在前面帶路,仿佛這里她很熟悉一樣。
方潛淵緊隨其后,既然有拱門,當然也有院墻,方潛淵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琉小音,等會你可要為我證明清白!”
“什么清白?”
“萬一偶遇、碰巧看到什么美人出浴啊、露天水池戲水之類的場面,你一定要證明我是無意間恰巧路過,絕對不是什么——那種人!”方潛淵高舉右手畫著圈,仿佛“那種人”就在這個圈子里面,表情滿是嚴肅認真。
“萬一她們不信我咋辦?”琉音滿臉的為難。
“她——們?琉小音,你想象的場面好像更刺激??!”方潛淵由衷的贊嘆道,隨后笑容極其燦爛,伸出了贊賞的大拇指。
“哎呀你誤會了!”琉音急忙開始辯解,隨后把頭一揚,“沒錯,就是們!”
厲害,高手!這振振有詞,拒不認錯的模樣,真是吾輩楷模!方潛淵捂著肚子哈哈大笑,隨后彎著腰抬頭看向琉音,“琉小音,你把嘴巴張開讓我看看,看看是不是用花心大蘿卜雕成的心?!?p> 兩人的嬉笑在城主府里飄蕩,石板鋪成的地面恍惚間春暖花開,爭奇斗艷。
幸虧琉音是姑娘,否則不僅是方潛淵,也不僅是弦高和方潛淵,而是所有的男性同胞都會增加一個勁敵!
“潛淵——!”琉音瞬間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指著院落中的這棟建筑。
方潛淵也向左邊看去,門扉緊閉,“上面!”在琉音的提醒下,方潛淵緩緩抬頭,隨后下巴驚訝的仿佛要砸到地上——
“藏寶閣?!”
就算方潛淵真的是文盲,也應(yīng)該認識“藏寶”二字,畢竟倒過來就是“寶藏”??!
隨后方潛淵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向琉音,琉音依舊滿臉的驚喜,甚至開始東張西望,似是在確認是否四下無人。
腦袋里有多大的坑,才會把藏寶的地方設(shè)置在這么顯眼的地方?
不僅顯眼,而且還無人看守?
“這寫的哪是藏寶閣,寫的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狈綕摐Y一邊咋舌,一邊搖頭。
“難道說,周圍全是埋伏?!”琉音臉上的驚喜消失,突然壓低聲音,小聲問道。
“有可能!你用靈識看看?!眱扇艘琅f維持著發(fā)現(xiàn)藏寶閣的姿勢,仿佛一旦輕舉妄動,局勢瞬間就會跌入深淵。
“我才筑基期,靈識看不到那么遠!”琉音小聲提醒道,方潛淵這才恍然大悟,不是所有人的靈識都能看那么遠,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結(jié)丹境的實力。
然而自己的靈識卻無法使用,這可真是無奈。
“這若虹什么意思?”方潛淵滿臉的費解,試圖揣摩若虹的想法,“以為我們看到藏寶閣就會傻乎乎的直接沖進去?然后人贓并獲?或者我們空手而歸,但是瓜田李下,有口難辯?”
“然后馮叔他們在那吃飯,我們就被甲士押解到他們面前?”琉音順著方潛淵的思路說道。
“這樣一來,局勢瞬間扭轉(zhuǎn),就變成他占上風了!”不得不說,這最終結(jié)果確實很好,然而就憑眼下這個——藏寶閣?
異想天開?不不不,這種行為更像是安置一個捕鼠夾,妄想獵到老虎——
分明就是癡心妄想!
“這樣不行。”琉音看著牌匾開始搖頭,“小不忍則亂大謀。”
“咳,那個——”方潛淵看向一旁,然后墊著腳尖在地上畫圈圈,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要不咱們還是進去看看吧?”
“什么?不是已經(jīng)知道這是陰謀了嗎?”琉音滿臉的費解,隨后抓住方潛淵的兩條胳膊不斷搖晃,“你要清醒點!”
瞬間化為撥浪鼓的方潛淵一邊笑著一邊求饒,“別搖了、別搖了!”
然而琉音一停手,方潛淵連連眨眼,收斂神情,變得一本正經(jīng),“這確實陷阱,但我們能因為區(qū)區(qū)陷阱就止步不前嗎?!”
“沒錯,就止步不前!”琉音并沒有猶豫。
眼見勸諫無效,方潛淵并不氣餒,又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有來有往才算過招,而且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下一步計劃,所以,有所準備的我們又怎么會掉進坑里呢?”
“可還是以身試險呀!”琉音并沒有繼續(xù)看著方潛淵,微微低頭。
眼見琉音有所動搖,方潛淵趁勢追擊,“試想一下,我們選擇視而不見徑直離開,后果是什么?未來的三年、五年,亦或者白發(fā)蒼蒼的時候再后悔嗎?后悔居然看到藏寶閣都錯過,你愿意這樣嗎?!”
“這——”琉音有些猶豫不定,歪著頭抬眼瞥向藏寶閣,仿佛這里確實擁有難以言喻的吸引力,隨后憑借僅存的意志力,琉音還是搖了搖頭,“不好。”
敵人略顯頑強,不對,應(yīng)該是隊友略顯頑固,好像也不對。但方潛淵不再計較,壓低聲音說道,“那個暗中利用靈識觀察我們的人還在觀察,但這種注視感,并沒有變得——迫切!”方潛淵翻騰著右手,才找出這個詞。
“迫切?”
“對!”方潛淵眨眼間想到了說法,“就像是你手上牽著長繩,長繩的另一端綁在小木棍上,而小木棍支撐著一個竹筐,竹筐下撒著一些米粒,然后最關(guān)鍵的是有兩只鳥啄著米越來越靠近竹筐——請問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個什么心情?”
“肯定不敢說話,然后等著它們——哦,我明白了!”此刻二人的處境,就是那兩只鳥,而暗中觀察的那人就是手上拿繩子的期待者,然而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為什么不迫切呢?”
“沒錯!所以還有種可能——”方潛淵停頓了一下,指著藏寶閣,“這并不是一個陷阱?!?p> “他把那些寶貝準備好放在里面,等著我們?nèi)ツ??”琉音突然瞪大眼睛,隨后自嘲的笑了笑,連連擺手,“怎么可能呢?不可能、不可能!”
“我們的重點是取回那些東西,而不是從他那取回那些東西。所以就算是大街上撿到,我們也沒必要繼續(xù)和他糾纏,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p> “那我們——”琉音的話只說了一半,笑盈盈的扭頭看向藏寶閣緊閉的門扉。
既然已經(jīng)達成共識,既然已經(jīng)決定以身試險,方潛淵一邊向前走,一邊緩緩說道,“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能’復還——”琉音也一邊走,一邊默念著下一句。
走到門口,兩人相視一眼,隨后鄭重的點點頭,同時伸手推開了門扉——
“噗嗤!”見狀的琉音頓時捂著臉竊笑,方潛淵則是伸手捂著眼睛哭笑不得。
原以為遍地金銀珠寶的場面并沒有出現(xiàn),而是一排排整齊的書架——
這分明就是藏書樓,為什么要叫藏寶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