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車馬疾馳一路向西。
……
……
洛水西岸,韓旭的車終究是卡在橋頭。
攔他的還是那個臉蛋圓圓的女煉氣士,微微一笑,很明媚。眼睛像兩彎月牙,唇邊露出尖尖的虎牙,“老先生,過橋費二十銀;
還請車內(nèi)乘客下車,我們需要查驗照身帖哦!”
車簾挑開,露出一張憨厚且純凈無比的臉龐,那廝……:“阿彌陀佛,善施主。
這才半天光景,你就不認(rèn)得小僧了么?”
“呃……”
女煉氣士愣了愣,:“原來是小法師你!
那便不用查驗了,但是……
小法師要付過橋費,而且是要把之前過橋產(chǎn)生的費用一并繳納,你先前過橋三萬二千余次,抹去零頭,實收六十四個大雍幣。”
“啥玩意兒?”
韓旭和那駕車?yán)蠞h同時驚呼,張大的嘴里可以塞進(jìn)鵝蛋。
“人家統(tǒng)計了小半天才算出來的,可累人了呢!”圓臉的女煉氣士的小手不自覺捏著裙邊,手心熱乎乎的,滲出一層香汗。
真是為難你了哦!
韓旭深呼吸一下調(diào)整情緒。
零頭怎么能隨便抹呢?真是個敗家娘們兒!
那老漢不解,問道:“小姑娘,你們亭長是?”
“郝仁義。”
圓圓臉的女煉氣士,想都沒想,仿佛沒有經(jīng)過大腦似的,直接報出她頂頭上司名字。
“好名字,好名字!”
駕車?yán)蠞h挑挑眉毛,從懷中摸出黃金令牌。
見到金燦燦的令牌,圓圓臉的女煉氣士頓時傻眼,:“咦咦咦…是聞人商會的令牌!
老頭兒,你是在哪兒撿到的?交給我怎么樣?”
“你……你……小女娃真可愛!”那老漢氣到結(jié)巴。
韓旭在一旁發(fā)笑,他鬼精鬼精,自然看出老漢不是二般人,身份沒那么簡單;
大佬們玩起扮豬吃老虎的把戲可謂是爐火純青。
所以才有那句名言,在街頭摳腳的老漢惹不得;
可那女煉氣士模樣呆萌,乍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少女,怎會曉得其中的彎彎繞?
這是一個悲劇。
轉(zhuǎn)念間……
韓旭忽然想起早上碰到的書生,好像就是姓聞人的,不過他并不想現(xiàn)在就挑明,思索一番,對老漢說道:“保我一路暢通的話,還能作數(shù)?如若作數(shù),有二十金奉上?!?p> “可以,當(dāng)然作數(shù)……哈哈哈……”
聽到有錢賺,老漢雙目放光,也不為難那女煉氣士了,貌似患上間歇性遺忘癥那樣。
樂樂呵呵跳上馬車,老漢揚(yáng)鞭打馬逐風(fēng)而去。
“咦咦咦……這就跑了?”那女煉氣士站在橋頭,眼睜睜望著馬車遠(yuǎn)去,圓圓臉上滿是黑線。
“完了完了!
亭長回來肯定是會罵我的,怎么辦呢,怎么辦……
咦?
我大可以說沒見法嚴(yán)小和尚上橋的啊。
嘻嘻……本姑娘實在是太機(jī)智了!”
……
雞鳴寺。
戒律院首座圓道很苦逼,法正的事還沒忙完。達(dá)摩堂那邊也出事,犯事的是三個守山門小僧,領(lǐng)的是是達(dá)摩堂智字派。
“智靈,智深,智通,你三人值守期間擅離崗,跑到門中高坐的禪房行鬼祟之事?
該當(dāng)何罪!”
冰冷的聲音在大殿內(nèi)回蕩著。圓道冷哼道:“各抽三十鞭,禁足十日,服是不服?”
圓道有些頭大,類似此等瑣事本不該他管,可這三個小沙彌實在大膽,竟是不知所謂,跑到法嚴(yán)的禪房里鬼鬼祟祟。
等等……
這件事怎么又牽扯到法嚴(yán)?
真是難搞!
罷了,偶爾學(xué)學(xué)圓覺師兄,摸摸魚也不錯。
思及至此,圓道干脆閉口不言。
“弟子領(lǐng)罰!”
智靈跪得端正,心理素質(zhì)比身旁的兩人強(qiáng)太多。
智深和智通早已是泣不成聲,乍一想到要挨鞭子,他門二人只想立刻暈死過去;
暈著受法或許不會感到疼痛。
圓道點點頭,正準(zhǔn)備揮手送三人出戒律院。
“弟子有話要說!”
智靈跪走幾步,雙手合十道:“我佛慈悲,還請師祖領(lǐng)人去北方救災(zāi);
弟子在世俗的父母已葬身洪水……
兩位師弟的世俗父母,也是杳無音信……”
圓道皺眉,沒有開口說話。另一個方臉大和尚見狀,厲聲呵斥:“大膽!佛祖面前豈容爾等放肆!
智靈,你紅塵根不凈,貪戀凡俗之情!
罪加一等!”
圓道的眉毛垮下來,道:“圓心,你苛刻了。
他們尚且年幼,皈依我佛的時日并不長。
難以忘懷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也在情理之中。
我們戒律院雖負(fù)責(zé)監(jiān)管眾僧,但也不得濫用戒律。你這樣一個大帽子扣下來,弟子們是承受不住的,很容易亂了心神!”
“不!
只要師祖答應(yīng)前去北方救災(zāi),任何罪責(zé),弟子愿意承受!”智靈跪伏,腦袋磕地梆梆響。
“癡!!”
殿內(nèi)不少老和尚搖頭,圓道也是為難,道:“善哉!
智靈,你們先退下。
容我們商討一番。如何?”
“善哉!”
智靈雙手合十,向后退走。智通和智深緊跟其后,亦步亦趨,面朝殿上大佛倒退而出。
一場暴雨將下不下,最是令人感到壓抑。
雞鳴寺的和尚們也不例外,外面悶熱難受,只好回到各自禪房,打坐調(diào)熄心境。
智靈帶著兩個師弟走到掛滿祈福紙的榕樹下,一屁股坐在花壇沿上,整個人虛脫似的,嘴唇發(fā)白,道:“兩位師弟且耐心等待。我佛慈悲,是不會見死不救的?!?p> “多謝師兄。”
智深和智通不勝感激。
只有他們才知底細(xì),智靈其實是在打誑語,他的俗世父母早已亡故,本身更是皇城土生土長的人。
倒是智深和智通的老家在北方,而且還是在重災(zāi)區(qū)??伤麄兊哪懽硬蝗缰庆`,上次便慫恿智靈攔住法嚴(yán)。這次也是他們拉上智靈擅闖內(nèi)門,只想找到法嚴(yán)小師叔問明情況。
雞鳴寺的法嚴(yán)小師叔外表高冷,心地卻是不錯,而且在寺內(nèi)頗具權(quán)威,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們的請求,便不會只是信口開河肆意許諾。
等了約摸十來分鐘,戒律堂的紅漆大門兀自開啟,智靈三人對視一眼,平平穩(wěn)穩(wěn)步入堂內(nèi)。
大佛腳下,圓道高坐蓮臺。左右蓮臺分別坐著九位羅漢,這些高僧皆是閑來無事,跑來坐陣戒律院的,義務(wù)為戒律院分擔(dān)工作。
咳咳……
圓道清了清嗓子,道:“北方之行爾等毋須贅言,救災(zāi)有大雍朝廷,門派散人不比摻和。
那樣就不是在救災(zāi)了…而是去添亂的。
諒你們心善,本座有意免除你等之罪責(zé)!
可還行?”
“不——
不不……
不是的,弟子愿意受罰,但還望師祖三思,畢竟北方有那么多人,而且還有妖物在作亂,縱使朝廷實力再強(qiáng)也是分身乏術(shù)啊!”智靈再次跪地,智深和智通也跟著跪下,兩人腦袋在地上砸的梆梆響,畢竟身在北方災(zāi)區(qū)的是他們的父母家人。
“大膽!”
“放肆!”
“來人,將他三人逐出院門,押到后山靜思記過!”
戒律堂的大佬們鼻子都?xì)馔?,圓道卻是壓壓手,讓眾人善感勿躁,那方臉的大和尚卻是又跳出來。
呵斥道:“大膽狂徒,還不速速退下!
你們念了幾天經(jīng)?
又打了幾天的坐?
豈知因果為何物!”
智靈大失所望,站起身來,仰頭挺胸看著那大和尚,稚嫩的聲音中充滿委屈:“我三歲喪母,四歲喪父,餓到要死才得師父解救,他臨走前告訴我,因果循環(huán)善惡有報!
我佛心向北方,拯救生命,這就是善,是因!他日,定當(dāng)能結(jié)出大大的善果!
你們分明是在害怕妖物,不敢去觸其眉頭!”
“呱噪……!”
“狂言誑語,入魔極深,誅!”大和尚們齊聲怒斥。
“哈哈哈……”
智靈忽而發(fā)狂,大笑著指向諸位高僧的鼻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螻蟻尚可在佛徒腳下活命。
你卻是在罔顧性命,還在這里大談什么因果。
你們簡直就是無恥老賊!不配坐在高位!”
“住嘴!”
“彌陀佛!……”
“快……誅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