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不對勁
周琬琰有點疑惑地盯著手上的榴蓮糖。
怎么回事,這人是上回親她親上癮了嗎?周琬琰看了一眼手里的通告單,于是更加疑惑了:今天也沒有吻戲???
丁瑜給了她糖之后倒也沒多停留,直接走到邊上去坐著等化妝。
周琬琰跟丁瑜是兩個化妝師,此時兩個人同步被撲著粉底,讓向上看就向上看,讓抿嘴就抿嘴,配合得仿佛沒有靈魂。
周琬琰發(fā)現(xiàn)丁瑜似乎完全沒有什么解釋或者聊天的想法,干脆也懶得搭理他,自顧自拿起今天的劇本看起來。
她盯著劇本的時候順便拿余光看著旁邊,然后就發(fā)現(xiàn)丁瑜偷偷看了她好幾眼,手也有點抖,一副想說點什么,又不敢開口的樣子。
結(jié)果直到化妝結(jié)束,兩人都沒說上一句話。
周琬琰內(nèi)心漸漸開始糾結(jié):這啥意思,你這要說不說的我這個強迫癥真的很難受知道不?
糾結(jié)了沒多久,那邊汪導就來了。
“琬琰啊,”汪導拿著一張通告單和一張行程表過來,見丁瑜也在,便把他也拉上,“剛好小瑜也在。來,看看,這是下周去山里的行程計劃表。那邊山里正好有一座不小的寺廟,他們已經(jīng)跟那邊申請了拍攝許可,所以到時候琬琰也要跟我們一起去,正好把后面的寺院戲也一起拍了?!?p> 周琬琰拿過那通告單一看,仔細回想了一下:“不對啊汪導,我記得我上次跟組里提議的不是這座山???”
“啊,你上次提議那座山??!”汪導摘下帽子,拿帽檐扇了兩下風,又把棒球帽反扣著戴了回去,“你提議的那座山當然也很不錯啦,但是蘊哲說的這座有廟啊,這不是方便大家集中起來,把戲一道拍了嘛,還省得再找個寺廟景重復勞動。組里覺得挺好的,所以換了這座山?!?p> 行吧。既然都定下來了,周琬琰也不好再說什么。
汪導一走,丁瑜就湊上來道:“剛剛那座山不是個看星星的圣地嗎?”
周琬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呃……”丁瑜被她一堵,差點沒想起來后面要接什么,“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下周去山里拍戲的時候,要不要順便一起去看星星???”
周琬琰很干脆地點頭:“可以啊?!?p> “太好了?!倍¤ばζ饋?,指了指身后,示意,“那我先過去做準備了?”
周琬琰見他的背影有些飄飄然,突然道:“你倆為了這個適合看星星的山,費了不少時間找地方還有說服導演吧?”
丁瑜的背影歪了一下,大概是不小心踩到什么小石頭了:“啊,你在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
“一般被猜中的人都會這么裝蒜,下回換個說辭,這個套路太老了?!敝茜牧伺亩¤さ募绨蜣D(zhuǎn)身走了,留給了丁瑜一個又酷又颯的背影。
其實在他看不到的正面,周琬琰憋笑都快憋瘋了。
這孩子怎么這么好逗,戲耍老實人的快樂我體會不夠??!
下午這場戲倒是不算難,不過就是云錦書在家臥床休養(yǎng),恭昭給她尋了些孤本來打發(fā)時間,也算是找了借口來看望。
唯一只有一點:因為是在春宴落水才受的驚,所以臥床靜養(yǎng)當然也要蓋上好幾層錦被,圍上一塊狐毛圍脖,再點上一爐炭火,總歸就是六個字:怎么熱怎么來。
周琬琰望了望外頭散發(fā)著滾滾熱浪的太陽,瞅了一眼放在離她不算很遠但絕對無法入鏡的空調(diào)送風口,再盯著手里握著的那根老長的、光看一眼就知道能捂出痱子的長毛圍脖。
她本來還想吐槽是哪個憨批寫的劇本,仔細一想,哦,原來是自己,那沒事了。
以后寫書還是別重點寫什么天氣啊季節(jié)之類的事情了,快四十度的天還得點火爐蓋被子圍圍脖,這是要熱出病來的節(jié)奏??!
眼看著周琬琰皺巴著臉,丁瑜默默給她遞過去了一個包著布的湯婆子。
“不是吧,你是真的想熱死我啊!”周琬琰舉了舉手里那根圍脖道,“圍脖已經(jīng)夠慘的了,你就別拿個熱水袋湊熱鬧了吧?”
丁瑜眨了兩下眼,掂著那個湯婆子無辜道:“你都沒摸過,你怎么知道我是想熱死你而不是想幫你解暑呢?快拿去塞在被子里?!?p> 周琬琰狐疑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不情不愿地接了過來。
沉甸甸的湯婆子一入手,周琬琰才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溫度,哪是什么熱水袋啊,分明就是個移動冰箱!
敢情這人是往里面裝了冰水??!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來的這么多冰水,捂著還挺涼快。
丁瑜對她比了個“噓”,示意她不要聲張。周琬琰小小地點了一下頭,轉(zhuǎn)身剛要把那個湯婆子塞進被子里,汪導就來了。
一見到周琬琰手里那玩意兒,汪導眼睛一亮,拍著周琬琰的肩膀連連贊許道:“琬琰,很有覺悟嘛,連熱水袋都自帶了,看來是做好了為藝術(shù)現(xiàn)身的準備了!”
周琬琰一口口水差點沒嗆在喉嚨里,憋了一下,就把說話的時機給憋了過去。
汪導拍了拍手:“來,琬琰你過來,給小瑜說一下戲,我去做個準備工作?!?p> “好的。”周琬琰趕緊把那個“冰水壺”往被子里一塞,拿著劇本坐在床沿給丁瑜一通講解。
“我們倆今天這場戲主要就是我臥床靜養(yǎng),你來給我送這幾本書。你進來的時候呢要急切中帶著一絲矜持,給我書的時候要帶著一絲無所謂,要一副‘我就是路過罷了,書也不是我特意去找的,就是莫名其妙就有了’的這種感覺。”
“恭昭現(xiàn)在對待云錦書的樣子就是個妥妥的傲嬌怪?!倍¤ひ痪湓捒偨Y(jié)。
“恭喜你了解了這場戲的精髓”周琬琰給他鼓了個掌,“你只要要抓住這個假傲嬌和真關(guān)心之間的度就行了。然后這里云錦書溫溫柔柔一撒嬌,你就立刻臉紅,表面上推拒兩下,馬上就投降了?!?p> “懂了?!倍¤け攘藗€OK的手勢,“我傲嬌,你撒嬌,然后我就不行了,就是這意思吧?”
“少年,你很有潛力嘛,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周琬琰比了個大拇指,豪氣地拍了拍丁瑜的肩,“加油吧,打工人!”
汪導看他們已經(jīng)把戲說完了,馬上就指揮著人打板開拍。
云錦書蓋著被子,圍著一條狐皮圍脖,借著天光細細看著手里那一本微微泛黃的書,一爐炭火的煙霧裊裊升起,那煙霧中似乎還夾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鵝梨帳中香。
恭昭就在此時扣門進來。
他微微攏著眉,非常熟稔地搬了一個桌邊的小凳在床前坐下,帶著一絲斥責道:“身體還沒好全,看你的臉都還白著,怎的就坐起來看書了?”
云錦書輕輕一笑:“整日躺在床上也無事可做,只好尋些書本來打發(fā)時日罷了?!彼仙蠒?,好奇道,“齊王殿下怎么日日到我這里來,也不怕沾了我這病人的病氣么?”
“笑話,本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還要征得你的同意不成?”沒等云錦書接話,恭昭從袖袋里抽了一本什么出來,往她手里一按,別扭道,“前幾日新得的,也不知是誰放在我哪里的。我不愛這些勞什子的玩意,看多了頭疼,干脆拿來給你?!?p> 云錦書的杏眼微微睜大了些,透出了一絲驚訝的意味。她低頭掃了一眼書皮,是前朝的一本孤本,流失了好些年了,也不知眼前這位齊王究竟是如何弄到的:“那我便謝過齊王殿下了。”
“不必謝我,我也是今日偶然路過,想起這書,就給你了?!惫д芽戳艘谎坳P(guān)的得嚴實的窗戶,想起外頭春光正好,不由得訥訥道,“這么好的天,若是能一起放風箏……”
他忽然想起了云錦書還臥病在床,這話說不定徒惹人傷懷,趕緊把剩下的那半句吞了下去,閉口不說了。
云錦書已然聽見了那半句話。她抿了抿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里一下子安靜了起來,唯有兩聲雀鳴透過了窗戶傳將進來,倒使這屋里少了幾分沉悶。
恭昭摸了摸鼻子:書也給了,人也看了,話也說了,好像也沒什么理由再繼續(xù)呆下去了。
他倏地起身,正準備走人,卻忽然感覺衣擺好像被什么東西給掛住了。
回身一看,云錦書的手正牽著他的衣角。
他抬頭往上看,云錦書有些可憐地望著他:“我想去放紙鳶?!?p> “……”
云錦書又輕輕晃了晃捉著那片衣角的手:“整日躺在床上,我會悶出病的?!?p> “……”
然后云錦書就見著眼前這位齊王殿下的臉一點一點燒得通紅,連帶脖子和耳朵也是緋紅一片:“你、你犯規(guī)!”
啥?
“卡!”汪導把劇本拍得啪啪作響,“丁瑜你說的是個什么東西?臺詞呢臺詞!‘你犯規(guī)’是個什么玩意兒?你在想什么呢?!”
丁瑜捂著通紅的臉彎腰道歉:“對不起汪導,再來一遍!”
還好,第二條丁瑜總算是說對了臺詞,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剡^了。
汪導那聲“過”一起,周琬琰幾乎是用跳的,飛速從床上彈了起來,把丁瑜嚇了一跳。
“怎么了?”
周琬琰捂著褲子,欲哭無淚道:“你給我的那個冰婆子化了,被子里全是水?!?p> 丁瑜一看,還真是。
周琬琰戲服大腿上那塊顏色明顯深了很多,看起來濕噠噠的,黏在了皮膚上。
“看著……些許的……有點像……尿床了……”丁瑜一邊笑一邊把身上那件戲服脫了下來,給她擋住了那塊濡濕,“去找下服裝老師把褲子吹吹干吧。”
“倒是不用,太陽底下站一會兒馬上就干了?!敝茜讯¤つ羌蚍?,想打個結(jié)吧又怕把戲服弄皺了,只好用兩只手提著,“丁瑜,你能幫我把脖子上這個圍脖解了嗎?好熱?!?p> 丁瑜伸手把周琬琰脖子上那塊圍脖摘了下來。圍脖底下,周琬琰的脖子上全是汗。丁瑜趕緊去給她抽了兩張紙巾,回來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站到室外去了。
“吶,衣服還你?!敝茜讯¤さ膽蚍€給他,又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把脖子上的汗都壓掉——直接擦她怕把脖子上打的粉底給擦花了。
周琬琰捏著紙巾忽然道:“你剛剛第一遍的時候想什么呢,‘你犯規(guī)’是個什么鬼?”
丁瑜一怔,支支吾吾地四下亂瞟著小聲道:“就……沒見過你撒嬌的樣子,突然這么來一下,我就有點出戲了……”
“就這?”周琬琰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就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樣,清了清嗓子,往丁瑜那兒湊近了一點,嗲著嗓子輕聲道:“瑜哥哥,人家想吃榴蓮糖嘛~”
“!??!”丁瑜捂著耳朵往后猛地一跳,整張臉連帶著脖子耳朵,紅得像個剛被調(diào)戲完的純良小女生“你你你……你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