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直覺
傅明成坐上主位的太師椅后，原先嘈雜的大廳頃刻間鴉雀無聲，這場祖師堂里的議事也就算正式開始了。
一個素衫道姑率先起身說話，“關(guān)于我們云玄宗的靈氣異常，我們丹房的人可能是最先察覺的。大概是前年吧，戍守靈田的弟子就發(fā)現(xiàn)藥材的不對勁，原先五年一熟的決明子，硬生生晚了一年才成熟。
相同年份的藥材，比如常見的竹茹，半夏，豆蔻等藥材，成色也遠(yuǎn)遠(yuǎn)不如往年。這些都間接地表明我們云玄宗靈氣不足，我們順藤摸瓜，這才發(fā)覺是聚靈法陣出了問題......”
顧婉清嗤笑一聲，“一天到晚的就會倒苦水，也沒見誰給個解決方案。”
陸放問道：“聚靈法陣真出了問題？還是說只是他們想裁撤弟子的一個借口？”
顧婉清猶豫了下，隨后點點頭，“確實是聚靈法陣出了問題，不過多少也有點以此結(jié)黨營私，威逼利誘的嫌疑吧？”
陸放白她一眼，“拉倒吧，早該裁撤了。據(jù)那個胖子所說，這么多弟子都是走關(guān)系人情，或者花錢買進來的，這樣的宗門如何良性發(fā)展？活該被神拳門欺壓。按理說，這些情況你應(yīng)該門兒清啊，怎么也沒見你有什么雷厲風(fēng)行的行動？占著茅坑不拉屎？尸位素餐？”
顧婉清開口道：“來來來，那你教我怎么辦？”
陸放不假思索道：“改革啊，變法啊。按資質(zhì)提拔，嚴(yán)格篩選入門弟子的標(biāo)準(zhǔn)。先把這些基層管事的人全部替換掉，杜絕走關(guān)系走人情，花錢入門等的荒唐事。”
顧婉清嗤笑一聲，“說得輕巧，把他們?nèi)鎿Q掉，假如新近負(fù)責(zé)檢測和篩選弟子資質(zhì)的人，也一樣收錢，一樣被托關(guān)系走人情了呢？”
陸放滿臉難以置信，“全宗找不到幾個克己奉公的人？根子都爛到這份上了？”
“或許吧。”
顧婉清點點頭，隨后開始娓娓道來。
原來，上上任的云玄宗宗主，也就是如今坐在大堂太師椅上的傅明成的師父，侯玉青。侯玉青脾氣火爆，在他任期間，多次與隔壁的神拳門宣戰(zhàn)。兩個宗門本來就離得近，后來，雙方的弟子鬧得幾乎是一見面就得分生死的地步。
雖然最后在修行聯(lián)盟的干預(yù)下，兩個門派停戰(zhàn)，但云玄宗的弟子也因此凋零得七七八八。所以，為了補充宗門弟子，侯玉青廢除了入門最低的資質(zhì)要，改為各自推選。只要是宗門內(nèi)長老推選的弟子，一律錄取。
同時，根據(jù)資質(zhì)差異還分為外門弟子，內(nèi)門弟子，真?zhèn)鞯茏尤N。
這種辦法一經(jīng)推行，不過四五年，宗門內(nèi)弟子血液就補充得七七八八。但是越到后邊，情況越是不妙。一開始，那些長老還能大公無私地根據(jù)資質(zhì)擇優(yōu)錄選?？墒呛髞?，慢慢地變成了任人唯親，甚至明碼標(biāo)價，公然販賣各個弟子的名額。
傅明成在位期間，雖然殺雞儆猴，雷厲風(fēng)行地開除過很多弟子和長老，生生地遏制了這股歪風(fēng)邪氣。但有些事一旦開過先例，就會如同決堤大壩那般一發(fā)不可收拾。那些長老嘗過甜頭，再要讓他們停下來，可就沒這么簡單了。
即便是如今，傅明成等人多次三申五令，但成效依舊不大。
顧婉清說到這，嘆了口氣，“即便真能物色到幾個秉公無私，愿意為了宗門嚴(yán)格核定弟子資質(zhì)的管事，但也防不了各種的滲透。而且，有些老東西仗著資歷，明目張膽地干這些事，臉上就差沒寫‘我收錢了’四個大字了。
那我能怎么辦？我倒是忍心把他們?nèi)_了?？筛得鞒珊臀?guī)煾竸⒕拔目刹粫斡晌液鷣恚吘购眯┤?，都是跟他們有著幾十年，上百年的宗門情誼。”
陸放嘖嘖了兩聲，“那你師父劉景文呢？這會還閉關(guān)？再不出來，他這個宗主可就名存實亡了，我怎么感覺你不是人家傅明成的對手?！?p> 顧婉清理直氣壯道：“我才十五啊！這老頭今年都一百多了吧？跟我比這個算什么本事？有種跟我比誰晚死?！?p>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一天到晚把‘有種’這兩個字掛在嘴邊......再說了，你今年是十七，不是十五?！?p> “我就十五！”
“你十七。”
“十五。”
“十七。”
......
“我記得很清楚，你七歲那年被你師父扔到我那云樓宮的，十年過去了，你今年十七?！?p> “我今年十五！”
“又來了，行行行，你十五，你年年十五?！?p> 陸放這么輕易妥協(xié)，顧婉清反倒覺得沒什么意思了，她聳聳鼻子，忽然開口道：“師兄你今年多大？?！?p> 陸放想了想，“二十二？二十三？”
顧婉清嘴角掛著一絲狡黠的笑容，好像陰謀得逞那般，“你自己的都記不清，倒是很清楚我的年齡。”
陸放：......
“師兄你是不是暗戀我？”
“沒有?！?p> “師兄你肯定是暗戀我”
“你這臉皮也是沒誰了，你往那一杵，神拳門有誰能攻得破？”
“師兄你肯定是暗戀我，要不然不會記得這么清楚。說，你不是在心里偷偷盤算著我什么時候長大，好娶我過門?！?p> ......
陸放正想開口反駁，坐在前邊的胖子許樂冷不丁地朝他這邊瞥了幾眼。
陸放滿臉尷尬。他和顧婉清的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坐他身旁的胖子許樂應(yīng)該多少還是能聽到一點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坐在前頭的長老們正在說事，因為利益相關(guān)，胖子許樂聽得聚精會神。不料身后這兩人一直嘀嘀咕咕的，許樂只聽到什么“十五”，“十七”，“暗戀不暗戀”的。如此一來，他怎么可能還有什么好脾氣？
陸放咳嗽一聲，輕輕拍了下身旁顧婉清的腦袋，“安靜點，打擾到許樂師兄開會了?！?p> 胖子許樂這才肯收回目光。
被這么一打擾，顧婉清也沒有什么再鬧的心思了，她望向許樂，臉上陰晴不定。
不知為何，轉(zhuǎn)過頭去的許樂突然感覺如坐針砭，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
直覺告訴他，
他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