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朧月再度高懸于夜空,臧小禾跪在營地的床鋪上,雙手合十,低低念了句“天尊保佑”。
緊接著一股寒流從他身旁涌過,他緩緩睜開了眼,緋紅色的月光傾瀉,再次將他拉入了黑荊棘的夢境。
......
這是他第二次推開包鐵的沉重木門,可這次更衣間的衣架上竟掛著一件姜黃色的帽兜長袍。
數道疑問在他腦海里閃過,有些他能自己給出答案,有些卻不能。他伸手將其取下,袍子的款式跟行者的有八九分相似,但細看卻又有許多不同之處。
這些刺在袍子上的紋理跟行者或是使徒信徒的都不一樣,它們既不是藏語也不是梵文,應該是某種更古老的文字,至少他現在接觸過的知識還沒有涉及過。
另外,這袍子的材質也與行者的不同,手感更為厚重一些,用的是某種動物的毛皮,衣服上有很多的皮扣,看樣子為了防風沙設計的,顏色上也比行者那種明黃色更暗一些。
他的眼眸中有火花閃爍,但始終抿緊了嘴唇。
慎言,慎行。
他按捺下內心的波動穿過黑荊棘交織的通道,依舊是黑荊棘的樹冠,紅月下一張長桌,十三把高背椅子,不同的是這次多了一個陌生人。
“晚上好,靈樞大師,賞金女士。”臧小禾暫且壓下心中的問題,依次點頭致意:“晚上好......”
他故意頓了頓。
“這位是‘音樂家’。”靈樞大師替他們做了相互介紹,他又朝后者點了下頭:“‘音樂家’,這是我們的新成員‘行者’閣下?!?p> 臧小禾趁機迅速將對方打量了一遍,漆黑得體的西裝、一絲不茍的領結、擦得锃亮的皮鞋、頭戴絲綢禮帽、手握考究的鑲金手杖、拇指上還帶著一顆碩大的貓眼兒戒指......他五官深邃立體,額頭露出淡金色的卷發(fā),神色倨傲,眼高于頂......
歐洲人,
傲慢,
是個在社會上相當有地位的人。
來自亞特蘭蒂斯【人魚】途徑的海中貴族,果然名不虛傳。
“晚上好,音樂家閣下?!标靶『潭Y貌地打了個招呼,然而他并沒有顯擺自己的新獲得的學識,在這里他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言多必失。
為了這次的會議他可以說是做了最充足的準備,早在兩周前他就開始著手調查起了有關“黑荊棘會議”的相關信息,得益于行者對知識的自由借閱以及海量的知識儲備,這讓他對神秘領域的了解進度快的嚇人。
首先顯而易見的一點就是,能夠獲得超凡力量的途徑不止“行者”這一條,而是十三條,正好對應著“黑荊棘會議”的十三席位。它們被一張龐大的地圖和歷史線路穿插,從儀式到構成,全都仔細記錄在行者的“徒步日志”里。
提到這一點就不得不說一下行者的恐怖之處,那些堪稱詭譎的、隱秘的知識,在藏經閣甚至可以說是不值一提,除了一些危險的存在,只要你感興趣,哪怕門徒都可以隨手翻閱。
行者將古老的時間線按紀元劃分,每一紀為三千年,第一紀為公元前一千年以前,第二紀的時間為公元前一千年到公元后兩千年左右,而現在是第三紀剛剛開始。
“來自第一紀前期年間的古老途徑——‘黃帝’的靈樞大師,還有第二紀中期的‘獵魔人’途徑的賞金女士......話說她還真的是獵魔人杰洛特?”臧小禾突然對這場會議有了濃厚的參與感,這就好像玩某個游戲開始上道了一樣。
他不再是個連常識都沒有的萌新小白了。
但唯有“黑荊棘會議”,這個詞條他什么都搜查不到,只能在藏經閣檢索到有關《老滾5》的游戲攻略。
“晚上好,行者閣下?!币魳芳蚁壬陨灶h首:“對于你這個年紀來參加黑荊棘會議,我不得不稱贊一聲......年少有為?!?p> “多謝您的夸贊。”臧小禾裝作沒聽懂他口氣中的薄嘲,他小角度掃過一圈,用溫和的語氣提問道:“‘占星人’這次還沒有來嗎?”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靈樞大師點了點頭:“所以你的那位朋友......情況還好嗎?”
“他很幸運?!标靶『坛`樞大師的關懷表達了感謝:“因為一些意外的際遇,讓他的壽命得已再撐上幾個月。”
賞金女士慵懶的眼眸中劃過一絲光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衣服很適合你?!彼α送π?,微微坐直道。
臧小禾沖她笑了笑,并未答話。
“所以看上去我們的會議人又多了起來,有些東西又得拿出來重新使用了。”靈樞大師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四個搖鈴,自己留下一個,將其余三個分給了他們三人:“這些手搖鈴起源于一百多年前的英格蘭,起初是作為一種樂器存在,直到被人用作會議上維持秩序的小道具......”
他其實主要是說給臧小禾聽,在場就他一個新人:“你只需要記住問問題之前先搖鈴,回答問題的時候也要先搖鈴就行了。”
臧小禾握住了搖鈴的木柄,把玩了一下,然后“叮鈴鈴”搖了起來,所有人都不禁朝他看去。
“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他率先搖鈴,搶先問道:“第一,我想知道有關這個黑荊棘會議的信息,任何東西。它的舉辦者、它的歷史、它是怎么運轉的、你們又是怎么進行交易的,還有......我現在到底在哪里。”
他雙手交叉抵在下顎上:“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無法放心參加這場會議?!?p> 三人沉默了片刻,靈樞大師搖鈴,“我可以回答你問題中后三個問題,算是你應該知道的一些信息。
首先你現在所處的位置既非真實,亦非夢境,準確的說應該介于二者之間,而我們的交易方式也是由此構建的。這個地方有著能將夢境與現實相互轉化的能力,但受限于體積跟質量。就好比你上次是穿著自己的衣服進入這里,每個人都可以將一定的個人物品帶入這里,但多了就需要消耗額外的力量。”
“什么力量?”他詢問道。
“靈氣?!?p> “魔力?!?p> 三個人,兩種答案。
“也就是愿力嗎......”臧小禾點了點頭,心中有了答案。
“根據我們多年來的經驗,這個閾值在三十三厘米見方左右,重量不可超過十公斤?!膘`樞大師回答的很詳細:“交易是否等價由交易的雙方自行衡量,其余人無權干涉,均作為交易成立的見證?!?p> 臧小禾點了點頭:“了解了,還有其人要補充的嗎?”
音樂家搖鈴,“我或許對這里的歷史有一定猜測......但你又能支付怎樣的報酬?”
臧小禾搖鈴,“我該怎么知道你的回答是否準確?”
賞金獵人搖鈴,她笑道:“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沒人知道交易的信息或是物品的真?zhèn)?,但你也可以請別人辨別......除非你信得過他?!?p> 沉默。
音樂家搖鈴,“你還要繼續(xù)進行交易嗎?行者閣下?!?p> “當然?!标靶『虅倻蕚鋵⒆约旱幕I碼說出口,他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改變了口型:“我將支付......‘奧里哈鋼’作為報酬。”
“你能支付多少?”
“十盎司?!?p> 他明顯地注意到了三人的表情變化,
靈樞大師沒有絲毫波動,顯得波瀾不驚,賞金女士眉毛稍稍一挑,看樣子稍微有些興趣,而音樂家......他已經把不屑寫在了臉上。
“有錢人的嘴臉真的很可惡啊。”臧小禾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然后轉而道:“如果你覺得不滿意,我也可以用‘一次回答’作為報酬,我接受任何形式的任何提問,這將作為我以后支付報酬的主要方式。”
在來之前他早就想明白了這些,十三個席位,象征十三種不同的權柄,他能來參加會議也就意味著哪怕他這個新任的門徒也有著其余十二個人不具備的東西。
什么權柄是行者有且其他人不會有的呢?
哪怕僅是剛加入行者的新人......
他能想到的只有兩個,
第一是【白駒】,
第二,就是行者千年來記錄下的歷史和知識。
沒錯,他當時就明白了過來,這些信息就是他手里緊握著的財富,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他必須精打細算,讓它們發(fā)揮出最大的價值,并且不能使它們因為濫用而貶值!
“那我該怎么相信你給我的回答沒有作假?”音樂家擺弄著手里的搖鈴,嗤笑道:“等價于十盎司奧里哈鋼的回答,我可不敢接受啊。”
“我確信這個問題價值十盎司,音樂家先生,因為類似的問題在我們哪兒能堆滿全世界的圖書館?!标靶『淌持篙p敲桌面,露在外面的嘴角勾出恬淡的笑容:“如果屆時您有問題問我的話,我也會出價十盎司。”
“現在,您是否要選擇繼續(xù)?”
音樂家盯著行者看了一會兒,片刻后他點了點頭:“你欠我一個‘問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