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
輕微“嘎吱”聲響。
窗邊塌上的含兒剛翻了個身,床上的她瞧見一絲來自門口位置的光亮——門縫,門被推開。
右手緩緩伸進枕下。
抓住剪刀。
她微微含著眼,只見一人悄無聲息進了屋。
瞧身形,似女子。
光線昏暗,只能看見那人快步走向含兒。
一記手刀。
含兒依舊跟熟睡一般。
緊接著,那人朝她所在方向走去,不過,明顯放慢了腳步。
一步。
兩步。
三步。
若再往前兩三步……
繃緊一身。
屏住呼吸。
“微兒?”
那人輕聲喚了聲,語氣顯得有幾分急迫:“微兒,是我,我是乳娘。”
她干脆坐起來:“你要做什么?”
“你快跟我走,柳府進了刺客!”
溫大嬸兩步并作一步上前,突然,她舉起剪刀朝向?qū)Ψ健?p> “你不要過來……休想糊弄我,柳府守衛(wèi)深嚴,何來宵小之輩!”
溫大嬸沒有繼續(xù)向前,反而走向窗邊,暼了眼外面:“我說了是刺客,沖你來的,快點,跟我走,就在柳府,我們要躲起來?!?p> “刺客?”
“太子妃?!?p> 一聽這詞,趕緊跳下床。
她跑去拖塌上的含兒。
“你干什么?”
“等我一下,馬上?!鳖櫜坏媚敲炊啵苯影押瑑和系脚赃叺囊录芟?,再把衣架弄成傾倒的樣子,將兩件衣裳蓋在含兒身上。
若真是刺客,含兒極其容易變成她的替死鬼。
另外,她確實覺得外面有動靜。
對于危險的意識,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而這個乳娘,應該不是壞人。
兩人才走到門口,溫大嬸攔住她:“來不及了,你躲起來?!?p> 話音剛落,一道銀光閃過眼前。
一把白晃晃的大刀砍向溫大嬸。
溫大嬸身形一晃,竟瞬間閃到黑衣人的一側(cè),雖無利器,臂可如刀,幾個來回,溫大嬸居然打掉了黑衣人的刀。
與此同時。
躲在門后的她,已經(jīng)注意到外面的情形。
不止一名黑衣刺客。
一絲血腥鉆進鼻尖。
“有刺客——”
婆子一聲吼。
遠水卻解不了近火。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正在被清理,而這門口,溫大嬸正以一敵三,后面應該還有兩名刺客。
溫大嬸畢竟是個女子,體力不如男子,她必須趕緊做些什么,可他們動作太快,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么辦,這不是簡單的打群架。
幾把大刀,看得心里直發(fā)慌。
不好。
溫大嬸倒了。
溫大嬸倒飛而出,倒在房里,緊接著,一名刺客追進。
眼見大刀即將落在溫大嬸身上。
“砰——”
花瓶準確無誤的砸在刺客頭上。
刺客倒下。
“小心!”溫大嬸的視線落在她的身后。
另一名刺客來撿便宜了。
刺客就在她的身后。
忽然往下一蹲。
刺客的大刀砍了個空。
隨即,她半起身,倒拐子猛然一撞,手肘恰好撞在刺客下身。
迅速轉(zhuǎn)身,衣袖里露出一截尖銳。
一剪子扎下。
第三名刺客來了。
就在她的對面。
刺客迎面沖來——
頃刻間,她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心跳到了嗓子眼。
砰!
砰!
砰!
繃緊的弦馬上要斷了!
刀尖刺向了她的額頭!
“蹲下!”
索性,身體反應比意識來得更快。
她無意識做出下頓的姿勢。
“嗖——”
劃破空氣的尖銳囂聲。
暫停了時空。
只見刺客額頭插著一支匕首。
刺客倒地。
“你快走,躲起來。”溫大嬸艱難的爬起來。
“你別動。”
她趕緊躲回門口,緊緊貼在門板上。
又來一個。
溫大嬸早已非常配合的躺回裝死。
可這人根本沒進來。
刺客走了。
遠處各種嘈雜聲。
溫大嬸立即起身:“你今晚沒見過我?!?p> 她沒說話。
只見溫大嬸一手捂住胸口還是手臂離開。
離開時,溫大嬸抽回插在刺客額頭的匕首。
“在那邊,追——”
“站?。 ?p> 外面已有男人的聲音。
她看見了火把。
回過神來,匆忙出了房。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在原來的房間,也不是原來那個院子,守在旁邊的還是含兒。
“小姐醒了?!彼吐曊f了句。
緊接著是簾子被掀開的聲響。
“我苦命的女兒……”林氏眼周一圈緋紅,眼淚跟成串的珍珠一樣,線斷了,簌簌往下落,倏忽間,她又改哭為笑:“我這說的什么話……你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阿郎,你說是吧?”
“讓她歇著吧,別再提那些?!?p> 門外是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
接著,門外的柳敬之離開了。
林氏續(xù)道:“女兒閨閣,你爹不便進來?!?p> “母親,昨晚?”
“幸虧你爹回來得及時,否則……”
“那些人抓住了嗎?”
林氏的手抓緊了手絹:“只剩兩個,當場服毒自盡了?!?p> 眼見刺殺不成,柳府的人正在趕來,剩下兩名刺客選擇了撤退,不走運,偏偏撞上了連夜趕回的柳敬之,刺客被圍堵,最終不得不服毒自盡。
而柳微……
當時的她不在屋內(nèi)。
院子里一片狼藉,偏房值夜的丫鬟婆子無一幸免,唯有她房間里的含兒,似被刺客打暈,僥幸個留了一命。
她房里兩具尸體,一人腦袋開花,一人胸前插著把剪刀,門外還躺著一人。
她呢?
她是在不遠處的草叢里被發(fā)現(xiàn)的。
當時,被裝在一個麻布袋子里。
情況差不多能解釋得通。
剩下的,她只有一句話——不知道。
后來問過林氏,關(guān)于刺客的身份,林氏無奈搖頭。
首先,這件事,他們不能報官,只能牙齒打碎了往肚子里咽,跟白云寺外遇見的山匪一樣。
其次,現(xiàn)場五個刺客,身上沒有留下有用信息,他們查不到什么線索,即使心里有數(shù),有幾個懷疑對象,可死無對證。
最重要一點,她即將啟程去長安,名譽容不得半點損壞。
她院子里只剩下含兒和鈴鐺,其他人又換了一批,鈴鐺當晚在下人房,也是躲過了一劫。
由于柳府女眷住在后院,小廝等男子平時都只能待在前院,住也是在東西夾巷,出了這事,柳敬之吩咐人在柳府四周角設(shè)了專門的值夜房,安排了懂武之人,府外幾處門皆增加了守衛(wèi)人數(shù)。
除此之外,柳敬之決定三月后親自送她去長安。
柳敬之回來后,忙于公務(wù),消失了幾天,再回來的時候,林氏提醒她記得第二日一早去青松堂請安——柳敬之的壽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