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獵看著王猛,頗為羨慕。
王猛也受了重傷,但他身體底子好,此刻仍舊能騎馬,只是不能策馬狂奔,只能緩步騎行。
……
約摸半個時辰后。
嚴獵一行人,終于踏著清晨的薄霧與腳下的泥濘,來到了打虎鎮(zhèn)。
他們剛到鎮(zhèn)上,打虎鎮(zhèn)的居民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全部匯聚而來。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打虎英雄嚴虎失蹤,甚至被殺,從昨天下午開始,便有人從東林縣城露出口風,讓整個打虎鎮(zhèn)都蒙上了一層陰云。
但由于當時只是傳言,并無實證,所以雖然打虎鎮(zhèn)的居民都聽說了此事,卻也暫時把其當做以訛傳訛的謠言,并未完全相信。
直到……
昨天雨夜,有幾位縣衙官差,抬著一只大黑狗來到打虎鎮(zhèn)。
嚴虎家的大黑狗。
嚴獵和嚴雨經常帶著大黑在鎮(zhèn)上散步,所以鎮(zhèn)上居民大都認識大黑。
看到縣衙官差以及重傷垂死的大黑,他們才真正意識到,嚴虎被殺……
那可能不是謠言。
鎮(zhèn)長特意安排了人手,在鎮(zhèn)口放哨,所以在嚴獵他們回到打虎鎮(zhèn),來到家門時,他家門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昨夜帶著大黑,冒雨先行一步的鄧康幾人,也在人群前面。
而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的,是一個穿著樸素衣衫的嬌小少女。
正是嚴雨。
她看到擔架上的嚴獵,第一個撲了上來。
“哥。”
嚴雨趴在擔架前,看著胸口纏著一圈圈染血黑布的嚴獵,話音中帶著一絲難言的哭腔。
嚴獵看著她。
臉色憔悴,雙眼紅腫……
“昨夜,她可能比自己更難熬吧?!眹阔C想著,十分心疼。
他伸出手去,輕輕理順少女額前散亂的發(fā)絲。
“放心,我沒事,咱們先回屋吧。”嚴獵輕聲開口。
嚴雨聞言,站直了身子,也不再說話,轉身向院子敞開的大門行去。
王猛和葉驍他們下馬,葉驍帶著兩名士兵向鄧康他們所在的周圍人群行去,而王猛則帶著陳山、陳河,把嚴獵抬到了院子中。
“小雨,有吃的嗎?我餓了?!眹阔C剛被攙扶下?lián)?,坐在一張有靠背的藤椅上,他就看向一旁的嚴雨,低聲說著。
“我準備了早飯,大家應該也都餓了,就一塊吃飯吧。”嚴雨開口。
她說完便向廚房走去,卻又突然止步,扭頭看向王猛他們:“哦,對了,院子里有水井和毛巾,大家可以去打水,沖洗一下身上的泥土?!?p> “謝謝了?!蓖趺蛯λ⑿χ轮x。
看著嚴雨離開的身影,王猛回頭看向嚴獵,對他開口:“你妹妹……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她和我一塊長大,卻并不是我親妹妹,她其實是我的未婚妻?!眹阔C開口。
“呃?”
王猛有些愕然:“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她……不像一般女孩那樣柔弱,她……很堅強?!?p> “要換做一般女孩,得知父親……”
“我懂。”嚴獵點了點頭,其后卻輕輕閉上了雙眼。
嚴雨的堅強,讓嚴獵心疼,他甚至想哭。
一夜。
那個嬌小柔弱的小女孩,已經長大成人了。
……
王猛見狀,也不再多言,帶著陳山、陳河,走出客廳,到院子中打水沖洗去了。
很快,葉驍、鄧康等人,也從院子外回來。
葉驍并未隱瞞嚴虎被殺的消息,因為侯三他們今天就會把嚴虎的尸身拉回打虎鎮(zhèn),現(xiàn)在再隱瞞沒有任何意義。
他安撫了鎮(zhèn)長以及在場的眾多居民后,便讓大家各自散去了。
當然,鎮(zhèn)上的兩位醫(yī)師,都被葉驍留下了。
吃飯前,兩位醫(yī)師先后替嚴獵和王猛做了診斷,并開了一些藥方,同時他們也把提前準備的一些活血化瘀、舒經活絡的草藥,都無償交給了嚴雨。
其后,他們都婉拒了嚴獵和嚴雨留客用餐的請求,各自告辭離開。
他們走后,院子內就只剩下嚴獵、嚴雨,以及葉驍、王猛、鄧康等縣衙官差了。
一共有十三人。
好在嚴雨的早餐準備很充分,足夠讓在場所有人吃飽喝足。
嚴獵此刻已經被單獨安放在他自己的臥房,按照那兩位醫(yī)師的診斷,他肋骨斷了三根,需要醫(yī)術高明的骨科醫(yī)師,幫他捏骨復位,而在此以前,最好不要下床走動。
其實他勉強可以忍著疼痛,自己動手吃飯,但嚴雨就在坐在床沿,端著碗勺執(zhí)意要親自喂他,他也只好飯來張口,乖乖聽話。
“大黑如何了?”嚴獵趁著吃飯的間隙,開口詢問。
嚴雨清秀憔悴的臉上,再度添了幾分擔憂:“梁大夫用了很多方法,算是暫時勉強保住了它的命,但它和你一樣,肋骨也斷了好幾根,五臟六腑都受了很大的內傷,單單捏骨復位可能都救不了它……”
嚴獵聽她如此說,也有些擔憂。
可惜打虎鎮(zhèn)上的那兩位醫(yī)師,醫(yī)術不能說不行,但也就屬于常規(guī)水準,平常有誰感冒發(fā)燒頭疼,找他們那是沒問題的,像嚴獵和大黑現(xiàn)在這樣傷筋動骨的重傷、內傷,他們就只能緩解,卻無法從根本上治愈了。
據(jù)他們說,縣城里的醫(yī)師可能會有辦法……
但最好的辦法,卻是請長安名醫(yī)宋先生。
“希望趙小姐,能早點把宋先生請來吧?!眹阔C開口。
“算算日子,趙小姐也走了五六天了,我向鄧二叔打聽過,他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趙小姐可能就在這兩天回來……”嚴雨舀了一勺肉湯,一面喂著嚴獵,一面低聲說著。
她其實有些害怕。
害怕趙小姐去而不返……
但她沒說。
此時此刻,她不希望再發(fā)生任何意外了。
嚴獵看著憂心忡忡的少女,實際上他自己,也不能確信,那趙小姐究竟會不會去而不返,他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恩將仇報這種事情,從古至今,都不算稀奇……
“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眹阔C默默想著。
他看著嚴雨。
嚴雨,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也比較信任王猛和侯三,但和自家妹妹,也是他未來媳婦的嚴雨相比,他們終究是外人,有些秘密,是絕對不能說的。
嚴獵已經吃好,看著收拾碗筷,正要出去的嚴雨,他突然開口:“小雨,你等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