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
紅妝十里,樂聲奏起,喜炮直上霄漢。
奪目的大紅花轎之外,煙塵氣,嘈雜聲,難舍難分。轎簾垂下,斬斷閨閣小姐的青蔥年華,稚嫩容顏。
“起轎!”
伴隨喜婆一個尖銳刺耳的喊叫,我的心伴隨著大紅花轎的搖晃而起伏。金黃朱釵刺的頭皮生疼,鳳凰步搖與發(fā)絲纏綿不分。龍鳳蓋頭遮擋的朱顏,兩行清淚汩汩而流。
印象中的沈府在鑼鼓聲中漸行漸遠。隱沒在煙塵氣,嘈雜聲。
“小姐,小姐!”
轎子一側的窗簾在搖晃中被掀開一個小縫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我微微側頭示意。卻未抬手撩開遮眼的紅蓋頭。
“小姐,煙兒已經差人通知表少爺了,不日便可有消息。”
煙兒,母親生前留于我的貼身丫鬟,一轉,竟是十多年。
她的語氣略微激動,鑼鼓聲聲震天也蓋不住她起伏的心情。
“表哥嗎……”
他的容顏在我腦海揮之不去,聲音在耳邊盤旋,名字在唇齒間廝磨。
“如今大局已定,你又何必再擾他清靜。他既是表親,大喜之事,父親自是知會他聲,哪輪得到你我急躁。”
是啊,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如我所愿。
如今天涯陌路,哪還有殊途同歸。
“可小姐哪是成婚??!明明是往火坑里跳!”
“呦!這大喜之日,我倒看看是哪個狗嘴吐出的喪氣話呀。”
余音未落,明明快我們一步的喜婆退到我花轎旁,將安慰我、余音未落的煙兒扯著耳朵揪到一邊數落起來。
我扒在窗口想喚一句,目光暗淡下來,又無可奈何的收手。
世人皆知,我是風光無限的相府小姐。可世人也知,嫡庶有別,我也只能對嫡小姐享有的一切望而卻步。
包括婚姻。
眉眼間愁云不散,兩頰涂抹的胭脂早被眼淚暈開幾分,幸得蓋頭遮擋起來,否則待會兒下轎讓人瞧了笑話。
出嫁本是喜慶事,偏偏我這確是半喜半喪,無處話凄涼。
心中早已激起千層浪。
“落轎!”
心臟一顫。
眼淚落盡最后一滴。
“新郎踢轎門?!?p> 前來迎轎之人,是一個身穿喪服的男子,手捧一身戰(zhàn)甲,面色暗沉,眼角濕潤。每邁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轎簾一角被踢開,又順勢一同掀起。候在一旁的煙兒上前,將我攙扶下轎。
接過喜婆手中雪白的綢子,通過中間綁成的花球兩人相持。
本該鋪好的紅錦地毯,早早被人換成耀眼的白色,映襯著四周的涼意。
侍女恭候兩側。
樂聲隨即而閉。
攝政王府一片寂靜??邕^火盆,透過縫隙抬眼瞧。身邊白紗隨風曼舞,白燭燃盡又續(xù),雕龍棺槨正放堂中。
他,便是曾征戰(zhàn)沙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攝政王。
如今,七尺殘軀。
“一拜天地!”
身邊看客人滿為患,不知可有一人為我惋惜。
“二拜高堂!”
臨近嫁娶之日,父親曾到過我房中密談。說的繪聲繪色。大體來說,若是我嫁入攝政王府,便可將我母親靈牌遷回沈家宗祠。他雖于心不忍,但奈何皇命難違,只得忍痛將我送入王府。
印象之中,母親早早離世。沈府一干人等皆說母親犯了不光彩的事,被逐出府外,陵墓不得入沈家。
既然在沈家得不到待見,日復一日如履薄冰。倒不如嫁入王府,做個活寡婦清閑。而且還能為母親做些事。何樂不為。
“夫妻對拜!”
微風拂來,著實有些涼意。
“送入洞房!”
我與這替身走了遍流程。心想著也該結束了,不免松了口氣。
“你們做什么!”
我大驚失色。
只見本候在一旁的丫鬟突然走上前,推開攙扶我的煙兒,將我桎梏在她二人之間。
面前,冰冷的棺槨被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