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陳芊芊回去時,又見到有異國使團進城,陸陸續(xù)續(xù)的,這些日子,奇裝異服的,異域風情的人在街上走動的顯著增多。
那邊走過去的,是一群穿大周樣式錦服,又穿戴獸骨獸齒做裝飾,膚色更深一些的人,騎著矯健戰(zhàn)馬,部分騎兵別著彎刀背負短弓。據(jù)陳芊芊說是北蠻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只部落。
北蠻的內(nèi)政類似聯(lián)邦政府,由各大部族出人組成的一只參政團體,權利大多握在最龐大的五個部落手中,其他小部落都是依附這些大部落生存。
不知道女帝是準備怎么安排,五個部落中又有幾個是更注重利益而親善大周的。
街道對面有一個帶斗笠的女和尚和穿東瀛服侍的人也在觀望。
這個世界大周北方道教興盛,佛教不興,只有南方沿海和毗鄰南趾的周邊才有零星寺廟,傳入東瀛后反而成了對方的主要信仰,東瀛南趾兩國都興佛,有和尚來常安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駐足看了一會兒,兩人便走了,送陳芊芊回宅,自己也慢慢溜達回了南郊院子。
進了門,翠柳上來說公孫瑾已經(jīng)在院里等了有一會兒了,陸葭柒奇怪,這丫頭幾天沒見著人最近應該很忙才是,今日怎么又有空往他這跑。
疑惑歸疑惑,上了樓,見她趴在桌案上睡覺,安靜的伏在案上,露出半邊側顏。
眉宇靜然,如劍含鋒,羽睫輕顫,入夢若恍。
似乎聽見了上樓的動靜,眼簾顫了幾下開了一道縫隙,揉著眼迷糊的坐起身子,見陸葭柒坐在邊上,打著哈欠道:
“啊,你回來了。”
“嗯,累著了?怎么趴在桌上睡著了?”
“這幾日走訪母親的故友,然后還有一些瑣事,是忙了些,從外面調(diào)了些家將回來,在安排事物呢?!闭f著又捂著嘴打了個打哈欠,揉了揉眼角擠出的淚珠。
“累就家多休息下,無事不登三清殿,我往我這跑是有什么事?”
“有事!”公孫瑾揉了揉臉,理了下長發(fā),正色道:
“牙婆的事,為什么對我有所隱瞞?”
“孩子也回來了,牙婆也抓了,此事,不是告一段落了么,過去了。”陸葭柒抓了桌案上的茶壺,給自己倒水,晃了晃,已經(jīng)是空的了。
“當事人全部一夜之間死去,你還當我是小孩么,這事這么嚴重,你還藏著掖著,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在奉命查這件事?下午特意跑我這一趟?”陸葭柒坐下,抬頭問道。
“奉命?不,我不奉誰的命,我公孫瑾在常安不是一無所有,這事情,上上下下,只要我有心,就能去翻出來看!”
陸葭柒注視著她,對方也毫不示弱的回視,僵持了一會,自己先敗下陣來,嘆口氣說道:“此事,我也不知內(nèi)情,陛下已經(jīng)介入了?!?p> “陛下,是因為你介入,還是因為事介入!?”
“不知。這件事情,已經(jīng)完全不是我們所能把控的,我所知曉的,聽到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于非命。告知你也只是徒增擔憂,所以……”
“所以你就獨自扛著誰都不告訴?!惫珜O瑾神色復雜的說:“你可以信任我?!?p> “不想給朋友們添無所謂的麻煩?!标戄缙膺尤恍πΑ?p> “什么麻煩???你常常考慮這些做什么?。窟@件事,奶奶都說了不同尋常,朝中已經(jīng)有人趁這攤渾水去打探你的消息,陛下坐高殿,她能護的了你!?”
“……,朝中,也有人打探了啊?!标戄缙鈹Q了擰眉心,已經(jīng)不止是戶,禮兩部了。自己在常安城中,的確太被動,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只能看別人臉色作出反應。
“你還有沒有其他事情瞞著我。”
“沒有……”面對突然強氣的公孫瑾,讓陸葭柒有些迷糊,對面的公孫瑾跟平時相處的公孫瑾完全是判若兩人。
“真的沒有!?”
“陛下……,下了口諭,叫我跟貳奶奶上萬國宴……,算不算?”
“還有呢???”
“還有!?”陸葭柒懾于對方體格高大的壓制,縮了縮身子,道:“有戶部和禮部里有人,在探尋我的消息……,算不算……”
“戶禮兩部?”公孫瑾抱胸一手叩著下巴沉思。
“……”陸葭柒吁了口氣,回過神,咋回事!?小瑾子今天是打激素了還是咋了???又見她看了過來,雙臂交叉趕緊道:“沒有了!肯定都給你交代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的戶部、禮部有人在查你?”
“一個朋友,講的。”
“這常安城里,除了我們,還有哪個朋友……”公孫瑾想起紅袖招樓下那一幕,沉下臉道:“柯仲姬。”
“你去找她都不找我?”
“……”感覺有醋意啊喂!你用不用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
公孫瑾似乎也察覺了自己說話語氣不當,又說道:“那個三王女不簡單,不像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人畜無害?!?p> “嗯,我有留心?!标戄缙恻c點頭,說:“你問了這么多,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公孫瑾露齒笑了一下,目光顯的有些陰沉:“她們都不知道自己惹到了誰?!?p> “你要對那群暗里的人出手?。俊?p> “伸手剁手,出腿砍腿?!?p> “這事,陛下也在局中,你別輕舉妄動。”陸葭柒本是想借女帝的勢,把這些人找出來,然后通過周建虹傳達給女帝看看反應,是不是會直接動這些人。
最大的問題也是這里,把不準女帝的目標。他甚至想直接拽著她衣領問問,到底想干嘛,直接跟我講,配合!全力配合還不行嘛!
“我用自己的渠道去做,現(xiàn)在我才是暗處?!?p> “你聽我說,我進城以來,就在陛下的視線之下,去到哪里,做了什么,都逃不過她的眼線?!币驗檫@個眼線幾乎已經(jīng)確定就是周研,但是他怪周研么?并不會過于遷怒他,因為沒有周研也會有李研,劉研,孫研,總會有一個人看著你。
“在我無意中捅破了牙婆那件事之后更甚,明顯周邊的環(huán)境都尖銳了很多。陛下花費了巨大能量和關系網(wǎng)把事情壓了下去,說明這事內(nèi)在關系很大,大到什么地步,我不知道?!?p> “但是陛下選擇了按兵不動,息事寧人。你想,這是出于什么目的?”
公孫瑾沉默了一會,說:“萬國宴在即,不想出亂子,秋后算賬。”
“還有,可能涉及異國人員?!标戄缙庥X得,既然已經(jīng)跟她說白了,那就索性坐下來就此事往深處挖,自己一個人在偌大的一個常安城,無人商討,無人分享,信息來源有限,所承受的壓力也只有自己知曉。
今日公孫瑾自行上門擺出一副反正我管定了的架勢,那好,坐下來,交換信息,把手里能擺出來的牌都給相互看看怎么斗地主,至少比讓她一個人橫沖直撞去莽要好。。
“為什么這么說?一件牙婆的事牽扯進了異國?”
“那日被預定的孩子不少,分批交貨,常安城里沒有人有這么大胃口,只有異國使團宴后帶出城。其二,我作為其中關鍵人員,入城時沒有收到陛下口諭,出事之后,馬上傳達了口諭,邀我白云觀,這中間,必然有所關聯(lián)?!?p> “那就依你所言,之后有什么事,你來找我商量!在萬國宴之前,我要揪出這批人!宴后直接配合陛下收網(wǎng)!”公孫瑾起身說道。
“信息瞬息萬變,現(xiàn)在都是猜測而已,總之,謝謝你,小瑾子。”陸葭柒也是沒想到,這個丫頭,有這么大決心,對于他來說,心情蠻復雜的。
“客氣什么,我先回去,調(diào)回的家將需要我去安排?!惫珜O瑾轉身出門,手放在門栓上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站定道:“無論什么時候,什么事情,都請信任我,好嗎?”
“哈哈,玩什么深沉,連你都不信的話,還有什么人可信了?!标戄缙馑退隽碎T。
“去吧,不用擔心這邊,我也不是軟柿子,真有人不長眼欺上門的話,會吃到苦頭的?!?p>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