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我能問問,那些人為什么要來抓你么?”左玉璞靠在后上崖邊的石頭上喘了兩口氣,扭頭看著香汗淋漓的江山畫。
“官兵剿匪,不是很正常么?”江山畫愣了一下,隨即在沾了泥土的嫩臉上笑出了小白牙,“只是,這些人也太不知趣了,偏偏挑這一天...”
“得了吧,哪有出動軍隊剿滅只有兩個人的山賊的?”左玉璞擠出了一個笑容,“我又不是傻子?!?p> “你...”江山畫愣在那,竟是小聲的哭了起來,“小玉子,對不起,我...對不起...”
“別哭了?!弊笥耔睂⑹稚斓浇疆嫷哪橆a,想替江山畫擦擦眼淚,只是手上的血水泥垢反倒是把江山畫弄成了一只小花貓。
“討厭...”江山畫一把握住左玉璞的手,輕輕的貼住自己的臉頰。任由血腥味順著春風,夾著花香,鉆進自己的鼻子。
左長生看著崖邊早早探出花苞的迎春花,想探一朵回來,別再江山畫的青絲間,又不忍驚動他心愛的姑娘。
“怎么了?”江山畫感覺到左玉璞的動作,連忙結(jié)束了自己的片刻愜意,“是不是壓著傷口了?”
“我只是想摘一朵,迎春花?!弊笥耔毙α诵?,指了指崖邊的那簇迎春花,“能不能扶我過去?!?p>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是那副酸樣?!苯疆嬜焐喜粯芬?,卻是麻利的將左玉璞扶了起來,用肩膀盡力的支撐起了自己男人的重量。
“摘到了,開心了?”江山畫沒好氣的看著左玉璞,“走走走,我們接著走,對了,你說的那條小路在哪里?”
左玉璞沒有說話,而是一下抱住江山畫,將臉深埋在了江山畫的青絲間,摸索著將那朵迎春花別在了江山畫玉釵旁邊。
“你是小孩子么?”江山畫雖是責怪的語氣,聲音卻有些顫抖。她的表情像哭像笑,白皙的脖頸變得通紅。
左玉璞摸了模江山畫的頭發(fā)。
“迎春花代表生氣,希望。千萬不要弄丟了?!?p> 春日的暖陽照在山崖上,萬物皆有復蘇之意。
只是,風從遠處帶來的,并不是能讓左玉璞眉眼舒展的暖意,而是不能體面的離別。
“你看,這里,小林子和我們一起來過,說是什么風水寶地?!弊笥耔蓖蝗徽f了一句。
江山畫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記憶力似乎是有這么一件事,哎,能回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看,就底下那個土丘,小林子說是這塊寶地的點睛之筆?!弊笥耔毕怪噶艘惶幫燎?。
“哪里?”江山畫抬眼望去,想要看看。
左玉鋪這個文弱書生,使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趁著江山畫走神,將她推出去很遠。
“左玉璞!你敢推老娘!”
江山畫剛想撲過去,好好收拾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臭書生,就看見那個害自己摔了一跤的混蛋,朝著她笑了笑,然后朝著崖底栽了下去。
“左玉璞!你...!”
后面江山畫說了什么,左玉璞已經(jīng)聽不清了。
山崖并不是那種萬丈深淵,左玉璞并沒有死透,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的血液正在慢慢離開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身體也變的支離破碎。
自己要死了,死在這個春天。
也好,沒了自己,她一定能活下去。
都怪自己,不然,她怎么會被人追殺?
左玉璞感覺自己很累了,累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那就這樣閉上眼吧。
好遺憾,死之前,還是想看見她...
這個想法剛剛浮現(xiàn)。
他便看到了一團紅云,從上面的山崖飛身而下。
正是他想見的人!
江山畫,你真是...罷了,天意如此,能和你死在一起,什么時候,什么地方,都是善終。
左玉璞努力的想張開雙臂,在那最后一瞬間,再抱抱她。
只是,左玉璞以為的,最后的結(jié)局,也被兩根套著的繩子的箭矢打破...
在失去意識之前,左玉璞看到,兩只利箭,穿透了江山畫的雙肩,江山畫就那么被吊在山崖石壁上,一點一點的被拉了上去。
江山畫面如死灰,噙滿淚水的雙目死死地盯著左玉璞,卻是變得沒有絲毫神采。
兩人就這樣。
四目相對。
卻越離越遠。
血順著江山畫的嫁衣,淌到了繡著鴛鴦的鞋子上,石壁上的殷紅,看著分外妖冶。
一滴血,伴著那朵迎春花,從空中凋落。
花瓣四散。
那滴血,從左玉璞的眼角流出。
大婚當日,何遭此劫?
左玉璞的魂魄隨著山間的風飄動,他飄到了山崖之上,左玉璞看著被官兵壓制的江山畫,自言自語,“來生再見,你要好好活著?!?p> 左玉璞笑了笑,他有些釋然了,大不了,自己去求求那孟婆,不喝那孟婆湯,這輩子與她無緣,下輩子,下下輩子,總能遇到。
這輩子,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著啊。
“不!怎么可能!”
“你們怎么敢殺她!”
左玉璞飛速俯沖而下,因為他看到,那些軍官竟然將受了重傷的江山畫壓跪在地上,然后舉起了長刀!
不對!,這些不是她爹派來抓她的人!
只可惜,只是魂魄的他,最多只是一陣山風,只能掀起持刀人的一片衣角。
看著江山畫的頭顱被砍下來裝進了一個檀木盒子里,左玉璞眼角留下了血淚。
那可是自己寧死也想保護的人啊,你們竟然把她當作和那個人邀功請賞的器物!
想哭都發(fā)不出聲來的左玉璞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前所有事物都變成了讓人墮落的血紅色。
空氣中也彌漫著令人陶醉的血霧。
左玉璞朝著那群有說有笑的軍官,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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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2月23日。
左長生右手的墨色戒指閃過一抹幽藍,左長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呼,好險?!弊箝L生呼了一口氣,感覺臉上濕濕的。
“你是最后一個醒來的,他們都往里走了。”黑貓一臉古怪的說了一句。
“哎,想不到,還是如此。”左長生嘆了口氣,隨即笑了起來,“丟人了?!?p> “擦擦你的臉吧。”黑貓嘆了口氣,“多大的人了?!?p> “他們都看到了?”左長生尷尬的笑了笑。
“你說呢?”黑貓嘆了口氣,“我有一個老友,他有一套法子,能封住...”
“不必了,好了,我們得趕緊趕上去?!弊箝L生打斷了黑貓的話,抱起黑貓大步離開了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