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虞楚身側(cè)近侍,吹杏大喜過望。
連連喘平一息后,才開口:“王爺可曾回來了?”
近侍手上拿著虞楚常用的佩劍,一時有些茫然,只輕搖搖頭:“未曾,現(xiàn)下同江南巡撫正議事呢?!鳖D了頓,想起方才吹杏的莽撞來,有心提醒一聲:“什么事這樣著急,讓吹杏姐姐竟也失了禮數(shù)?”
吹杏一時被噎得無話,面上漸漸染了紅云,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口了,直等近侍要離開時才斟酌出話來:“想讓你傳些小姐的話給王爺?!?p> 近侍步子一頓,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倒未曾回頭,輕飄飄一聲:“是什么話,能讓你這樣著急?”
吹杏眼下恨不得能翻個白眼,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氣以后,才憋出一聲:“你就同王爺說一聲。今日高家小姐上門來尋小姐了,他自然會懂的?!?p> 果不其然“談高色變”,甫一聽聞高氏名諱,近侍的面色便變了變,最后只低聲一句知曉了便匆匆離開。
吹杏若有所思地瞧著那一道背影,越瞧越覺得不對勁,連忙趕回扶月房前,伸手叩了叩門后才入內(nèi)。
一路回程,吹杏肩上落了不少雪,扶月嗔怪地瞥她一眼,見她面上神情不定,一時有些狐疑,一面坐在火爐前烘烤著嫩手,招手示意她近前一些,有一聲問:“怎么?沒找著人?”
見吹杏點(diǎn)頭,扶月心中了然,垂手撥弄著懷中一籮筐的板栗,邊撥弄邊道:“沒找到就沒找到,干嘛這么沉重?還看到別的了?”
吹杏遲疑地“嗯”了一聲,緩緩?fù)铣鲇行┰S長的尾音:“方才王爺身側(cè)的近侍說,王爺再同江南巡撫商討事情,但不知為何攜了佩劍出去。”
越是到了后頭,話便越小聲一些。
扶月一時顧不上手中剝了一半的板栗,一不留神間板栗便從指尖滑落,咕嚕地鉆進(jìn)了冒著火星子的火堆,不見身影。
見她失神的模樣,吹杏連忙上前,蹲在一側(cè),拿起她的手是左看右看,確認(rèn)無礙后才長嘆一聲:“小姐時常像個孩子不讓人省心了,我不過說了句帶了佩劍,整個人都跟丟了人兒似的?”
如今扶月一貫是愛往深處想的,因此此刻才不得不憂心,不過倒未曾聽聞過什么傳聞,只不過就是虛晃一招罷了,何況拿上佩劍傍身再尋常不過。
強(qiáng)自按下心中的疑惑,扶月又開始垂眼剝起板栗來,時不時分一目看外頭的時辰,直至天黑時,才傳來虞楚回府的消息。
扶月幾乎連披風(fēng)都沒顧得上去穿,只一身單薄的衣裳便往外走,吹杏一見狀況不對,胡亂伸手拿了件披風(fēng)便趕忙追過去。
可惜因大雪積的厚了一些,行走起來頗有些艱難,大大減緩了步子,邊追邊在身后喊:“小姐小姐,你忙一些,擔(dān)心滑倒了?!?p> 扶月趕出去時。虞楚恰好才行過前廳,尚未回神便有一團(tuán)竹青色往自己懷里鉆,渾身還帶著尚未消融的冰雪,激的虞楚一個激靈,卻沒忍松開。
伸手替她撥弄了一下方才鬢邊散落的碎發(fā)后,又拍了拍她身上的雪,從后頭追上的吹杏手上拿過一件披風(fēng),話里顯然有三兩分譴責(zé)之意,但實(shí)際上卻是滿分的關(guān)心:“從前也不見你來迎,近日這么急做什么?連外套也不穿,是不怕著涼了?”
扶月方才并未想過,因此一路行來不過是覺得冷了些,現(xiàn)下停下步子,反而感覺到冷了,下意識往虞楚的懷里拱了拱,沒由來的一聲抱怨:“你怎么出門不注意一些,怎么突然就要回來取佩劍?可曾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虞楚原本還不知曉前因后果,但眼下從她話里是琢磨出幾分,因而笑得更歡了:“怎么出去辦事,還有不允許帶佩劍的道理?難道這就是你們扶家的道理啦?”
扶月伸手捶了一把他的肩當(dāng)作解氣,最后咕噥一聲:“我是擔(dān)心你,你還好意思揶揄我?!?p> 虞楚輕輕笑開來,重復(fù)一句:“原來如此。”又學(xué)著她的語氣,朝著身后的近侍招了招手,旋即扶月手中多了一串虞楚遞來的糖葫蘆。
上頭的糖霜此刻更是熠熠光彩。
扶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顯然這廂并沒有準(zhǔn)備輕松放過他的意思,于是故意端著一幅不悅的嘴臉,沉聲:“我并不是管你,就是在外頭需得萬事小心不是?”
一番類似叮囑的話說完了,扶月一心在那串賣相誘人的糖葫蘆上,見她目光一轉(zhuǎn)不轉(zhuǎn),虞楚隱下已久的笑意頓時釋放開來。
將她護(hù)在里側(cè),自己則在外側(cè)游移著,不時肩上落下一些銀屑,虞楚卻顧不上去拍,專心剝開外層的糖紙后,一手持著遞給扶月。
扶月很是自然地將臉伸了過去,銜下一顆含在口中,待外層糖衣褪去后,又一聲兒,是用牙將山楂咬開來,酸甜的滋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見她一副頗為心滿意足的模樣,虞楚將糖紙全數(shù)褪盡后,將一串糖葫蘆遞給了她,扶月接過以后,又咬下一顆,見虞楚目視前方,才開口有一問:“你吃不吃?還尚且算不上太甜,應(yīng)該也能合你心意?!?p> 虞楚素來不愛撿甜食吃,但現(xiàn)下扶月實(shí)在邀地真誠,幾乎未遲疑地便接過了,順道學(xué)著她的姿勢銜下一顆,面上是一貫享受的神情。
扶月一面望著他夸張的神情,不住笑出聲來,好半晌才停歇下:“真有那么好吃?”
虞楚面上笑容一滯,后續(xù)答話時語速快了一些:“還成,倒不至于甜的無法下口,難怪你們女子家總愛吃這些,吃完似乎心情都好了許多?!?p> 扶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虞楚看,待虞楚側(cè)過頭時又連忙別開目光,兩人一搭沒搭往前走著,不過半晌便已經(jīng)回到廂房門口。
兩人皆默契地等著對方開口,最后見虞楚實(shí)在沒有開口的意思,索性裝模作樣的攏了攏披風(fēng),記掛起方才剝的板栗,心下生了一計:“王爺進(jìn)去吃口熱茶吧?方才我還剝著板栗呢,你也恰好嘗嘗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