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的感覺是混亂,入目是穿著各色衣服的人分散站著,但都在看同一個方向。
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原本離群索居的兩處房子,幾乎被滾落的土石沒頂埋沒,方方正正的磚瓦房像被踩過的紙盒一樣不成形狀,黃褐色的土石充斥在磚石的縫隙間,靠近南側(cè)的路邊有一個大土堆,上面插著鐵鍬、鎬頭之類的工具,再往北的路邊上則停著一臺小型挖掘機,挖斗還保持著向下垂落的姿勢。
挖斗下面則是一面摔成幾塊的磚墻。
駕駛員正有些慌張從車上爬下來,
離得最近的一個穿綠色雨衣的人吼道:“著什么急???!沒看到邊上還有人嗎?”
“我,不是……”
駕駛員囁嚅著,另一個同樣穿著綠色雨衣的人幾步從一旁走了過來,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同伴,然后皺著眉沖駕駛員說道:“行了,開一邊去吧,還是得用人挖。”
接著又拍了拍驚魂未定的同伴肩膀,“人沒事就好?!?p> 其他方向圍著廢墟進行清理的人們有往這邊過來的,也有看了幾眼就重新低頭開始挖土、搬石頭的,但很快又都恢復了之前的忙碌中。
“大家都注意啊!”一個戴白色頭盔,穿著橙色衣服的人喊道:“清理的時候動作要輕,每組留一個人警戒?!?p> “不牢靠的地方先加固再清理!”
“村長!”
隨著他的喊聲,一個帶著斗笠的老人應聲抬頭。
兩人視線相遇,“帶著你的人先退出去,到外圍歇會兒?!?p> 已經(jīng)在雨里帶著村民手抬肩扛了好幾個小時的老支書這會兒確實有些力竭了,雖然是莊稼人,但畢竟上了年紀。
況且干了幾個小時,還是沒找到廣全媽和他家的小孫子,這讓他們已經(jīng)有些放棄希望了。
之前以為兩家人都埋在了下面,后來有知道的村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春明一家大早上就坐車去省城給二丫頭看病了。
目前只有廣全媽一直聯(lián)系不上。
所以搜救清理的重點就轉(zhuǎn)移到被埋壓更重的廣全家,可是因為更靠北一些,再加上本來是兩個房子同時進行的清理,所以進展不大。
直到消防和武警的人趕過來,才總算清理出了一處能夠進到院子里的空地。
只是看著被埋在下面塌了一圈的房子,因為很可能會發(fā)生二次坍塌,在不確定情況的時候,救援人員都沒敢貿(mào)然去垮塌的房屋區(qū)域操作。
孟琿帶著狗子走到撤到路邊的老支書身旁,用手肘碰了碰滿面愁色的對方,低聲問道:“大舅,看見我姥爺了嗎?”
在東州的農(nóng)村,鄰里之間哪怕沒有親戚關(guān)系,也有“莊鄉(xiāng)輩份”,姥爺?shù)妮叿衷诖謇锼闶潜容^高的那一檔,也因此孟琿會喊跟姥爺差不多年紀的老支書為“舅舅”。
扭頭打量了一下孟琿,老支書有些驚訝地開口道:“小琿?”
“你怎么穿著這身衣服?”
說來話長,孟琿干脆不解釋:“咱們先別說這個了,大舅,你看見我姥爺了嗎?”
老支書搖搖頭,“延富問了一圈,都不知道大叔去哪了,不過也沒人看到他往這邊來。”
看到孟琿神色有些黯淡,老支書又說了句:“可能是去外村了吧,他有時候也出門。”
想起自己在姥爺家里看到的情況,孟琿并不認同這個猜測,然而多說無益。
更何況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沒人看到,又不能證明一定不在。
視線不自覺地往還在往外搬運土石的廢墟里瞟,心中晃過而也許姥爺就在這里的不祥預感。
孟琿問道:“里面還有人嗎?”
“應該是有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小孩,”老支書摸了摸口袋,掏出被包在塑料袋里的煙和打火機,背風點著后,又細心地包好放回貼身的內(nèi)兜里,深吸一口后,才繼續(xù)說道:“但里面一直也沒動靜,可能……”
煙霧繚繞,老支書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哀傷。
難過的情緒很快也感染到了孟琿,他想象了一下埋在下面的也許還有他的姥爺,呼吸都開始變得有些困難。
長出了一口氣,孟琿情緒平復許多,他不準備再浪費時間了,小聲問道:“大舅,我能進去看看嗎?”
“你進去干啥?”老支書皺著眉問道。
“我姥爺家的狗子鼻子可靈了,沒準能找到人呢!”
孟琿用了他想好的說辭,然而卻在下一秒被無情戳穿。
這才注意到孟琿腳邊還跟著一條狗的老支書壓低了聲音拒絕道:“別胡鬧了,你姥爺家這狗出了名的憨,能找著啥?再說了,人家有那什么搜救犬,剛才也來現(xiàn)場找了一圈,后來說雨太大味兒都被沖散了,不好找?!?p> “你家這條憨狗能找到啥?”
“呃……”
孟琿有些無語地看向腳邊的狗子,狗子有所感應,也歪著頭看向他,靈動、敏銳、熱情,一雙狗眼里好像都沒有。
“之前雨大,現(xiàn)在雨小,也許呢!”
孟琿當然不死心,因為狗子只是掩人耳目用的,他才是這種環(huán)境下,最強大的搜救工具。
“不行,別添亂啊?!贝蛐】粗犀q長大,老支書也沒因為孟琿是親戚就過分客氣,這種情況下,人家讓村里人撤出來,話雖然說的客氣,可實際上不就是怕咱礙事兒嗎。
對于這些,老支書心里很清楚。
只是他不清楚孟琿是從家里偷跑出來的,只是一扭頭的功夫,還再想囑咐孟琿兩句時,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
原來孟琿趁他不注意,帶著狗子已經(jīng)跟在外圍警戒的一個穿著綠色雨衣的武警戰(zhàn)士接上話了,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總之三言兩語,雖然看起來好像還有些懷疑,但那個戰(zhàn)士低頭看了看蹲在孟琿腳邊的狗子,還是讓他進去了。
“嘿,這小子!”老支書有些生氣,又有些佩服。
“謝謝?!泵犀q淡定地沖對方點點頭,然后做出一個前進的手勢,對狗子下達命令:“走。”
其實心里羞恥度已經(jīng)爆表了。
狗子如臂使指地跟在孟琿身邊,令行禁止的模樣讓武警戰(zhàn)士心中的疑慮減弱不少。
就這樣,憑著身上的救援服和“訓練有素”的狗子,孟琿不算費勁地進入到了院子里,來到被清理出來的那處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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